01
「咦是真的吗?」
傍晚,来我房内的某人说出了过于突然的事实,让我不由得反问了回去。
对方是住在一楼年龄不详的姊姊矢走歌瑠麻小姐。她是一名不知为何只在左眼戴了一只红色隐形眼镜,然后将故意抓膨的头发其右半边染成蓝色,以不可思议扮相示人的女性。可是,跟这种庞克风格恰好相左,她的性格可说是相当稳健。不爱争执,讲话的措词也不粗暴,悠闲又轻飘飘的气质,就好像跟我们生存在不同时空似地,她就是这种人。
「就是这样子哟!你知道吧?是连续杀人事件哟」
「我当然知道」
我早就习惯她这种不可思议的说话方式,所以并不感到困惑。
总之,在这段会话里登场的「连续杀人事件」,指的是发生在一个半月前,有女高中生与女大学生被杀害的事件。她们都在遭受残暴的对待后,被勒毙。虽是八卦杂志炒起来的话题,但那些女孩们似乎平常就有从事援助交际的行为,媒体也以几近诽谤中伤的偏激语气,谈论那些「失去道德感的现代少女」。至于事件详细的经过,或犯人的侧写则完全被搁置一旁。
那些东西看了实在无趣,所以我最近几乎都对那些新闻视若无睹。然而到现在又有新的被害者出现,对我而言也不再是无关紧要的事件了。
是的,新的被害者就是跟我住在同一栋公寓,碰过几次面的少女。她独自住在我位于二楼房间另一侧的最里面。她的年纪大约十七、八岁,但看起来却没有去上学的样子。因为白天几乎都在睡觉,所以只有傍晚过后才会遇见她。大概是离家出走的少女吧!我无法想像她会过着正经日子,以带有恶意的有色眼光来看的话,她就像是一名真的会去「援助交际」的女孩。
可是,她绝不是一个坏女孩。她总是满脸笑容,看起来很快乐,碰面时,会一边挥着手一边很有精神的打招呼说:「晚安呀」她就是这种女孩。
「她被那个犯人杀死了耶就在附近哟」
歌瑠麻小姐如此说着,并将犯案地点告诉了我。那个地方真的离我们住的公寓很近,想到在那种地方发生杀人事件,我就感到有点不舒服。而且,如果被杀害的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就已经够讨厌了,但被害者居然还是住在同一栋公寓的熟人,这已经不是在开玩笑了。
「那么,葬礼呢?不可能在这边办,应该会在家乡举行吧?」
「哪里大概也不会有葬礼吧因为,那女孩没有那么多钱哟应该就这样烧成骨灰吧」
「怎么可以这样」
「没差啰反正走完这一生后,大伙都一样,烂肉一堆啦不管有没有葬礼,都无所谓啰所以,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稍微替她哀悼一下啰」
说完,歌瑠麻小姐一句:「哟,这个给你」同时,将一张千圆钞票啪的一声递出来。
我有些迷惑的把钱收了下来:
「我知道了,我就先替你保管。」
「我会去跟其他房客讲一声。大家一定会想稍微哀悼她一下的只要这样就足够啰」
一边目送越过肩膀挥着手离去的歌瑠麻小姐,我将视线移向身旁:
「计划要变更了,可以吧?」
轻轻点头的人,当然就是支仓志乃。不晓得应该说是我的熟人还是青梅竹马,总之她是我从小就熟识的女孩。就像是我妹妹一般的存在。
她并不是突然出现,而是打从一开始就站在我身旁。可是,也许是跟歌瑠麻小姐磁场不合的关系吧,只要她在场,志乃大多会化身为不开口的沉默石像。
因此,等歌瑠麻小姐离开之后,我才对她说话。顺带一提,所谓的计划,指的是我正要做晚饭的事。我今天难得这么讲,很悲哀就是了要花大钱做炸虾的,而且油也热好了。
「我无所谓。」
「谢了。」我急忙关掉瓦斯炉上的火,披上外套后,说了句:「那我们走吧。」
我们就这样为了哀悼死去的她,而离开家里。
02
最近,发生了只有四名白痴援交女被杀害,没什么稀奇的无趣事件。然而,那家伙却被卷进了这种无聊的事件里。
那家伙的确很笨,而且又很轻浮。认识她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但是当天我们就上了宾馆。我想,抱过她的男人大概用双手双脚都数不完吧!反正那家伙的头脑很不灵光,应该也记不起正确数字。而且再怎么说,我也不是会在意那种事情的蠢蛋,所以根本没提起这个话题。不过从她的举止来判断也不难猜测。事实上,关于爱情宾馆的事情,那家伙比我内行多了。
虽然她就是这种笨女人,但我确定那家伙,不是那种借着出卖灵肉获取金钱的类型。那家伙只是单纯地享受着**,因为快乐才天经地义的做着理所当然的事,并不是想在这种关系中,谋求金钱或利益。
那家伙只是把**的快乐,看作跟呼吸空气一样理所当然罢了。在那些行为中,并不存在某种特定目的。那家伙的行动准则就是快不快乐,只是这样而已。证据就是那家伙,总是以一副很快乐的模样享受着人生。
可是,其他的家伙并不了解那种生活方式。虽然存有极大的差异,但几乎所有的大人都无法理解。**女就是**女,全都是不适合生存在社会上的病态娼妇。
所以,那家伙被当成是其中一个援交女,被处理掉了。
就像是被害者人数加一的感觉。
只是这样罢了。
她似乎没有任何应该替自己辩护的亲戚。也许有也说不定,却没有任何人愿意挺身而出。身边连一个能提供老家住址,或电话号码之类的东西都没有,因此警察最先联络的人是我应该是用了手机的重拨键吧从这些现象,不难想像那家伙过着什么样的人生。
我以前就听她说过,自己是中学中辍生。说得清楚一点,那家伙实在很笨,所以我认为这也是想当然尔的事。说到数学,她连算术程度的问题都时常搞错,也没有任何社会或是科学知识,至于国语能力更是惨不忍睹。总而言之一句话,她的集中力非常不足。不管在做什么事,总是那么漫不经心,除了看悬疑推理剧场外,根本没办法持续同一件事情超过三十分钟以上。像她那样,功课不好也是很自然的事。我也差不多是个白痴,但那家伙比我还惨,是一个连自己是白痴都没自觉的超级白痴。
还有,那家伙当然没办法在家里,享受团圆的天伦之乐,所以我也知道她离家出走的事情。虽然,她笑着说:「我在朋友家住了三天左右,回去时才发现门锁坏掉进不去了耶!」那时,我虽然立刻挖苦她:「那是因为别人把锁换掉,不让你进去吧?」但那家伙却回答:「是这样子哦?嗯,随便啦!别说这个了,上次的冰淇淋真的好好吃哦!」虽然,话题突然改变,但那并不是想借此蒙混过关的行为,而是那家伙的坏习惯。她说话时,话题真的转换得很快。即使在所有女人身上,都找得到这种现象,但那家伙换话题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这种次元,没有脉络到让人觉得骰子还比较安定的程度。
虽然,她就是这种样子,但对我来说,这个事实仅仅只是「那又怎么样」的程度罢了。不管怎么讲,我所认识的也都是这种货色,而且话说回来,我自己也是半斤八两。
到了最后,像我这种已经损坏的人周围,只会聚集同样已经损坏的人类。在这种集团中,那家伙的存在并不特别。即使,来一场谁比较不幸的比赛,那家伙也肯定会在预赛时,就被刷下来。
然而即使如此。
那家伙绝不是一个坏人。
这点我可以肯定。
就算在新闻节目里的那些大人们,靠着自己的理论大肆愚弄、诋毁那家伙的人格,而且多数人也会相信那些鬼话,不断地侮蔑那家伙,但那家伙绝对不是一个恶人。
那家伙虽然运气不是很好,看起来却总是比实际还幸福的样子。也许,我就是这样喜欢上那家伙的笑脸。
所以,这也是我会在这里的理由吧!
这里是距离那家伙家里不远处的住宅区正中央。是由一条单行道与会车时,必须有一方要停下来的狭窄道路所交会而成的T字道路。孤孤单单地站在中心处的电线杆下方,灰色水泥地上面,放着一把让人觉得是恶作剧大小的花束。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没有果汁或是玩偶,也没有电视上那些为悼念死去之人,而放置在事故现场的物品。话说回来,连那束花本身都枯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置的程度。
那家伙的尸体就被放在这边。她从正面被勒住脖子,连抵抗都没有就窒息而死了。在脖子上留有一个大大的手印,被杀害的时间是深夜。因为这里是住宅区,所以晚上九点过后,几乎没有人会经过。更不用提末班电车开走后,整条街道就像是睡着似地被黑暗所包围。因为是这种场所,所以那家伙的尸体才会经过四小时,都没有被人发现一直放在原地,到了早晨才终于被派报人员发现。
即使是现在,也是一个极为寂静的夜晚。周围的住家都已经熄灯,就连一只野猫也不会经过。要说是无趣嘛,这种寂寥也太寒冷了。就在这种场所,那家伙死掉了。
站在这个地方,我将带来的一本小册子翻了开来。这是从那家伙家里拿来的东西。那是一栋两层楼建筑,有如以薄木板拼凑而成,好像随时都会倒塌的破烂公寓。我手中拿着与其说是收到,不如说是被强迫当成礼物收下的钥匙。我进入房内,映入眼帘的是该怎么说呢,是一处魔窟。截至目前为止,虽然来这栋公寓接过那家伙几次,但我连一次也没进来过。
六张榻榻米大小已经够狭窄的房间内,塞满物品,地板上随意堆放着电视杂志。我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打开一看,写着悬疑或是神秘等字眼的栏位,被用红笔圈了起来。红圈里,偶尔会出现古代神秘历史,让我忍不住想挖苦:「喂,你搞错了吧。」如果按下开关似乎就会爆炸的半损坏的传统电视机下方,有着一台年代久远的破烂录影机,旁边的架子上则排满了录影带。因为上面没有贴标签,所以我根本没有确认里面的内容。
自从那家伙死后,就没有人踏进这里过。我没有对警察提起这个地方。我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双方只有**关系,彼此并不亲密。我是这样回答警方的。其实这种做法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这只是不想让那家伙的家被擅自弄乱,如同小毛头般的任性罢了。
然而也因为这样,我才会是第一个发现这本笔记的人。
笔记本里爬满那家伙的文章。可能是任何一所大学的笔记本上面明明划着横线,却完全遭到无视。横向、纵向、斜向,只能以文字泛滥成灾来形容纸面上的混沌状态。怀疑书写之人的人格根本没必要。倒不如说,一想到这些东西就是那家伙所写的,会因为太有「她的风格」而发笑。不知她是一边看别处一边写,还是平常就是这样写字的,大部分的文字都歪歪斜斜、笔迹潦草。跟这些相比,连被晒干而死的蚯蚓都可以称为艺术了。老实说,为了解读这些有如密码般的文字,整整花费了我半天的时间。
「犯人绝对住在附近!」
「一定是男人!」
「头发好烦人哦!」
「小力在哪里呢?」
「大概还未成年吧?」
「说不定我很聪明?」
「正确答案是三号!」
「啊,不对,是二号啊!」
「应该是有钱人。」
「小力的手机不通耶!」
「在外面跟别人乱搞吧?」
「好想吃布丁哦~淋上奶油酱的那种。」
「应该很闲。」
「有点介意被害者的共通点。」
「&%#$##(无法解读)」
「小时候,发生过讨厌的事?」
「遗产继承是啥?」
「水蒸气!好想去泡温泉!」
「对方也许有车。」
「是单身,没有情人。」
「喀啦喀咯喀啦喀喀(某种声音吗?)」
「小力,行踪不明。」
「犯人是大叔!」
「鱼板味噌里面?」
「不对,是镐鱼。」
以上,就是最初两页所写的内容。每个字都写的很大,所以光是这些内容,就占用了整整两页。而之后的笔记,也大多是类似的内容。
看到这里就知道了。那家伙企图解决事件。发现这件事后,我不由得泛起了苦笑。回想起来,她被杀掉的数天前就是这样了。在总是会去的便利商店那边,站着看记载连续杀人事件报导的报纸与杂志,又不时观看电视新闻。她一定是受到悬疑推理剧的影响太深,才会想解决发生在日常生活中的实际事件。这的确像是那家伙会有的想法。
然而,她的运气也实在是太背了。居然,被自己调查的事件的犯人杀死。啊啊这么一说,那家伙爱看的推理剧里,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吧!就这层意义而言,这种死法也许正如她所愿。
而且,就在这种内容绵绵不绝的笔记最后面,以这种方式做了结尾。
「我死掉的话,你会难过吗?」
果然,是那家伙会问的白痴问题。
那家伙,真的到最后一刻还是一个白痴。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NO。
真不巧,我并不会因为那家伙的死而悲伤。
因为我无法理解死亡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我不懂。
从以前就是这样。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在了。话虽如此,他既非病死也没有发生意外,只不过是没有半个可能是父亲的人在身边而已。我没有对所有可能是父亲的许多男人们做DNA鉴定的财力,结果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晓得谁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因此,我对母亲的事情就很清楚了。她是一个好像在什么地方都能见到,实际上也是那种到处都有的笨女人。出生地是东北地方某处的她,因为不习惯乡下生活,在念中学时就来到了东京。在那边,被一些坏人卷进麻烦里,后来就来到了大阪。
她的工作是陪酒小姐。即使如此,却不是那种可以每个月轻松赚进一、两百万圆的红牌,而只是一个每天对无名小卒卖笑,以出mai身体换取金钱的无趣之人。
母亲似乎是那种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类型。在那时所居住的连栋破烂平房中,每天都会有不同的男人前来,而母亲就在睡着的我她是这么以为的的隔壁,疯狂**。
虽然是这种母亲,可是她把我养得很好,也让我上了小学,连营养午餐费也都有按时的缴纳。学校生活虽然一点也不快乐,但是想到花的是母亲凭借**所赚来的钱,我也只能打消这些念头。
是在那间小学所发生的事。当时担任导师的女性教师说出了这样的话:
「生命是很重要的。」
是在LHR(注:延长时间的班会)时,发生的事。将桌子全部搬到后面,接着用三十几张椅子排成圆形,然后在那边进行讨论。该怎么说呢,大概就像是简易版的谈话节目吧!
站在圈外讲台上的老师,充满感情的诉说着生命为何重要、为何要好好保护、为何又要尊重的道理。那种姿态仿佛像是某种政治指导者一样,而实际上也是如此吧!然后,让学生一个接着一个轮流发表自己的看法。虽然如此,但就算是小鬼头,也明白这种场合没有所谓的言论自由。因此,这是没有任何人敢发表反对想法,只能一味地附和教师意见的无聊时间。
然而,仅仅过了一周后。
母亲突然就死掉了。病名是我记不太起来了。虽然我觉得好像是癌症,但记忆却是如此暧昧,大概是因为这种事根本就无所谓吧!就算知道母亲死去的原因,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得到好处。如果是因为某处医院的医疗疏失,那我现在应该可以拿到一大笔慰问金,过着悠哉的生活。但很不巧母亲根本就没去过医院,所以也无法期待会有这种事发生。
总之,后来母亲就死掉了。失去性命了。
但是,那又如何呢?
之后的事,全被无聊至极的现实所占领。
首先,母亲没有举行葬礼,因为她没有钱。母亲只有存我的午餐费与其他固定开销要用的钱,除此之外全都奉献给一名恩客了。那些男人们大概知道母亲死掉的事情吧,从那之后就没有人来过家里了。大部分的家伙明明来过家里无数次,也亲切的跟我讲过话,却连半个人也没有出现。当然,跟这些人相同,也没有其他人来家里慰问。母亲跟老家早就断绝了关系,我甚至连联络的地址都不晓得。
然后,对我说出「生命之可贵」大道理的导师嘛
母亲死后,我连一次也没见过她了。之后,我就没再去过学校,而老师也没来探望过我。连打电话叫我去学校的举动也没有的她,一点也不关心我。在学校里面、在教室里面如同女王陛下般尊贵的她,从没踏出自己的国家一步过。
顺带一提在数年后,一个小我两岁的学弟跟我说,他自己也听过那名教师演讲过「生命之可贵」。「那个女人,大概得了某种不谈论『生命之可贵』就会死掉的病吧。」真的,这只不过是笑话罢了。
就这样,生命消失了。
然而,这里面却没有任何意义存在。
人的死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人的生命,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吗?
不巧,我一点也不懂。
不就是这样嘛?
母亲死掉了。可是,到底有谁受到影响了?究竟有什么事物,就算一点点也行。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对母亲的死有所感触吗?
到头来,母亲的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她的性命不过就是某种毫无价值的垃圾。
死在这里的那家伙也一样。不只是那家伙,其他被害者也一样。
就算死掉,也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影响。
人死掉这种事情,到最后一点意义也没有。
就算以电视广为宣传,结果仍是简单明了。被害者人数加一。
重视这种东西的行为本身,就是一件毫无道理的事。
所以我
「你在哀悼她的死亡吗?」
这种声音,突然传入。
我慌张的回过了头。我到现在为止都没发现,宛如融化在静谧街道似地更加寂静,有如率领周围黑暗般地更加深沉,有一名少女就站在那儿。
少女是的,是一名少女。大概是小学或中学的年纪吧。她低垂着眼,不,是直勾勾的凝视着那家伙的死亡场所,一边朝这里接近:
「晚安。」
面对初次见面的我,这个小鬼一点也不害怕的说道。
老实说,我的长相并不友善。虽然我没有刻意露出凶相,却经常被别人讲说,我老是在生气。更何况,老实说我现在的心情不太好,表情看起来应该更凶恶才对。然而,这个小鬼却连一点点害怕的表情也没有。这个事实虽然让我有点生气,但最后我什么话也没说。哎,算了。我可不是那种以欺负小孩取乐的笨蛋。
「你认识死在这里的家伙吗?」
我如此问道。
「是的不,还没有到认识的程度。」小鬼意义不明的答道:
「虽然我知道她这个人,而她也知道我的存在,但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到能以『认识』来描述的程度。我们只见过三次面,实际上接触的时间也只有三分钟左右。」
「三次?那你应该知道她的事情吧?」
「嗯,我知道。她也住在那间我常去的公寓里面。」
那栋,破烂公寓的居民不,既然用了常去的说法,就表示她认识那里的房客。原来如此,那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只见过三次面了。那家伙的活动时间几乎都是在半夜,所以几乎没有机会跟这种小鬼碰面吧!
「你是来替这家伙哀悼的吗?」
我开口问道。不知道她是不是为了那家伙,才在这种时间来到这种地方?
「不,不是的。」然而,小鬼摇了摇头:「我是来替这个事件,划下句点的。」
「事件?」
「那本笔记,是她写的吧?在三次见面的过程中,我有看过一次。她也有一本一样的东西。从现在算起来正好是四天前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我在瞬间感到迷惑。但是,也没差吧?于是我递出了笔记本。
这个小鬼在接过笔记本后,就这样神色自若地读了起来。杂乱的文章与拙劣的字体,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困扰。在黑暗中,仅靠着月光进行阅读。表情认真,即使写在里面的事情大概不具任何意义。
然而那副神情,却让我想起那家伙在看悬疑推理剧场时的脸庞。
所以,虽然没有理由。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终于,
「是吗我了解了。」
小鬼如此说道,阖上了笔记。
然后缓缓地抬头,看着我。
漆黑色眼瞳。仿佛灵魂也会被吸进去的,黑色。
即使截至目前为止,做过不少危险勾当的我,也不禁感到毛骨悚然。莫名的压迫感不,是不自然感。简直就像是看见不应该存在于世上之物似地恐惧。可是,这种情绪不是掺杂污秽的情感,也不是生理上的厌恶,而是如同宝石般的美丽。
正因为如此,我才正面接受了那个少女的话语。
「你,就是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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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我太惊讶了。」
闪避言词,连想都没想过。
我老实的回答了。
真的,这是我在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惊讶的事。
虽然,我确实有不好的预感。
但这也太夸张了吧!
而且,还跟那家伙站在同一个地点。
在完全相同的情况下。
因为说出的事情完全相同。
「哈哈哈,怎么从头到尾都跟那家伙的情形一样呢!」
无法置信的偶然,让我不禁笑了出来:
「为什么你会知道?该不会是听那家伙说的吧?如果自己被杀死,犯人就是我之类的话?」
「不,她不会做这种事吧。」
我也有同感。她不是那种会考虑后果而行动的类型。所以自己死掉时的事情,她更加没有能力去思考。
因此,我的疑惑更甚,为何这个小鬼会知道我就是犯人?
「该不会,是因为读了那本笔记吧?」
「不可能。靠书写在这里面的情报,极难推测到你就是犯人。而且,我之前就已经知道暗示你就是犯人的情报了。」
那么,是为什么?我进一步地追问,那个小鬼虽然觉得有点麻烦,仍是解说了起来:
「首先,就是犯案时间都是末班电车开走后的深夜。由此可知,犯人并不是靠电车移动。如果犯人是从外面搭电车来到这条街上,那么他就会失去回家的方法,而陷入困境吧!另外,犯人也没有使用汽车的可能性。如同你所知道的,这条路是由单行道与狭窄道路交会而成,而且周遭道路的结构也相当复杂。开车进入此处非常困难,平常不会有人刻意来到这里吧。再者,从犯罪现场推断,很容易可以猜想到这个犯行具有街头杀人也就是在冲动的情况下,犯案的特性。以安全犯案的角度来说,这个地方的风险实在是太高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当然,实际上这种时间的这种地点,可以说是某种死角吧。附近的居民大多已经入睡了,所以大概也不会有人经过。可是这一点,只有在这里频繁走动的人才会晓得。第一次拜访这里的人,或是只经过这里数次的人,不可能会知道这种事情。因此,犯人一定就是住在这附近的某个人。」
「喂喂喂,你以为这条街上,住了几个人啊?」
我半吃惊地说道。然而,小鬼却轻描淡写的答道:
「至少,比全世界的人口数还少。」
「」
「从被害者身上所留下的手印,以及杀害手法来推论,可以知道犯人是男性的事实。再者,被害者是从正面被勒住脖子,而且没有任何抵抗。这点强烈地表示了被害者与凶手之间的关系。就算犯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被害者也不会感到任何惊讶。即便那个人就在身边,她也不会有所怀疑。连自己的脖子被对方掐住,她也同样觉得那种行为是在开玩笑,抑或是把这种举动当成是极其自然的事而加以接受。不管实情为何,总之犯人与被害者之间,有非常亲近的关系这一点不会有错。对被害者而言,犯人是一名特别的人。」
「可是,那家伙也有朋友耶!就算人数不多,总可以轻松地列出十个人左右吧?」
「这点不是问题。在这个时间点上,已经将嫌疑犯从六十亿人缩小至十名的范围,之后只要一个一个调查就行了。因为知道犯人就在里头,所以调查起来并不困难嗯,不过连这个必要也没有就是了。」
小鬼以老人般的熟练动作耸了耸肩:
「对犯人来说,这次的杀人非常特别。这一点,可以从杀害手法与过去事件不同得知。犯人没有对被害者施暴,他最初就没有要杀害被害人的打算。只是因为感受到自己有杀人的必要,或者是一时兴起而杀害了对方,因此与先前的情况大有不同。然后,正因为如此犯人必定会前来采访被害者。正因为对自己而言是特别的,没有预期的犯行,所以犯人无法忘却被害者。等事件平息下来后,犯人必定会在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杀人时间里,前来这个场所。」
「所以,就是我了吗?」
我不禁露出苦笑。当我问道:「你不是有把握,才问的吧?」小鬼干脆的点了点头。有把握这种事,根本就不该存在。怎么会有这种事。真是的,真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小鬼。居然用虚张声势这招唬住了我。因为她的口气实在太有自信,我才忍不住承认了罪行。
「干得好,我投降了。是你赢了。」
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哎,反正,我也不觉得自己可以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就算在这里结束,一切也无所谓。虽然我还没有成年,但也没小到不会受到法律制裁的程度。我一定会被关进监狱里吧!但是,这种经验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我的前辈虽然因为强盗与**罪入监服刑了两年半,但是出狱后,却将当时的事情有如英雄事迹般地高谈阔论。我虽然对那些事情没有任何兴趣,但那些年纪轻一点的小伙子们,简直就跟深信特摄片英雄存在的幼稚园儿童一样地兴奋。
「那么,你要怎么做呢?要报警吗?现在的小鬼身上,都有手**?放心吧,我不是会杀你这种小孩子取乐的疯子。就算被小鬼指摘罪行,我也不是那种会恼羞成怒,反过来袭击对方的人。」
「在那之前,我有事想要问你。你之前说过,我跟被害者说出了一模一样的事情。那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这个问题,这次换我耸了耸肩:
「也没什么。那家伙也在这里刚好就在你站的地方,说了这样的话。就是『小力就是犯人吧?』我真的吓了一大跳,因为这实在是太突然了。虽然,我早就知道那家伙毫无脉络的说话方式,也认为自己早已习惯了,但在那个节骨眼上还是太过分了。」
刚好在自己想杀人的时候。
心情,跟平常不同。
总是如此。杀害某人后,老是无法保持平静。
就像脑袋中的某个齿轮的咬合方式有问题一样。
回过神时,已经勒住了那家伙的脖子。
「之后呢?」
之后的事,我已经不太清楚了。
将手搭在脖子上,使劲气力勒紧的我。这不是开玩笑,真的使上了全力。即使如此,那家伙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不只如此,她甚至没有抵抗。她渐渐翻起白眼,就算这样,那家伙连一次也没有拒绝这种行为。只是,在她的脸上
「在笑呢,那个家伙。」
「她在笑吗?」
「嗯。该怎么讲呢那是一副我见过无数次的表情。自己明明都要死掉了,明明就要被杀死了。那家伙没有发出惨叫声也没有试图逃跑,只是笑着,然后然后就死了。在那之前,她说了一句话。」
『你看吧!』
「她是这样说的」
这是那家伙猜到推理剧犯人是谁之后,必定会说的台词。
到头来那家伙,在最后的最后还是只把我也就是犯人还有她自己也就是被害者当成是戏剧里的角色。
我并不认为她可怜。
只是,觉得她真的是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