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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有限 Dead End Complex Ⅰ(1 / 2)

 01

那天,我被学姊约到校内的露天咖啡厅见面。

我上的大学是一所位于大阪市内、程度中等、极其平凡的私立大学,里面全是经济、管理、资讯处理等文科学系,完全没有半个理科学系。资讯处理也可以算是理科,但我们大学的资讯系却将重心放在如何有效管理情报。虽然有程式设计的课程,却连跟专门学校比都像是在办家家酒般的幼稚课程。

学校位于距离大阪中心街道不远处的住宅区中央,因此校地当然十分狭小。高耸校舍左右矗立,走在羊肠小径般的通道里仿佛让人产生身在溪谷的错觉。风被建筑物分割得四处乱吹,就像是风之谷。

以前,我因为有事而去过位于郊区的大学。一旦见识到那种宽广到不像话的校地,更会对这里的狭小程度感到厌烦。学校虽然小,但是交通很便利虽然在心里这样自我安慰,但听起来总有一种死不服输的悲哀感觉。

但是,狭小至此的校内仍是有咖啡店存在。话虽如此,那仍是一间只要挤进三十个人就会爆满,有如街角咖啡厅的小小店面。不过对于要找人的我来说,大小正好合适。

打开玻璃门,视线才转了四分之一圈,我就找到了目标。

「鸿池学姊。」

靠在玻璃落地窗旁边的圆桌两端各摆了一张椅子,而她鸿池绮罗拉就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面。

鸿池学姊比我大三个年级,也就是说她是四年级的学生。身高比我矮上二十公分,再加上驼背的习惯让她看起来更加娇小。剪得短短、带点男孩子气的发型,还有躲在银框圆眼镜后面如同小鬼头般闪着恶作剧光芒的眼瞳,这些特点让我看到她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猫的形象。而且还是那种明明是野猫,却大摇大摆地在别人家玄关晒太阳的虎斑猫。

学姊一边喝着冰咖啡(日币一百八十圆),一边大刺刺地将报纸摊开翘着脚仔细地阅读着。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接近她。但是来到这里又逃走的话,之后不晓得会遭受到何种报复,所以我只好打消念头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突然把你叫出来。」

抬头看着定到桌边的我,学姊以不带有丝毫内疚的表情露出微笑。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我耸耸肩,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没有加入社团也没有参加任何的研讨会,极为平凡的大学一年级生的我,是如何与四年级的鸿池学姊认识?这个问题的答案既简单又简洁。在偶然的情况下,我们都在**的便利商店打工。

话虽如此,最初我跟她并没有那么熟。基于同校之谊,我们当然会闲扯一些八卦,但是却没有在私下场合碰过面。

可是某一天,鸿池学姊被当成窃盗嫌疑犯的事件完全改变了我的生活。

那是一个现金收入发生短少感觉上很常发生,但实际上却不太有机会碰到的事件。那时,她因为运气不佳正好站在收银机前而受到怀疑。当然,学姊坚持自己没有偷钱,而我也相信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如果先跳到结论的话,那事件竟轻而易举地解决了,简单到令人感到意外的程度。

除了学姊之外,在那边工作的有我、另一名打工人员,再加上店长一共是三个人。由于是位于繁忙车站正对面的店面,有时就算加上学姊四个人仍会忙不过来。当下班的尖峰时段结束后,店长从收银机中取出今日的现金收入。为了避免在深夜时段发生意外,因此要事先将万圆钞票抽出来保管。

店长拿着那些钱走进里面的办公室,将现金收入与收银机打出来的收据互相对照。话虽如此,但我并没有亲眼看见,所以不知道店长实际上是怎么做的就是了。

总之,就这样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店长突然从里面飞奔出来,同时大喊说道:

「少了两万圆!」

店里明明还有客人,将这种事大叫出声是怎么回事啊?这种疑问虽然浮现心头,但这间店是加盟店,会有这种反应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两万圆的损失,会直接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在这个时间点上,这件事情可以说是跟我完全无关。店长打从最初就只怀疑学姊,而且我没有自己偷钱的记忆。只要我没有人格分裂、梦游症、或是记忆障碍之类的毛病,这件事就跟我无关。

但是,事情闹得太凶也很麻烦。我与另一名打工人员将大吵大闹的店长安抚好,然后在大家的面前重新计算了金钱的数目。

然而,就算重新点过现金收入,数目还是不够。虽然想说会不会是掉在某处而到处找寻,却仍是没有找到短少的钱。最后甚至检查了每个人的随身物品,但大家的钱包里都没有两万圆,而口袋或其他看起来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也找不到钱。

此时学姊的嫌疑应该已洗清了才对,但是店长却不肯让步。说出女生有很多地方可以藏钱这种明显带有性骚扰意味的歧视台词后,接着又说出马上把两万圆拿出来这种一点道理都没有的话。而学姊也因为这种口气抓狂了起来,大叫:「你这么坚持就来搜搜看啊!」并且做势要脱掉身上的制服。面对完全不顾客人的眼光愈吵愈凶的两人,就算是我也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总之,先将快打起来的两人拉开后,详细听取两造说词。

问题的症结处在于现金收入是在哪一个时间点发生短少。如果是直接从收银机中抽出,就只有学姊才办得到这件事。然而,这也并非唯一的可能性。说不定在店长将钱由收银机中取出时,就已经少了两万圆了。

考虑到此处,我瞬间想到了一个方法。不,正确的说应该是想起一个方法才对。我记得,在以前读过的小说中有发生过同样的状况。在那本小说中现金收入同样短少了数万圆,而且怎么找都找不到。

为了理清疑点,我向店长要求检视所有的钞票。然而当我说完后,店长立刻明显的露出慌乱态度并加以拒绝。看到这种反应,真正的答案已呼之欲出了。这么一说,店长虽然大吵大闹,却连一次都没有说要报警处理呢。

此时学姊也发现了事有蹊跷。我们与另一名打工人员联手制住店长并从他手中抢过现金收入,然后一张一张数着钞票。

「果然」

果不其然,有两张一万圆的钞票比其他钞票要厚。是的,刚好是两张的厚度。

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手法。店长不过是将两张一万圆贴在一起,让它看起来像是只是一张钞票罢了。用指甲穴入两张钞票中间弄出空隙后轻轻一拉,立刻就将钞票剥了开来。因为店长使用了能将钞票紧紧贴在一起,但是却能在事后轻松就能撕开的浆糊。

就这样,连名侦探都还来不及登场,事件就被轻易地解决了。

顺带一提,在那之后店长虽然下跪认错,但学姊仍然丝毫不给予任何辩白的机会,在店长的后脑勺赏了一记后脚跟踢击之后,就将他送入医院。据说,入院医治所花费的费用刚好是两万圆。就算现在再度回想,我仍觉得那实在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

但从那之后,她不知为何竟对我十分欣赏,因此我只好与她维持着这段有事才会被叫出来,然后随即又被带着到处乱跑做一些奇怪事情的关系。

像今天一样,早上没课的日子被找出来一点也不稀奇。鸿池学姊的唐突与旁若无人的态度我已经很习惯了。只不过,习惯并不等于爽快答应帮忙就是了。

「那么,这一次又是什么事呢?」

我一边注意着别让厌烦的情绪表现在声调中,一边对学姊提出了问题。

学姊「嗯」的一声点了头后,毫无预警地说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其实啊,我有一个学妹自杀未遂呢。」

「啥?」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自杀哦?是**耶!就是那种自己上路会害怕,所以透过网路召集同伴一起死的行为。」

「哦最近很常发生呢。」

不知是因为网路普及的缘故,抑或是不敢单独自杀的人增加的关系,连我也在电视上看过好几次这种新闻。我实在搞不懂,为了自杀而招募同伴的做法是积极还是消极的行为呢?

「所以,那个学妹决定好日期与地点后也发了电子邮件与对方见面。场所是对方的家中。然后,实际到了那里一看」

「到了那里一看?」

「那里全是根本不想自杀的不良少年。他们说,反正都要死了,让我们爽一下也无所谓吧。于是那个学妹就这样轻易地被他们**了。」

由于学姊实在是讲得太轻松了,因此我在一瞬间还搞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冰咖啡里的冰块相互碰撞奏出清脆的喀啦声响,从周围座位不断传来的吵杂声,听起来却是如此遥远。

经过短暂的空白后,我才猛然回过神:

「这这这不是一件大事吗!要快点报警」

学姊挥着手说:「不行不行。」「如果她有报警的勇气,一开始就不会招募自杀同伴了。躲在棉被里偷哭的人应该很多吧?你总不会认为警方发表的**案件与实际数目相同吧?」

「是没错」

**罪属于告诉乃论罪,只要被害者不提告,检方便无法起诉犯人。然而,并没有很多人敢主动说出自己被**的事实吧。她们会对这件事感到羞耻,而且如果真的变成刑案,就要将当时的具体经过告知素未谋面的警察。这绝非是一件能轻易办到的事。比起这种做法,选择将不幸事件当作被野狗咬了一口而痛快地遗忘的人应该也不少吧。

「不过,就算那个学妹会躲在棉被里偷哭,我也绝对不会这样做。绝对不能轻易饶过那种彻底瞧不起女性的白痴集团,一定要好好的给他们一些教训。」

「所谓教训是」

学姊脸上浮现的壮烈笑脸只能用这个词汇来形容莫名地给了我一种极为恶劣的预感,因此我反问了回去。而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比出了剪刀的手势,一开一阖剪了几下。

「不会吧」

「有一半是开玩笑的啦!」

「一半」不是全部啊!

「不过,一定要狠狠教训那些家伙,让他们不敢再做出这种蠢事才行。像他们那种类型的人,如果没被处罚是不会停工犯罪行为的。一定要让他们用身体好好体会,瞧不起这个世界会遭受什么样的惨痛报应。」

唉,这么说也没错啦!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犯规之人必须加以处罚。如果不这么做,人类便无法维护社会秩序。虽然这实在是一件既残酷又悲哀的事实因为唯有处罚才能遏止罪恶但人类却绝对无法避免执行这种必要之恶。

不过,这种行为是司法人员的工作,并且需要依照一定的程序来进行。不管怎么说,罪与罚的模式绝非肯定「私刑」的理论。因此我想好了十三种阻止学姊的台词,然而却都被她巧妙地避了过去。

「就是这么一回事。你要帮忙吗?」

「啥?」

「我一个人会担心啊,毕竟我是女的嘛!如果被**犯袭击的话,说不定连一分钟都撑不过去呢。」

「不,如果是学姊,一定能将他们在一秒之内击溃」

窜过胫部的沉重冲击强制性地中断了我的台词。泪水无视本人意志湿润了眼眶,视线前端是合着双手奇形怪状扭动身躯的学姊。

「讨厌啦,人家是弱女子耶!」

「那为什么我现在会受到剧痛折磨?」

我虽然狠狠地瞪视着学姊,但是她脸上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真是的,这个人实在是

「总之,我会告诉你学妹上的网站,请你帮我收集资料。」

说完后,学姊将写着网址的便条纸放到了桌面。

「『DeadEndplex』?这是什么啊?」

「是那个网站的名字。直译的话就是『步入死路的自卑心态』或是『复杂之死』之类的意思。两边我都搞不懂是什么意思,大概只是念起来押韵顺口吧。」

「是哦」

「总之,你在这个网站里,用女生的名字随便加入一些团体,然后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目标。」

「可是,我没有电脑耶?」

话说完的瞬间,学姊露出了「什么啊,你这个原始人」的表情,但我却装作没看见,因为我早就习惯这种反应了。顺便提一件更过分的事,当我说自己没有手机时,根据统计同年龄层中约有八成的人会立刻逃离现场。

「没办法,我的笔电借你好了。」

「不会吧!」

这真是太棒太棒了。我记得学姊的笔记型电脑是价值高达四十万圆的超高级品。那可是一台我只能在日本桥的电气行里偷偷摸一下的展示品,与穷酸学生缘分极其浅薄的逸品啊!

「啊,可是电费」

「你呀,不要老是在意那些无聊的事嘛。」

我露出苦笑,对着终于露出无奈表情的学姊回答道:

「对穷学生而言,这可是生与死的重要问题呐!」

02

与不习惯的笔电触控板忘记借USB介面的滑鼠了奋斗了好几个小时。今天志乃也来到了我家。我想,打扰别人之后才说「打扰了」的坏毛病,志乃一辈子也改不掉吧!

「欢迎啊,志乃。今天也要在这边吃饭吧?」

听到这句话后,坐在老位置的志乃没有说「麻烦你了」或是「谢谢你」之类的话,只是简单地点了头。虽然她也没有冷淡到「随你便吧」的程度,不过这种时候如果笑一个的话,说不定我会因此受到激励而多做一道菜呢。

不过,这只是不可能的妄想。因为每当我看着这样的志乃,总是觉得她宛如公主一样。

啊啊没错,我总是莫名地觉得志乃很适合当公主呢。她的确拥有公主般的美丽容颜。虽然气质像是大户人家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却也全然符合当公主的条件。

只不过,如果她是公主,那王子可就辛苦了。

「要做些什么菜呢。」

让双亲依旧忙碌而被丢在一旁的志乃营养均衡是我的工作,所以附近的伯母们也认为她长期来我家是件好事。也许我被利用得很彻底,不过这对我本身也有好处,因此我并不介意。

自己做料理给自己吃一点滋味也没有,根本引不起任何干劲。如果志乃没来的话,我几乎都是吃便利商店的便当或是拉面果腹。

老是吃这些东西身体当然会不健康。为了让志乃吃到营养的食物,我也能顺便平衡自己的营养摄取,也不用一个人寂寞地吃着饭。虽然彼此几乎没有任何交谈,但就维持健全精神而言,我对这种状况并没有任何不满。

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煮?我翻着冰箱找寻食材。当然,里面并没有青豆仁的存在。她似乎非常讨厌青豆仁。以前我曾经用掺了青豆仁、玉米、胡萝卜的三色豆冷冻食品煮过一大盘料理,结果她为此整整三天没跟我讲过半句话。从那之后,我便十分小心不要犯下同样的错。

发现快过期的豆腐,这个今天一定要吃完才行吧。决定了,今晚就喝豆腐味噌汤。另外,冰箱里还有切块鸡肉,就做炸鸡块啰。另外还有一颗高丽菜,就把它切丝当成配菜吧。

我使用了真空包装的速食白饭。也许应该用现煮的比较好吧,但志乃跟外表看起来一样食量甚小,而我也不是很会吃的人。用饭锅来煮饭最少也要煮三杯米,不管怎么吃都会吃剩,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只好用真空包白饭来代替。

接着我打开了冷冻库,里面有冷冻的菠菜,就用酱油拌炒吧。

「啊,志乃。电视麻烦一下。」

我将要用的食材从冰箱中取出,一边并排在极为狭窄的流理台上,一边对着后方说话。过了一会儿,从电视里传来了音乐声。

听着必看节目的开场音乐,我快速地调理起食物。

瓦斯炉勉强有两个炉火,因此我在味噌汤专用的单柄锅中倒进汤包与水后,放在一边的炉火上熬煮,另一边则是放了油炸锅加热。利用这段时间我把高丽菜洗好,然后用从百圆商品店买来的菜刀与砧板将它切成细丝。话说回来,我的刀工并没有好到能将它切成细丝,实际上只能说是粗丝而已。将切好的高丽菜放到事先准备好的盘子上,顺便将剩下的小番茄也一起放在上面,此时单柄锅里的汤刚好开始沸腾。将豆腐摆在手上切块后抛入锅内,顺便也丢了些干燥的海带芽进去。之后等水再度沸腾再加入味噌就行了,这可说是极其简单的调理法。

这些料理不是什么需要费心处理的菜色。虽说愈花心思的料理会变得愈美味是事实,但如果对并非是三星级餐厅主厨的普通人,而且还只是男大学生的我有过多期待未免太强人所难。

直到开始一个人生活之前,对于从未在学校烹饪课以外的地方做过菜的我来说,并不知道做料理的顺序与正确份量。不只如此,我连菜刀的握法都很奇怪。

但是,这些根本不构成任何阻碍。男人的料理不需要技术,只要有直觉与经验,还有不怕挫折的勇气就足够了。

当我想着这些像是借口的事情之际

「这是什么?」

从后方传来这样的声音。我转头望去,只见志乃聚精会神地看着笔记型电脑的萤幕。

「啊,那个东西叫作笔记型电脑。正如它的名称,是笔记型的电脑哦。顺带一提,所谓的电脑其正式的名称是个人数位终端机哎呀,志乃我是在开玩笑的啦,用不着露出那么无奈的表情吧?」

看来我的「让志乃发笑大作战」又以失败落幕了。在这边顺便讲一下,加上这次,我应该失败了两百九十九次。这就是所谓的代沟吗?

「是从学姊那边借来的。志乃也知道鸿池学姊这个人吧?就是她借我的。」

「自杀。」

「咦?」

「你为什么要看自杀网站呢?」

志乃的话让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下糟了,我应该把电脑关机才对。

我并不希望让她看到这种东西。志乃虽然与一般的小学生有点不太一样,却有一点是大大的不同。

那就是,她对人类死亡之类的事情异常好奇。而且这种好奇心跟因为看见独角仙而眼睛发亮的小孩不同,是那种沉静地在旁人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摇摇晃晃被吸引过去的危险好奇心。

我明明想绝对要将这次学姊拜托我的事对志乃保密的。因为如果让她知道的话,绝对会产生兴趣。而且她不会对那些犯下**罪行的男人们感到一丝愤怒,而仅仅只是会想要深入了解集团自杀这种事情。她一定会说自己要帮忙之类的话,想办法涉入这件事情里。

我当然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嗯?可是)

我有一事不解。我记得最后开的网页应该是我喜欢的小说家的网站才对,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

「我看了之前的记录。」

「咦?啊啊啊原来如此。」

这么一说,不管看什么网页,浏览器似乎都会留下记录。因为我平常没有接触电脑,所以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太好了还好没看**网页。

「为什么要看自杀网站呢?」

看吧,果然没错。志乃立刻露出感兴趣的样子。很容易就能分辨志乃对一件事到底有没有兴趣,因为她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不仅如此,她根本不会主动开门跟别人说话。所以像这样积极的主动询问,就是她感到好奇的最佳证据。

我采取了无视的态度。如果随便应付,说不定还会不小心说溜嘴。于是我一边随口说着「温度差不多够了呢」的话,同时转过去背对着志乃。

我明了,志乃锋利的视线正扎在背上。

惊人的压力攻击,看来我对她的这种眼神相当没有抵抗力。该怎么讲呢,我心中浮现几个不该对小学生使用的比喻,就好像是整颗心脏被揪住,或是脊椎被针穴到之类的感觉。说真的,她的眼瞳就是有这种力量。

如果现在回头,我一定会撑不下去的。心里浮现不好预感的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拼命忍耐着她透过眼眸施展的压力攻击。

可是,沉重压力却突然消失了。

太奇怪了,我感到怀疑。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快就结束。对相当有耐心,该说是从不让步的志乃而言,有时甚至会像这样一直瞪视着快一个小时。

有如抓住我因大感讶异而瞬间产生的空隙般,志乃将隐含悲伤的沉静嗓音送入我耳中:

「你想死吗?」

「什么?」

「你想自杀吗?」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那并不是我的兴趣,是因为学姊拜托我一件事」

「拜托你什么事?」

「不,这个嘛」

「你学姊想要自杀吗?」

「那个人会自杀?不会不会,绝对不可能会有那种事。事情是这样的,她有一个认识的人想要召集同伴一起自杀,却在约定地点被**了。而学姊为了要给那帮坏蛋一些教训,才试着想找出犯人等一下,志乃!」

原本想要保持沉默的,想不到居然一口气全说了出来。而且,我还在小学生面前用了「**」这个词汇!

我忍不住抱住了头。

想不到志乃小小年纪,却已经拥有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怕手腕。话说回来,也许只是我个性容易受到他人摆弄吧。一边想着鸿池学姊的所做所为,我不禁感到有些郁闷。

「小学生不可以看这种东西啦!」

一边注意着油温,我将笔记型电脑的萤幕关了起来。看到这种举动,志乃虽露出不能理解又狐疑的眼神,却也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了。不但如此,她还仿佛冷淡地撂下一句「是吗」似地立刻将身子背对我这边,然后将视线栘到了电视上面。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此时此刻我心理不禁浮现「养儿方知父母恩」这句话。

我在达到适当温度的油中加入裹满市售油炸粉的鸡肉后,油中顿时发出叭滋叭滋的清脆声响。一边调整油温,我一边用长筷子将渐渐转化为漂亮茶褐色的鸡肉翻面。

虽然麻烦,还是再炸一次将油逼出来好了一边想着这件事,我拉长耳朵听着从背后传来的新闻播报声。

「接下来是〇〇日于大阪市内某卡拉OK包厢里,发生的男女七人死亡事件的后续报导。」

播报员以新人般的紧张语调说出的「男女七人死亡事件」是现在最热门、最不可思议的话题。这样的形容也许不太恰当,但事实就是事实,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一星期前,某家卡拉OK包厢中有七名男女被发现遭受不明人物刺伤腹部而死亡。只不过,光是这样并没有任何诡异之处。虽然肯定是件颇为异常的事件,但在光怪陆离的现代社会里,这种事情可以说还在许可范围之内才对。

然而,监视器的画面却证实除了工作人员之外,并没有任何人出入他们的包厢,而且该名工作人员只进入房间两次,时间也仅有一、两分钟左右。这种空档根本没有充裕到足以杀害七人,因此事件中渐渐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奇怪氛围。

说不定这件事也没有那么不可思议,毕竟犯人也有可能因某种不知名因素而选择自杀。换句话说,就是七人中的某人就是凶手,而他将其余六人杀害后也一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虽然我完全无法理解刻意在卡拉OK包厢里做这种事的理由,但是话说回来,我根本也不懂人为什么要杀人。

可是这次的事件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七人中的某人是凶手,就绝对会在房内发现那块不可缺少的拼图也就是凶器。然而不管怎么搜索,在包厢中部没有发现凶刀的存在。被害者均被相同形状、刀刃长度约十公分左右的金属利刃刺死。如果刀刃长度有十公分,那么加上刀柄就差不多快二十公分了吧。当然,能逃过警方法眼藏下那种物体的场所并不存在。

换言之,犯人侵入门口有监视器的包厢并将七人同时杀害,事后再带着凶器逃离了现场这就构成了悬疑小说中常出现的密室杀人事件。事已至此,就算说此案件相当不可思议应该也不会有人反对。

警方虽然怀疑死者们唯一可能接触过的那名工作人员是凶手,而形式性地将他列为重要关系人,但就现阶段而言,他的嫌疑并未重到要被逮捕的程度。

可是,我从未想过密室杀人事件会出现在现实中。事情演变成这样,接下来就该轮到名侦探登场了吧。我希望有一名身体虽是小孩,但在内在及法律层面来说也是一个百分百的小孩名侦探登场来解决这个离奇的案件。神明啊,您看这个愿望如何?

「话说回来,在卡拉OK包厢中果然容易发生这种犯罪事件吧?」

一边喃喃低语,我同时将味噌溶解后大功告成的汤从炉火上拿开,然后再放上炒锅加热。

说到卡拉OK包厢发生的杀人事件,在一个月前也有一名男性被杀害。那事件既不是密室杀人也没有任何奇妙之处店家用玩具监视器取代真货安装在包厢门口虽然只是一件极为普通的杀人事件,但犯下那案件的犯人却仍然逍遥法外。

因为我并非是常去卡拉OK的人所以不甚了解,但在店员的目光所不能及且周遭又被噪音包围的私人包厢里,这对凶手来说也许是量身打造的犯罪环境吧。

想到此处,重要事情浮现心头的我绷起了脸孔。

我立刻将视线栘到志乃的方向。

志乃正以不知将焦点对准何方的茫然眼瞳眺望着半空。看着以厘米单位来计算也找不出有丝毫动作的志乃,不禁让我产生了她该不会在观测空气中的氦气分子动态的怪诞想像。

至少,她看起来不像是在看电视。

(是我想太多了吗?)

因为志乃有着特殊嗜好,我还以为她对这种事件一定会感到好奇呢。然而志乃却连一点反应也没有。算了,反正也不可能对所有事情都感到兴趣。虽然不了解她的喜好,但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我擅自在心中下了结论。

此时,炸鸡块漂亮的上好了色。

03

身为专门学校学生的田丸良树,现在正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当然,就客观角度来说这并非合理的观点。虽然世上每个角落都有比他更加不幸万倍的人存在,但在良树的主观意识中,此时此刻的自己就是最不幸的人类。

不幸的原因,便是他目前的处境。

转动不太僵硬的肩膀,良树怨恨地瞪着刚才走出来的建筑物。那栋以水泥建造而成的三层楼建筑有着极为平凡的外形,从正面看来就跟他就读过的小学校舍没什么两样。然而谈到建筑物里的内容物,却跟学校相去甚远倒不如说是完全相反。

H警察署,就是这栋建筑物的名称,是一个只要正常度日就没什么机会造访的场所。然而,良树却连续一星期都来这里报到,而且第一天还住了一晚。

在这段期间内,良树不但被迫待在狭窄并且有极大压迫感的小房间里,还得接受五十岁左右的大叔不断逼问的疲劳轰炸。

而且还以极不友善的态度。

良树虽然不是那种对他人的恶意会过度敏感的类型,但也懂得眼前的秃头男正明显地将自己当作犯人对待。他的每个质问里都有如荆棘般锐利扎人,而且还渗满了直逼恶毒之境的不信任感。到了最后,甚至还清清楚楚的说出「为了自己好,还是老实招供吧」的威胁台词。

当然,人并非良树所杀,就算要他认罪也无从认起。但是这种状态如果再持续一周,也许良树什么都肯招供了。他接受的待遇就是恶劣到这种程度。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女警逼供算了。如果能那样的话,说不定自己连性癖好都会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一边想着这些蠢事,良树迈开了步伐。

令他陷入不幸深渊的事件,就是发生在一周前的星期二午后。

那是一个什么特殊事件也没发生的下午,大阪市内某间名为「一起来唱歌☆」的卡拉OK中几乎没什么客人。

在这种卡拉OK打工的良树实在是闲得发慌。他整天只有刚才帮丢下家事不做跑出来玩的欧巴桑军团送她们点的意大利面及饮料过去,除此之外就没有应该做的工作了。待会儿大概也不会有新客人进来吧。将下颚懒洋洋地靠在柜台上,良树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没事可干。打扫地板的工作怎么样也做不完,而且走到后面还有如山般的工作正等着自己。只是,良树根本提不起劲做那些事情。

他平常就是这个样子。当他感到无聊难耐之时,身边也会堆满一堆非做不可的工作。良树也明白自己是故意忽视那些非做不可的工作,但至今却未曾想过要改善这种个性。

仔细回想起来,他的人生几乎都是随波逐流没半点计划。总是对现在或是未来重要的一切事物完全不加思索,仅凭借一时感觉而决定自己的方向。就算考大学时,他仍然没有用功念书准备考试的心情。老是将无聊挂在嘴边的他,到头来就这样平凡地进入专门学校就读。

所以那时的良树也是一边数着大呵欠,一边茫然的过着无聊的时间。

那群麻烦客人就在那时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

他以应付式的声调对着推开门一齐步入店内的客人打了招呼。

进来的客人们实在太奇特了。看外表他们应该是闲闲没事干的大学生或是专门学校的学生,而且每一个人都穿着外套。虽然颜色及样式均不同,却同样是厚重的长外套。就算搞错,也不可能在这个季节里穿这种衣服。

而且,从他们身上一点也感受不到接下来要唱歌的兴奋感。他们全员都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就好像才刚熬完彻夜守灵一样。不仅如此,里头甚至有人像喝醉酒似地步履蹒跚。这究竟是怎么样的团体,良树完全无法想像。

虽然感到这些客人有些可疑,但区区一名打工人员也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把他们赶回去。况且,他最讨厌这种麻烦事了。

良树递出夹子夹住的便条纸与原子笔,一名面色惨白的男子接过后用笔在上头快速写了一些字。那名身形修长的男子虽然身穿厚重外套,但不知为何却好像很冷似地发了好几次抖。

良树将两支麦克风放在篮子里交给填完资料的男子。

「客人您们是五号房。」

男子露出微笑说了句:「谢谢。」但良树却觉得他的气色很差。

「一起来唱歌☆」这间卡拉OK是采用点饮料的消费方式,因此良树按了对讲机连络五号房的客人。回应的是先前那名男子,他以断断续续的阴郁声调点了七杯柳橙汁。

在这个时间点上,如果是普通的打工人员,心中产生的诡异感恐怕早就超越了不可思议或是怀疑之类的感觉。然而,良树却没有这样想。因为他的脑部已如同过往般,自然而然地将这种非思考不行的问题屏除在意识之外。

拿着厨房准备好的饮料,他走进了五号包厢。

客人们仍然穿着外套。

轻快的乐声虽从喇叭中流泄而出,但谁也没有拿起麦克风高歌一曲。

然而,良树的思考仍仅停留在「嗯,也是有这种客人啦」这种程度罢了。事实上,来卡拉OK却不唱歌的客人并没有那么稀有。被吵杂音乐包围的小包厢正适合用来说那些在小餐厅或是咖啡厅里无法畅所欲言的八卦,而且有时甚至会被拿来当作宾馆的替代品。

良树将七杯柳橙汁放在桌上就走出了房间。然后,他就这样再度回到柜台度过无聊的时间。过了三十分钟左右又有另一组客人进来,除此之外没有发生任何值得一提的事件。

终于经过了一小时。为了告知客人时间已经结束,良树按下了对讲机。

一声、两声、三声。

但是,不管过了多久都没有人回应。虽然有时会有因气氛太高涨而没有注意到铃声,或是虽然有听见却刻意忽视铃声的客人,但良树确定那帮人并不属于这两种情形。

不得已,良树决定亲自过去包厢通知。

真是有够麻烦。

良树站在五号包厢门前,然后缓缓地推开门扉。

在音乐仍不断播放的小房间中,有七具尸体滚落在地板上。

看到眼前光景,良树轻叹了一口气。

04

鸿池学姊拜托我做的事比想像中还要容易。

我先申请几个免费的电子邮件,然后以不同的名字在指定网站的留言板上留下讯息,表示想招募一起自杀的同伴。做好这些工作后来了来了,电子信件一封接着一封涌进信箱。

里头有七成是广告信件或是不知从哪里转寄来的病毒,剩下的三成里有两成是想打听联络方式的搭讪讯息,或是引诱收件人连结收费网站的邮件。

要过滤这些无用资讯非常简单。广告邮件或是病毒一看就能加以分辨,而搭讪讯息只要看看本文大致也能明白。其中不乏附加美男子恐怕是杂志模特儿吧图片的邮件,这实在是让我觉得有些好笑。另外骗人去点击收费网页连结的电子邮件则会露骨地贴上网址,就算再不愿意也能识破。

我几乎在当天就将这些邮件全部清空删除。

问题是剩下的那百分之十。这些邮件无法一眼看穿并加以分类。是恶作剧还是我所要找寻的**犯,抑或是真正渴望自杀的志愿者

总之,我回覆了这些信件。而且还写了就我印象所及最像自杀志愿者的沉痛内容。这么一来,就能排除以恶作剧为目的的邮件了。

交换几次邮件后,我立刻在里面发现了可疑信件。在我取得的几个免费电子信箱中,都收到了内容几乎完全相同的邮件,而且里面还写着何月何日见面的具体内容。

这些邮件虽然网址不同,但我确定猎物已经上勾了。

「哎呀,连我也有收到那些邮件呢。」

一周后,来到大学露天咖啡厅的鸿池学姊笑着这样说:

「知道他们的手法后,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无趣呢!」

的确,正如学姊所言。我们因为事先明白里面有陷阱,才能理所当然似地揭穿对方的技俩。但对于不知情的普通女性来说,就不能期望她们能看穿骗局。对不懂魔术手法的孩子而言,说不定还会以为将扑克牌变不见又变出来的魔术是真正的魔法呢。而这个例子也跟这件事相同。只要明白个中关键与破解方式,这世界上所有不可思议的事物几乎都会消失。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回覆那些邮件。如果对方不上勾就要麻烦你了。那些家伙应该没有分辨猎物能力,所以我觉得应该不会出问题就是了。」

「或许吧不过,难道你要跟他们见面吗?」

「不见面要怎么报仇?」

「要让他们用身体彻底了解的事,是认真的吧。」

学姊脸上浮现灿烂的笑容,对着面露不耐神色的我点了点头。她的表情明明看起来宛如天使,其实内心却策划着如恶魔般的计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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