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拜托田岛予研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奈绪的检验报告在第二天上午送到了尾崎医院。昨晚的大雨已经止歇,阳光又照得大地一片懒洋洋的。
律子端着咖啡和检验报告走进被书籍和资料淹没的准备室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律子要敏夫稍微整理一下房间。却只得到一句看不下去就帮我收吧,敏夫接过报告后就跟自己昨天在医院做的检查结果互相比对起来。
奈绪的症状跟小惠没什么两样。血球数大为减少。血红蛋白以及血比容值降低,很明显的就是贫血的症状,而且还是巨红血球性贫血。不过血清胆红紊以及LDH值一切正常,肝功能和肾功能也在正常值之内,特别追加的库姆斯直接试验(Coombsdirectest)显示为阴性,这就表示没有溶血的症状。简单说来,奈绪跟小惠一样,除了贫血之外谈不上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真的只是单纯的贫血吗?)
昨天晚上,敏夫以显微镜观察末梢血的扶片样本以及脊髓液的样本,发现网状红血球的数量增加,同时也观察到有核红血球。脊髓出现赤芽球过度形成的状况,然而敏夫并不是血液专家,因此无法判断究竟有什么异常状况。从这些状况看起来,造血过程应该没有异状,唯一的可能就是身体大量丧失红血球,迫使脊髓的造血运动速度加快,因此才使得尚未成熟的红血球也跟着被释放出来。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应该是内出血,或是不正常的溶血造成的组织破坏。
(没有内出血的症状)
无论是触诊或是X光片,都找不出内出血的情况。除此之外,奈绪的内脏似乎也没有异常的肿大。
(可是也不太可能是溶血造成的。)
库姆斯直接试验的结果是阴性的,表示这不是自体免疫性的溶血。从未梢血的扶片样本看来,也不像是红血球的形态异常所造成的溶血。再说血清胆红素和LDH值都一切正常,更不可能是溶血。
敏夫愈思考愈觉得所有的可能性都被否定了,就好像发生了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样,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陷入长思的敏夫没注意到帮他整理资料的律子正在跟他说话。
院长。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嗯?啊、抱歉抱歉。
律子的表情有些忧郁。
奈绪的病情这么严重吗?
倒也不是特别严重。只是检验报告有些不合常理,让我觉得不太对劲而已。对了,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律子露出苦笑。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听说昨晚发生山崩呢。
哦?
刚刚住在中外场的佐川爷爷到医院来做复建。佐川爷爷家就在西山的山脚下,后面是一大片山壁。昨晚的大雨听说让整面山壁都崩塌了下来。大量的泥巴顿时涌入家中,佐川爷爷根本不知道该从何清起。
人没受伤就好,这已经是不幸当中的大幸了。
对啊。佐川爷爷也这么说。万一雨势再下大一点的话,搞不好整间屋子都会被崩塌下来的土石埋在里面呢。
可不是吗?
昨天晚上我听到一声巨响从北山那里传来,就好像有人在炸山一样。该不会连北山都发生山崩吧?
北山?
律子点点头。她就住在上外场,距离北山的山脚很近。
我想应该是北山才对。从声音来判断的话,应该是规模相当庞大的山崩。不过北山是善提寺的地,一般人不能随便进入。
敏夫思索片刻,他觉得这件事应该让静信知道才对。这时律子将最后一本书排在茶几上面。
每一本打开的书籍。我都先放上一张便条纸之后才合起来,院长大可不必担心找不到需要的资料。
谢啦。苦笑不已的敏夫叫住正打算离开准备室的律子。
律子,请你拨个电话到安森工业,问问奈绪现在的情况好吗?用不着一定要叫奈绪本人接电话,询问她的家人也可以,然后请她傍晚之前务必再到医院接受复诊。
律子皱紧眉头。
有这么严重?
倒也不是有多严重。我只是觉得检查结果不太对劲而已,所以想重新做一次检查。
嗯。敏夫的解释依然无法让律子释怀。抱着病历表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敏夫又叫住了她。
还有另一件事。午休时间结束之后,请所有人到这里集he好吗?
呃?
我想改采预约制。当然不是所有患者前来看诊都要先预约,只有我指定的那几位患者而已。
从明天开始吗?
敏夫点点头。表示细节部份等到大家都到这集he之后再说。离开准备室的律子显得有些不安。
敏夫知道律子多多少少也嗅出了一些异样,不过他在内心告诉自己这么做并没有错。医院里的全体工作人员站在防疫的第一线,迟早也会发现不寻常的异状,既然他们早晚得面对这个威胁。敏夫打算在适当的时机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律子询问安代。安代和清美四目交投,肯定的点点头。
我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对啊。清美叹了口气。
院长好像对安森家媳妇的状况特别注意似的。
为什么?一旁的聪子和小雪也把头凑过来询问,安代把手叉在胸前接着说下去。
这阵子死了不少人嘛。从八月初一直到现在,村子里几乎每天都有人在办丧事。
真的吗?
也难怪你们没什么感觉。村民生病了也不来看医生,等到去世了之后,医院才会接获通知,而且都是在大清早我们还没上班之前。
清美也点点头。
上外场不是死了一个四十出头的人吗?然后是山入的那三个人。
小雪和聪子频频点头。
之后是住在下外场的高中生,然后是义一和最先去世的那个中年人的母亲。
小雪扳着手指头计算。
从八月初到现在,村子里居然一连死了七个人?
就是说啊,所以我才会说一定有问题嘛。人家都说祸不单行,可是今年的情况真的太不寻常了。
会不会是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提出问题的律子显得十分不安。只见年长的护土彼此对望一眼,缓缓的点头。
搞不好是什么传染病呢。我看院长一定也在暗中怀疑,所以才会指定疑似患病的患者,表示要优先替他们看诊。
这么说来,奈绪不就
从院长那么谨慎的态度来看,恐怕是**不离十了。
小雪和聪子对望一眼,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安。
那那我们会不会有事啊?
安代歪着脑袋略事思索。
天晓得。如果真有危险的话,院长应该会提醒我们才对,既然他现在什么也没说,就代表还没掌握确实的证据。或是他认为医院还不至于遭到污染。别看院长平常嘻皮笑脸的,在这方面他可是不会打马虎眼的。
清美又叹了口气。
看来我们最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以后接触患者之前都要记得消毒跟戴手套。这样子不但保护自己,也等于是保护了其他人。
安代也点头赞成。
只希望不是什么怪病才好。
静信将车子停在路肩,将敏夫昨晚写的纸条抽了出来。纸条上面列出几个必须调查清楚的事项。
死者的性别、年龄、职业、教育程度以及生活水准,还有居住环境,尤其是井水的使用状况。除此之外。家族成员、婚姻状况、双亲的年纪、出生排行、家人的健康状况也是调查的重点之一。其他还有死者本人过去的经历、是否有烟酒方面的嗜好、生活习惯、平时的活动范围、尤其是七月份曾经到过哪些地方。静信将纸条上面的事项做成一张表格,除了死亡证明书上面就有的资料之外,表格上面还留着许多空白的栏位。
从发病的时间顺序来看,最初患病的是住在山入的那三名老人。如果三重子生前的说法无误。感染源就是最早发病的义五郎,感染时间大概是在七月中旬左右。如果他们在那段时间外出的话,很有可能就是在外出的地点被感染的。静信原本以为只要询问他们的亲人,就会知道那三人在七月中旬的时候曾经去过哪里,然而事情却没有想像中的容易。
村迫秀正的妻子、胞妹和外甥全都不在人世了,村子里完全找不到与他血缘相近的亲人。幸好当初在替他们办丧事的时候,寺里曾经请村迫家的亲戚留下连络电话。因此静信立刻与原本住在山入、如今已经搬迁到其他部落的亲戚联系,却发现没有人知道秀正夫妻这阵子的行踪。
秀正的儿女虽然一直与父母保持连络,却跟村子里的其他年轻人一样将年迈的父母留在山入,自已搬到大城市居住。他们不是忘了自己的父母,也不是刻意遗弃。更不是对自己的父母失去感情,只是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即使以前会在孟兰盆节或是过年的时候返乡探亲,一旦小孩子出生之后。自然就会变得绑手绑脚不能随便乱跑。好不容易等到孩子长大独立了,却又轮到他们留在家里等着孩子们返乡探亲。久而久之自然就会对年迈的双亲疏于照顾。
他们的身体都十分硬朗。秀正的女儿在电话中表示。我这个做女儿的当然也会担心,可是看他们那么健康的样子,自然就不会去想那么多了。该怎么说才好呢?应该说我忘了他们已经年纪大了吧,所以才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电话另一端的她对于自己疏于问候父母感到十分后悔,然而这份告解却帮不上静信的忙。
等到能打的电话都打过之后,静信才终于发现想要从村迫家的亲戚之中打听出有用的情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如果能打开天窗说亮话。或许还能问出什么蛛丝马迹,然而假借某种根本不存在的名义旁敲侧击,这种方法所能问出的实在非常有限。
静信驱车开上村道。打算前去打听大川义五郎的行踪。大川义五郎有个儿子住在外场,就是大川酒店的老板大川富雄。静信打算以采买日常用品为籍口,前去造访大川酒店。
闲聊几句之后,静信将话题转到义五郎的身上,还安慰了大川老板几句。可是大川老板的反应却泼了静信一头冷水。
一点也不会难过。大川富雄笑着摇摇手。都已经这把岁数了嘛。
接到死讯的时候,应该会感到很惊讶吧?
惊讶当然是会啦。派出所的警察突然打电话过来,劈头就说你伯父死了。任谁都会反应不过来。而且赶到现场一看,才发现老人家的遗体早已腐烂难辨,而且还东一块西一块的,这种恐怖的经验可真是令人难忘。
这是当然的。静信点头赞成。
老板最后与义五郎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大川富雄一边擦着酒瓶,一边歪着头思考。
我跟大伯父平常其实没什么来往。老人家的脾气又糟嘴巴又坏,除非真有什么要紧事,否则我也不会主动跑去找他。大伯父也很少主动找我,每次找我不是要借车,就是要我帮他买这个买那个的。说完之后,大川露出十分不屑神情。谁叫我是他的侄子,当然也只能替他做牛做马勒。有时他会自己跑来拿店里的东西,拿了也不给钱,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回去了,好像店是他开的一样。有时候我忍不住顶他两句,告诉他别仗着自己年纪大就倚老卖老,结果反而换来他的一顿臭骂,气得我也当场骂了回去呢。
大川说完之后,忍不住大笑了出来。刺耳的笑声让静信不由得皱起眉头,然而他还是得耐着性子把问题问完。
义五郎去世之前,大川老板没跟他见过面吗?
嗯,没见过。不过今年入春的时候,他老人家倒是突然跑到店里,一声不吭的抱了好几瓶酒就打算回去。当时我要他把钱留下来,结果他老人家居然说亲戚之间不要计较那么多,脸皮之厚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老实说他老人家从来没帮过我什么,也不曾问过我需要什么,只有在拿东西的时候才会搬出亲戚这个字眼,所以我当场把酒瓶抢了回来,二话不说把他轰了出去。结果他居然又在店门口数落我的不是,气得我提了一桶水往他身上泼。这下子他老人家也火了,说要跟我断绝亲戚关系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原来如此。
之后他倒是不再跑到店里来搬东西,但是曾经打电话来要我送他去农会。挂了几次电话之后,就没打来了。本以为耳根子总算清静了一点,想不到居然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说他这老家伙挂了。老实说他生前对我也不怎么样,我实在没那个义务替他办丧事。偏偏他老人家的亲人就只剩下我一个而已,其他人不是先走一步,就是早已离开外场。说起来我这个人就是太好心了,要不是不忍心看他走得那么孤单,才不会替他办丧事呢。
大川又笑得全身乱颤,老婆和子也跟着大笑。情绪十分低落的静信付了钱之后走出店门,只看到大川的儿子笃志正在一旁拆纸箱。笃志拆卸纸箱的手法十分粗暴,仿佛跟纸箱有什么深仇大很似的。静信向笃志点头致意。笃志却好像视而不见似的转过身去,穿着短裤的双腿从膝盖以下都包着绷带。静信问笃志是不是受伤了,笃志只是冷冷的回答一句被狗咬的,然后就继续手中的工作,一副不想跟静信说话的样子。找不到其他话题的静信只好默默的离开大川酒店。
静信叹了一口气。从大川的谈话来看,他铁定不知道义五郎在七月中旬那段时间的行踪。义五郎当然有住在别的地方的亲戚,然而他很少跟那些亲戚连络。静信试图从大川的口中间出义五郎平常跟谁走得比较近,结果不出所料,得到的回答果然是除了村迫家的老爹之外,大概没有其他人了。
山入真是个被孤立的小部落,看着纸条的静信不由得浮现出这种想法。不但地理位置孤立,连人际关系和血缘也都孤立于其他六个部落。若非如此,像山入这种位处深山的偏僻部落早就无人居住了,只有被众人遗弃的三名老人家才会选择在那块与世隔绝的土地生活。如今他们同时去世,三人的生命足迹也从此划下句点。
这就叫做人生如梦吗?静信陷入思考。人们花了大半辈子所建构出来的东西,全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死亡总是残酷的。
就是这样的啊
3
二十六日早上,安森奈绪在丈夫干康的搀扶之下来到医院。
奈绪的意识十分朦胧。若不是干康在一旁搀扶,恐怕连走路都有问题。这副模样让敏夫感到十分错愕。
奈绪。哪里不舒服?
奈绪没有回答敏夫的问题。她勉强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敏夫立刻指示护土让奈绪平躺在诊疗台上。在护士的协助之下。诊疗台的前端慢慢升起。一旁的干康以十分不安的神情凝视着躺在诊疗台上的奈绪。
敏夫大哥,奈绪到底怎么了?
就是不知道她哪里不对劲,才请你带她来再做一次检查。前天她来看病的时候,我不是特别交代过如果第二天身体不适的话,一定要立刻前来就诊吗?
干康摇摇头。
奈绪没告诉我。妈妈问她情况怎样,她也说只是贫血而已。
昨天的情况怎样?
几乎睡了一整天。我昨天还得上班,所以没办法留在家里照顾她,不过她好像有点发烧,而且还全身无力。
敏夫点点头。奈绪的脸色还是很不好,领口的肌肤和露在外面的双臂都呈现出一种不甚健康的苍白,手腕内侧更着得到颗粒状的紫斑。颈部和手腕布满了蚊虫叮咬还是抓痒时留下的痕迹。而且这些伤痕都有化脓的现象。
奈绪的呼吸十分急促,躺在诊疗台上有点喘不过气的样子。敏夫测量奈绪的脉搏。发现脉搏跳动十分快速,看起来似乎有点发烧,手脚却十分冰冷,额头还不时冒出冷汗。
安代!敏夫一边将指示写在纸条上,一边把安代我来。立刻验血。患者有脉搏过速的症状,为了保险起见,顺便做一份心电图出来。还有通知下山,请他准备为患者进行US和CT。
唔好的。
看到一旁的干康神色紧张的模样,敏夫于是将他带到准备室。
敏夫大哥奈绪她不要紧吧?
你先坐下来再说。敏夫指了指准备室内的沙发,示意干康坐下。
奈绪是不是有生命危险?
不能这么说。严格说来,目前还没找到奈绪罹患重症的证据。
干康细长的脸颊顿时浮现出近似哀求的神情。敏夫与干康同住在门前,两家几乎可以说是比邻而居。虽然整整比干康大上四岁,敏夫却一直将他视为儿时玩件。个性好强的敏夫从小就是个孩子王,小他四岁的干康就像是他的弟弟一样,这份情谊至今仍未改变。敏夫依稀记得干康小时候只要碰到什么难题,就会像现在这样以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
可是
对不起,目前无可奉告。说完之后,敏夫再度示意干康坐在沙发上。奈绪是什么时候开始身体不适的?
唔大概两、三天前吧?
前天吗?还是在这之前?
大前天开始就有点懒洋洋的。记得母亲一直问奈绪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要她赶快到医院检查一下。
之前呢?
这个嘛记不太清楚了。印象中好像没什么异样。
那你呢?
敏夫突然其来的发问让干康愣了半晌。
我?
你、节子、德次郎或是店里面的年轻工人有没有人也跟奈绪一样全身懒洋洋的?如果有的话。就有可能是夏季流行性感冒所引起的嗜睡症状。
干康歪着脑袋想了很久,最后以不是很肯定的语气回答没有。这个回答让敏夫不由得叹了口气。
前天奈绪到医院来的时候,我替她做了很多检查,结果所有数值都显示她只是贫血而已。加上奈绪正值生理期,轻微贫血是很正常的。然而造成贫血的原因有很多种,不见得一定都跟生理期有关。
干康顿时脸色大变。
这方面我不是很了解,不过我听说贫血好像有恶性贫血或是不良贫血的区别是不是?
从检查报告的结果来看,奈绪应该不是恶性贫血。也不是再生不良性贫血,至少我能确定跟造血功能无关。最有可能的是溶血性贫血,不过这只是个推论。目前我还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
溶血性贫血是不是会有生命危险?
喂喂喂!敏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别这么悲观啦。不是跟你说还不能确定吗?奈绪的症状虽然看起来像是溶血性贫血,但是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相符,还需要再观察一下。再说她可是安森工业的媳妇,不但要替底下的工人张罗吃住,还要照顾年幼的儿子,体力再怎么好也有吃不消的时候。所以我的意思是要让她好好休养。这样子体力才会恢复嘛。
真是的。干康吁了一口气。差点没被你吓死。突然叫护士小姐打电话过来,要我立刻带奈绪到医院复诊,然后一进医院就立刻做那些有的没的检查,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哈哈哈。不过在还没确定病名之前,小心一点总是比较好。毕竟奈绪的气色真的很差,为了保险起见。的确是有必要再验一次血,然后进行全身断层扫描。如过这样子还是找不出病因的话,就只好请国立医院接手了。还是我先把转送教学医院的推荐函写好?
嗯也好。
敏夫故意不提起小惠。干康看起来办心不少,然而安慰他的敏夫却一点也不觉得安心。奈绪的状况愈来愈糟,再这样拖下去会有什么结果,敏夫实在不敢想像。
4
当静信绕过干草休息站的侧面。站在矢野家的玄关前面往屋子里头张望。正在客厅看电视的矢野妙一看到静信的身影,连忙出声招呼。
副住持有什么事吗?
我刚从沟边町回来,本想到店里喝杯饮料休息一下。想不到却看见你在里面,所以特别过来打个招呼。
欢迎欢迎,副住持请进。话才出口,阿妙顿时想起了一件事。还是请副住持到店里坐坐吧。对您来说,咖啡比麦茶更合胃口吧?何况店里还有冷气可吹。
套上拖鞋的阿妙走在前面,带着静信往休息站的方向走去。走在后面的静信只觉得阿妙的背影似乎消瘦不少。
阿妙,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顶着大太阳穿过庭院的阿妙回过头来。
有吗?大概是天气太热了吧,最近实在没什么食欲。
阿吹的事情一定让你很难过吧。
静信的话似乎说中了阿妙的伤处,只见她面色一沉,表情十分怃然。
有什么好难过的?阿吹从小就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们两个的年纪都这么大把了。随时都有可能双脚一蹬两眼一闭,就此离开人世。
原来如此。
每个人都难逃死神的召唤,所以阿吹的去世并不会让我感到难以接受。可是那天我才跟她见过面而已,当时就觉得她身体不太对劲了。本来想请院长来帮她看看,阿吹却说不必麻烦院长了。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立刻请院长过来,或是马上叫救护车送她到医院,说不定还可以保住她一命
你就别太自责了。
这叫我怎能不自责?当初如果我拿起电话。如果我把阿吹送进医院,现在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当然我也知道现在说这些都于事无补,可是我就是不由得会这么想。
颇为自责的阿妙拉开休息站的大门,里面看不见半个客人。坐在吧台后面的加**朝着静信点点头,大概是早就看到母亲带着他走了过来。
欢迎光临,那果然是副住持的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