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车票cha进那个机器里面就能通过了。」
「原先唯有『我的意志』统治着『过去的我』,没有任何其他外来的因子,『我』就是『我』,除此以外什么都不是这实际上才合理。但是你们地球生物并非如此,地球生物从根本上就是不合理的啊。一方面把名为『生存』的名义作为合理的目标,一方面设计上却不合理。你们地球生物便因此身陷痛苦永生永世,直到一切都归结于死亡为止。但是,就由我来下个结论吧,那样的痛苦『没有丝毫意义』。这个宇宙里,神这种东西并不存在,虽然不存在,但是『假设』存在的话,我一定先向那个神kang议,你为何要在这个世上创造出如此不完全、不合理、令人绝望、可悲至极、让人不得不认为是否遭到了诅咒的生命呢
你是否不知慈悲为何物,你是否有没有怜悯之情呢我想如此kang议。」
「因为你买的是儿童票,所以不管被问什么,你都要说自己就是小学生就对了。」
「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这是哪门子一点意义也没有的问题。你们地球生物既没有答案,也找不出答案来吧。但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发问,原本是打从哪里来的,这种问题没什么好计较的,重要的是未来,你们地球生物将往哪里去?或者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正是解救濒临极限的『我们』的手段同时也是解救被绝望所侵蚀,沦落成『我们』之『敌』的『那些家伙』的手段。因此,我不管反覆多少次都要问:『你们地球生物将往哪里去?』」
「到了喔。」
透指了指眼前的建筑物。
「到了哪里?」
「图书馆。」
少女点点头。
「嗯,辛苦你了。」
由于这里是市立图书馆,里面的空间颇为宽敞。建筑物本身就有三层楼高,每一层楼分别收藏不同种类的资料,一楼是新闻、影带、文库,二楼是精装本的文学书籍,三楼则收藏专业书之类的。每一层都陈列有庞大的暑假,中央部分则准备了供阅读用的书桌和椅子。
「厕所在一楼。」
透在一楼的位置介绍图前留意了一下。
「不要光顾着看书然后尿裤子喔。」
「你想太多了。」
「看够了就自己下来,我就待在这附近。」
「嗯。」
少女细小的右手撑在外形漂亮的下巴上,眺望着位置图。
「我认为要从重要度高的知识开始吸取。」
「那是你的事。」
「关于人类交尾的资料放在哪里?」
「没有那种东西。」
「可是那对我的计划而言是必要的知识。」
「管你那么多。」
「如果有附图的话就更好了。」
「怎么可能有。」
「可以的话最好是没有马赛克的。」
看来或许得和这家伙好好谈一谈比较好。
「就跟你说没有啊。」
「你去服务台问一下。」
「我拒绝。」
「不然我自己去问了。」
「当你开口问出问题的瞬间,休怪我溜之大吉。」
「那可伤脑筋了,我一个人又回不了家。」
「那就别问啊。」
「藏书内容很差耶。」
「放弃吧。」
「那就只好回家途中在其他书店买了。」
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这个宇宙人
「你应该有带钱来吧。」
「我给你买就是了,不过你得乖乖地在书店外面等,知道了吗?」
「如果你去买的话,资料倾向会流于特殊癖好。」
「你说这话是以何为依据!」
「以你散发出来的感觉。」
「别老说些不合理的事情。」
「也让我一起选啦。」
「你要是再和我耍任性,当心我真的把你丢在这里回去了。」
「真搞不懂你这小子在火大什么。」
透坐在新闻区是沙发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过才一会儿功夫就累翻了。现在时间是下午两点钟,那家伙一定会赖到五点闭馆为止吧。
「那不就要待三个小时了。」
还真闲,透喃喃自语着,随手拿起放在眼前桌上的书本,那是报纸的缩小版,大概是谁拿了出来,然后没放回书柜就直接丢在这里的吧。
透随意翻开书页,二月十二日,是刚刚搬来这里那一天的报纸。
整面记载的都是标题为了『神奈川县发生的迷之爆炸』的新闻事件。
在报道的上方是『那个现场』的第一手照片,倾倒毁坏的公寓、冒火燃烧的群树,飘升窜起的黑烟,由于是一般民众用数位相机拍摄的,所以画质显得十分粗劣。仔细一看,说不定还能在画面的角落找到透搭乘的搬家货车呢。
回想起来,理清『迷之爆炸』是起因于陨石坠落的关系,是在隔天之后的事了。直径达数公尺长的高质量陨石,一大早直接命中集中住宅区,坠落的冲击十分轻易地撞毁了水泥建筑,席卷了周围的树木,并带走了许多人命,最后,累计死者超过一百五十人,行踪不明的则是死亡人数的数倍,是一桩既无负责的肇事者,过去也未曾发生过的『宇宙灾难』。
「这个应该不是那个家伙所引发的吧」
由于偶然出现了往地球落下的物体,所以就搭便车借以突破大气层。
至少『少女』本人是如此声明的。
「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故意在这种引人注目的地方降落。」少女当时以一脸不满的表情说到。据她说,在基本体融合之后,为了冲破聚集而来的媒体与看热闹民众所形成的包围网吃了很大的苦头。
总之,听起来还挺有一番说服力的,应该是真的吧,虽然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便是了。
当然,也不会因为这样灾害便会变得比较和缓,倒也并非如此。
在隔天二月十三日的报纸上,刊登了死亡与行踪不明者的名单。
数量庞大的人名占据了整页的篇幅,单纯地按照发音数序排列。
透的目光随意地扫向名字的列表。
西山彰久、西山佑介、西山雄三、藤原贵治、藤川启一、藤川启次
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单纯地排列在纸上的人名串。同样的姓氏排在一起的,应该是家族吧,一整个家族的人全部都死了,就在二月十二日的早上,由于事出突然,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之下就这样发生了。
藤野敏直、藤野博宜、不破旭、不破千惠子、不破直人不破直也
不破,这姓氏好像在哪里听过,透继续翻动报纸。
被夸张的装饰框框着的『十二小时后的奇迹』标题映入眼帘。是一则关于事故发生后十二小时,从瓦砾中发现一名生还者的报道,上头还刊登着一张躺在急救队的担架上被运走的少女照片。
「灯璃。」
照片上的少女正是灯璃,不破灯璃。报道的内容极为煽情,一行以哥德式字体印刷的「绝望之中的奇迹」标题昂然地被刊登于报纸中央,而少女四名已死的家人照片则毫无掩饰地直接被发表出来。
不破直人,剃着平头,捎带有些令人生畏的行家气息。
不破千惠子,外表有些发胖,看起来个性温柔的中年伯母。
不破直也,脸颊上留有轻微的伤痕,大约大学生年级、看似个性成熟的青年。
不破旭睁大眼睛露出微笑,大约国中年级的少女。
以及失去家人变得孤苦无依,即使如此仍要活下去的少女。
报道就这样结束了。
「」
透翻回原先的页面,上面刊列的名字跨过好几张版面。
难以计数的任命,数百名死者。
「」
内心之中有声音响起,在心的缝隙间有一道声音微微地响起。
仅仅只要一发炸弹,数十万人就会死亡。
要杀死数十万人,那家伙,那个『少女』,不当一回事地如此说道。
可曾经数过数十万的数目?
现在,眼前出现的这一串名字,不具感情的数百名死者的行列。
他们的一千倍,便是所谓数十万的数目。
可曾想过这代表的意义?
你,待在这个地方在做什么?
灯璃活着,即使失去了家人变得孤苦伶仃,她还是继续活了下来。
而你,待在这个地方又做了些什么?
「我」
「啊!真是巧遇啊,冰见透小弟!」
一旁传来和图书馆宁静气氛迥异的嚷叫声,透回过神来。
他反射性地朝声音的方向转头,一个男子站在那里。
「哈哈哈哈,好久不见了,有一年了吗?自从在警局见过面以来就没再碰过面了吧?」
男子完全没把周遭人谴责的眼神放在心上,持续高分贝地大声嚷道。
「啊」
透半张着嘴巴,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一个有着一张被晒得不自然的黑色脸庞、向上吊起的眼睛、仿佛总是笑的很猥琐的嘴角、右手手背上做作地贴了一张刺青贴纸、带着橘色墨镜的男子。
「卑」
卑口降志,透就连说出名字都办不到,深怕说出口又将发生可怕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以和一年前完全一样的声音,男子以邪门的尖锐声音大笑着,仿佛打从心里感到愉快似的。
「哈哈哈!真叫老子高兴呢,你还记得我呀!唉呀,好一个巧遇啊,喂!这是那件事故以来我们第一次见面对吧!今天你来读书的吗?佩服佩服!身在天国的父母,铁定会觉得很欣慰!」
这家伙为何能毫不在乎地把这些事情说出口。
在早已麻痹的大脑角落,透直觉地如此想到。
这家伙为什么要谈起这件事情。
「唉,叫人忍不住回想起来呢,那个借我看一下。」
卑口伸手去拿缩小版报纸,这举动让透感到极度厌恶,手不自禁地往后抽了回去。看到这副模样,卑口又露出猥琐的笑容。
「你看,有啦有啦,就是这篇嘛,这篇报道!唉呀,好令人怀念啊!」
去年的四月一日,在报纸一角的不起眼报道。
本日上午八时,住在都内的冰见一家三口,被不知名无业少年所驾驶的车辆撞到,数小时之后宣告不治死亡。仅仅数据文字草草带过的报道内容。
「那真是一件不行的『事故』呢,唉,真是太不幸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T恤被汗水濡湿成一片,感觉很不舒服,不断渗出的汗水从背后滴落裤子。
这家伙为什么要谈起这件事情。
这家伙在那一天开车撞到父母和妹妹,然后把妹妹掳走。
从濒临死亡的父母面前掳走女儿,然后
「你妹妹真的太可惜了,还亏老子我为她『看护』呢!」
然后把她带回家里,几个小时后,三个人都死了。
「一个不小心把人给撞了,我因次吓得惊慌失措,想说至少能救一个人也好,便把她带回家进行急救,没想到还是不行,我现在正在为此反省呢。」
当时这家伙的证词是这样的。
而且,这证词被法官采纳了。
本来抱着至少拯救少女一人也好的打算,本人正在反省,并发誓绝不再犯。
若神志已慌乱到失去分寸,那也无可奈何;因为是才刚拿到驾照的新手,所以无可奈何;因为是还未满二十岁的少年所犯下的过错,所以一样无可奈何。
既然如此,那就原谅他吧,社会做出这样的结论。
监狱这种地方何苦去蹲,前科这种资料何须留下,就连保护观察都嫌太过辛苦。
因为无可奈何不是吗?毕竟本人都说这是意外事故,而且自己已经反省了。
生存者辩解的机会和下一个机会要多少有多少。
因为所谓的生存者,之的就是在这世上残存下来的胜者啊。
因为无可奈何不是吗?毕竟被害者、死人什么都没说。
死者、败者不被允许说任何话,不被允许做任何事。
所谓的法律,就是这么一回事;所谓的人类,就是这么一回事;所谓的世界,就是这么一回事;所谓生命,就是这么一回事。打从一开始,就被创造成这个样子。
「啊」
口干舌燥,实现离不开卑口的嘴脸。
「哈哈哈,不要这么怕嘛,看起来好像是我在欺负你似的,可怜兮兮的透小弟。」
这家伙,有什么不对劲,这个人,有什么不对劲。
这个人类,有什么不对劲,这个生物,有什么不对劲。
「话说回来,我最近买了一部新车啦。」
满是欢喜的、有趣的口气,卑口说道。
「然后啊,虽然有点难以启齿,反正就是多出一笔贷款要付。我说,你可以稍微帮忙出点钱吗?你想想嘛,毕竟也是你的家人把握的前一部车弄坏的啊。」
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为何要讲这种事?
这种事为什么他说得出口。
世界为什么不阻止这家伙?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把钱准备好了,就打个电话给我吧,最少一百万喔,期限就一个礼拜你是不会回话吗?喂?」
卑口用贴着贴纸的右手牢牢握住折叠椅,兼顾的折叠椅在他手中发出如同昆虫叫声的喀吱喀吱声。
这家伙为什么笑的这么开怀?
我为什么这么痛苦难受?
「切,竟然呆住了,所以说胆小鬼就是这么惹人厌。」
仔细一想,倒也是理所当然。
我失去了珍贵的人事物,这家伙却凭着力量得到了一切。
『所以』这家伙感到幸福,而我去却是不幸。
就只是如此罢了。
真的就只是如此罢了。
在这数十亿年的漫长岁月里,生物就是如此一路活过来的,就像是这个男的一样一路活过来。
剥夺其他的生物,杀害其他的生物,排除其他的生物,不在意其他的生物,只让自己存衍下去。这么一来,你就能获得幸福,这么一来,你就能生存下去。
所谓生命,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所谓生命,乃是受到神明与宇宙祝福的事物到底是哪个白痴提出这么愚不可及的言论啊。
所谓声明,是一桩无条件的好事,所谓生命,是绝对美好动人的是哪个变态提出如此自以为是的言论啊。
所谓生命,是丑恶的诅咒。
生命从最初诞生以来历经数十亿年,一直不停地被诅咒。
今后也会永远被诅咒下去。
直到死去为止,直到一切归于死亡为止。
意识随着强烈的呕吐感回来了,卑口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反正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闲情逸致,透催促摇晃不同的腿,朝身障人士专用的厕所拔腿奔去,将胃里所有的东西往马桶吐得一干二净。
「喔。」
令人恐惧的东西从胸口爬窜而起,那是个没有形状、暗淡不堪的疙瘩,那感觉就跟硬把橡胶球散尽塑胶水管一样。
「咕」
紧按着喉咙,没有办法喘气,空气咽不进喉咙里,好痛苦。
「喂,你怎么了?」
从后面传来少女的声音,不过不是理会她的时候。
我即将死在这里,死在厕所里,是被卑口害死的。
他大概会大笑不止吧,比自己还要弱的家伙死了,他大概会如此说道,然后开怀大笑吧,跟随着生物的本能,以全身承受活着的美好、生命的跃动、命运的光辉。
死了。
「!」
一股柔软的触感传到嘴唇,以这股感触为中心,世界缓缓地恢复了原来的色彩。
「唔。」
少女移开嘴唇,用袖口擦去粘附在嘴上的口水,低声嘟囔道:
「总算活过来了,你这小子的课本刚好写了人工呼吸的方法。好好感谢我吧,你死了的话我可头大了。」
「」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没发生什么事。」
「那就好,那我回去看书了。」
「」
透双手伸向转身离去的少女后背。
两手从后面紧紧抱住少女。
「干什么。」
从今以后我们仍是生物,仍得这样活下去吗?永生永世一定得随着这个诅咒一起活下去不可吗?
「别干些无聊的蠢事,你这个蠢家伙。」
少女态度冷漠地以不屑的语气说道。
「我需要的是交尾的对象,别把喜欢啊、讨厌啊这种无聊的概念牵扯进来喔。」
世界为什么如此充满绝望呢?
「你这是在浪费时间,放开我。」
「我问你。」
「什么?」
「神是存在的吗?」
「不存在。」
「有救赎这回事吗?」
「没有。」
「也没有希望吗?」
「万劫不复。」
自己现在面露什么样的表情呢?
少女现在面露什么样的表情呢?
「生命是一种物质,宇宙为一种物理法则,就只是如此而已。至于人类所追求的东西,也就是你这小子所追求的东西,则是『绝对不存在』。」
「是吗?」
厕所的天花板是一片纯白。
「那就已经都无所谓了吧。」
为所有一切拉下布幕吧。
就在这个阶段画下句点吧,精一切回归于初始吧,解开这个诅咒吧。
不,没有必要思考这么广泛的事情,人类、生物将会继续生存,然后灭亡,『就只是如此而已』,就只是如此而已,其它什么都不是。不管宇宙的眼泪、神的惩罚还是恶魔的叹息,全部都不存在,就只是如此而已。
「你理解我所说的话了吗?」
少女的精神是结冰的金属。
「看来你已经理解我所感到的绝望。」
少女的瞳孔是绝望的观测点。
「等我们的身体成熟之后,我会向你做出报告你们地球生物的世界,将从那一刻起宣告结束。」<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