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诘草/「快活」
咦?咦?咦?现在是怎样?到底是怎么回事?文七莫名所以、一脸呆愣地被拉着走。
「请问我们是要去哪里啊?」突然被这个今天才初次见面的一年级学妹十分用力地强行拖着走。
女孩拉着文七的手,快步地向前走。
她的身形娇小。
纤细的脖子在摇曳的短发中若隐若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毕业之后就要继承家业的自己来说,这次的校庆是学生生活中的最后一次了。
因此,他早就打算要好好、痛快地玩一场。
无聊的小游戏、不怎么好喝的咖啡店、不太耐穿的角色扮演服装、设计怪异的班级T恤、一定有人演萝卜的话剧、才成立几个月的摇滚卡拉乐团演唱会、同时举办的班际卡拉OK对抗赛——校庆就是这种集所有半吊子摊位与爆笑游戏于一堂的校内嘉年华。
说真的,自己每次都超级期待的。
不过,现在却被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教室门口的一年级女生拖着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青春吗?我的春天来了吗?想到刚才两人面对面时,对方表现出来的那种乖巧的模样,左边发际夹着一个幸运草发夹,特征不太明显的清纯小脸上,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地,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好像自己一反问回去,就打算逃跑似的。
感觉不是个很显眼的女孩,真的没什么印象。
总之,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没头没脑被个不认识的一年级学妹叫了出来。
对方一副很熟识般地对着自己说话,而在自己表现出疑惑的样子后,忽然又转变成哭丧的表情。
接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之后,竟然就这样把他给拖了出来——等等刚才我那同学说了什么?『文七,马子来找你啰——』马子?现在拖着我的手的女孩是我的马子?——这简直是见鬼了。
文七噗嗤笑出声来,我会忘了自己马子的存在吗?怎么可能。
清纯,这是她给自己的第一印象。
文七对这个一年级学妹的感觉还不错,识途老马才懂得去挑清纯朴素型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女孩子的手还真是又小又软,摸起来好舒服,让人飘飘然地既然如此,他更加无法相信自己认识这个女孩了。
可是,班上的同学似乎都认识她。
也因此,才会理所当然地把他给叫了出来。
「——不会吧?」难道不认识她的人,只有我?我是唯一一个——忘了她的人?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简直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啊!」忽然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被拖住的手也变得异常沉重。
此时,一年级学妹刚好回过头来,那是张泪眼汪汪、带着不安情绪的面容,看来既清纯又朴素,果然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尤其是那个幸运草发夹,简直超可爱的。
可是,为什么呢?「学长?你、你没事吧?」为什么我竟然会想不起来这个女孩是谁呢?「妳是谁?」一年级学妹倒抽了一口气,表情僵住了。
「妳、到底是谁?」「学长为什么要开这么过分的玩笑呢?」这次换文七倒抽了一口气。
只见一年级学妹掉下眼泪,逼上前问道:「我做错了什么事吗?如果我做错了什么,那我跟你道歉!我真的会道歉!下跪道歉我都愿意,叫我脱光道歉也无所谓!所、所、所以,请你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好吗——」呜呜呜,学妹说完便低着头啜泣,眼泪不断地滴落下来。
「『装作不认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笑不出来」学妹依旧不断哭着。
文七真的一头雾水。
为什么——她竟然哭了?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却还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一个少女会在你面前哭成这样,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对方一定是和自己有着很深的关系。
虽然看起来不像是在骗人,但他还是毫无印象。
自己真的不认识这个少女。
不过,这并不是单纯地不认识而已——
我明白了。
出问题的不是这个女孩。
而是我自己。
「先别哭,让我问清楚好吗?」学妹仍旧低着头,猛掉眼泪,呜哇,文七吓了一跳,不过还是继续问道:「我是真的不认识妳,不是在开妳玩笑。」「。」「所以、我在想虽然听起来很扯、妳或许也很难相信。
可能只有五成吧不,四成还是三成左右的可能性。」文七顿了一下,吞口口水之后,继续说道:「我说不定是失去记忆了。」呃,学妹停止了哭泣,仰起脸来。
「咦?」「虽然我自己也搞不太清楚,不过说不定就是这个样子。
我可能不是『不认识妳』,而是『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文七有点犹豫地点点头。
「嗯虽然这种想法真的很夸张,或许没人会相信。」果然不行,才说出口,他马上就后悔了。
谁会相信这种鬼话呢?就连自己都不相信了,突然说出「对不起,我失去记忆了,所以才会忘了妳」这种理由,还要人家相信,简直太扯了嘛。
能不被认为是在推卸责任,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就连平常爱开玩笑的自己都开不出这种无聊的玩笑。
说错话了,糟糕,她一定又要哭了——「我相信你。」「咦?」只见学妹吸了吸鼻子,用制服的袖口擦擦眼角。
「仔细想想,学长的确不可能突然间就装作不认识我。」「」「我知道学长不是那种人。
你是个很温柔、很帅气的男生,绝对不会这样子对我。
所以——我相信你。」学妹点点头后,仰起了脸。
好像正面对着什么似的。
「我相信你失去了记忆。」啊啊去死吧我!文七忽然有种想要痛宰自己的感觉。
为什么我竟然会『想不起来』这么乖巧的女孩呢?为什么偏偏『忘记』她了呢?突然恨起这个叫作藤森文七的人来了。
虽然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是个痞子,却没想到竟然会差劲到这种地步。
去死吧!现在就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文七忽然涌起一股想要拼命道歉的冲动。
他抓住一年级学妹的肩膀,低下了头猛道歉。
「要我道歉几次都可以。
我真的会道歉!就算下跪道歉我都愿意!叫我脱光道歉也无所谓,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妳肯接受我的道歉——所、所、所以请告诉我,告诉我妳叫什么名字?妳就读的班级?还有妳和我的关系?请妳将一切全部都告诉我!然后再狠狠地揍我一拳吧!」可能是道歉的气势太过惊人,一年级学妹的眼泪硬是缩了回去,圆睁着双眼。
「天啊。
我真是太差劲了!什么叫作丧失记忆?蠢毙了!我简直蠢毙了!真的很对不起!一定是因为我太蠢了!我会努力想起来的!我绝对会想起来的!所以,请妳给我一点时间和情报好吗!我、我先脱一件了!」「咦、等——不、不要一开始就脱裤子啦!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学长你不用脱啦,」一年级学妹惊慌失措地制止了文七正在松开皮带、扣子解到一半的手,说道:「我会告诉你!我会尽量协助你的!所以,请不要随便脱裤子好吗!」「真的很对不起!我会努力想起来的!」「啊、啊啊啊啊!不要放开手啦!」学妹慌慌张张地拉住那条失去皮带支撑、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逐渐往下滑的裤子。
文七下定决心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想起来才行。
就算把自己痛揍一顿也绝对要想起这个女孩的事非得想起关于这个正在自己下半身前手足无措的女孩的事不可。
文七用力点了点头。
「呵呵呵。」身旁忽然传来一阵咯咯笑声。
文七系好皮带,回头一看。
前方站着一个穿着深蓝色套装的女性,她有着一头色彩明亮的蓬松**浪褐发,发梢轻快地随风摇曳着,鹅蛋脸勾勒出漂亮的轮廓。
顺带一提,她的胸部和臀部的弧线也十分紧致好看,文七是绝对不会错过这个部分的。
他认识这个女性。
而且还和她交谈过好几次。
「五寸钉老师。」对方是一个月前才到校赴任的新老师,她刚来学校的时候,曾经掀起一阵热烈讨论的话题。
除了深受男学生的欢迎之外,可能是因为个性不错的关系,也十分受到女学生的喜爱。
文七因为每次和她擦身而过时,总不忘搭讪几句,因此很荣幸地被记住了。
只见那名穿着套装的女性——五寸钉笑呵呵地说道:「这样不行喔,藤森同学。
怎么在走廊上把女孩子弄哭了呢?」这句话让他惊觉到,自己此刻正站在走廊中央接受着往来学生的注目礼。
不过,大家的眼神却意外地十分温和,这种温暖的视线是怎么回事?「啊、喔,这是有原因的。
不、不过一切都是我不好啦!」文七忽然不好意思了起来。
五寸钉见状又笑道:「你有认真的跟人家道歉了吧?」「喔、当、当然!呃?」此时,他才注意到五寸钉背后的物体。
在走廊一角的阴暗角落里,有个被深色布幕围住的空间,挂在天花板的布幕尾端垂在地上。
从入口处望去,隐约可见昏暗灯光映照出来的桌椅,两张椅子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以及几迭纸.灰暗的空间中,还放着一个颇大的广告牌。
「。
『五寸钉老师的占卜屋』?」「没错,那就是我今天的摊位。」五寸钉笑嘻嘻地点点头。
「老师妳会占卜啊?」「是啊。」「是水晶占卜吗?」「那只是装饰,用来制造气氛罢了。」「那妳是用什么占卜的呢?」「凭感觉啊。」一阵沉默降临,除了沉默,实在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啊可、可是真的很少见耶!」文七勉强转变话题。
「很少看到有老师摆摊位的。」「因为我也想和大家一起参加校庆活动啊。
看到大家那么开心地玩在一起,让我很羡幕呢。
藤森同学待会也来玩玩吧?」「喔、当然!」文七笑着点头、挥手答应后,将身体转回一年级学妹的方向。
然后又吓了一跳。
学妹眼中再度充满了泪水,双眸尽是不解与愤怒。
「怎、怎么了吗?」「为什么?」少女发出不平的声音。
「记忆丧失的学长,为什么会记得比我晚认识的人——!?」对、对不起!等、等等我啊啊啊啊啊!五寸钉笑着目送少年慌忙追着少女离去的身影,回到了自己的摊位里。
她从刚打造好、放在摊位桌上的那迭纸里随手取出了几张,那是穿着制服的少年少女脸部特写的相片,里面有几张还被打上了X的记号。
有的在藤森文七的脸上。
也有的在五十岚铁平的脸上。
「今天能完成几个人呢?」她瞄了一眼左手腕上的手表,嘴角已经看不见刚才那亲切的笑容。
取而代之的,是毫无表情的面容。
「校庆——马上就要开始了。」***广播社的校内广播响了起来:『现在时刻是十点整。
第二十二届县立羽原羽高中校庆《肋骨祭》正式展开,各位同学们,请用你们最诚挚的戚情与知性,竭诚欢迎莅临本校参观的宾客们,』如雷般的掌声与欢呼自教室外面响起。
开始啰!冲啊!学生们的吶喊与脚步声撼动着教室的窗格。
「妳、是谁?」铁平从位子上缓缓站起。
对着杵在教室门口的女人问道。
真是奇怪的家伙,这是她给自己的第一印象。
而且——感觉好像某个人。
是谁呢?在这个二十一世纪,却还留着复古的中分娃娃头,深蓝色的套装打理得十分利落整齐。
虽然脚上穿着学校的室内鞋,不过不知为何,并不是宾客专用的绿色,而是红色的。
眼睛藏在如玻璃瓶底般厚的镜片后面,让人看不清她的视线究竟是看往哪个方向。
此外,她交叉着双臂自信满满的样子也令人感到很在意。
不过,最重要的是——「好、好小」虽然表情充满了自信,不过,身材却宛如刚升上中学的少女般娇小。
身上那套套装,与其说是被她穿着,倒不是说是她被套装埋住更来得贴切。
不算女人的女孩,那样的一名女性此刻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不愧是传说中的五十岚铁平。
才初次见面就说得出这般失礼的话。」女人点点头,继续说道:「对了,先声明一下,我比你年长。」比我年长!这句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妳有好好地吃饭吗?」「少管闲事。
况且,对长辈应该使用敬语才对吧,小子。」女人叹了一口气,随即啪嚏啪嚏地穿着拖鞋往这里走来。
「干、干嘛啦。
妳走过来要干什么?」「首先自我介绍。
我叫越后屋。
是OTV的新任主持人。」心脏突然间剧跳了一下。
自己好像知道对方说出口的这个单字,从心跳的反应就可以证明这点——可是,对于为什么会有这样子的反应?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身体好像被绑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铁平只能茫然地看着那个女人接近自己。
「再补充一点。」女人——越后屋来到了铁平的面前,抬起头说道:「阿枪姊枪之岳正是我的前辈。」铿锵,后脑勺好像被铁棒敲到一样,这次他知道了,知道自己的脑中为什么会有这样子的反应了。
枪之岳。
他知道这个名字。
知道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思。
名字。
没错,名字。
是谁?忽然,一阵晕眩伴随着强烈的呕吐感袭来。
铁平的双脚摇晃着、脚步不稳。
刚刚的头痛又回来了,他咬着牙忍受着这股剧痛。
越后屋在一旁观察着这一幕,继续说道:「从你现在的反应可以判断,控制你记忆的工作,是以『枪之岳』这个词为关键词下去处理的。」宛如被殴打般的痛楚再度袭上脑际。
铁平的双脚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坐倒在椅子上。
臀部跌坐到椅子上的痛觉,让他勉强抓回了部分的现实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抱歉。」越后屋小小的手突然伸进了——「喀噗!?」铁平因为痛苦喘气而半开的口中。
「请不要因为感到痛楚就咬我。
要解除控制记忆的动作,非得动到黏膜不可。」伸进口中的手指在喉头深处探索,接着握住了舌根。
「呜恶!」就在铁平因为痛苦而反射性地想推开对方的那一瞬间——「唔!」庞大的情报忽然灌进了脑海里。
就像盖子被掀开的容器般,大量的讯息从里头倾泻而出。
在浑浊的视线中,隐约可以听见越后屋的声音。
「严格说来,你的记忆并不是遭到『消除』,而是被『封印』住了——你有部分的记忆被封闭在脑海意识的深处。
虽然也有因为某些意外而突然恢复的例子,不过,大多数的记忆都将就此沉眠下去。
那些被封印的记忆,时间久了,就会渐渐被新的记忆所取代——事情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我现在做的,就是把你的那些记忆从『封印』中解放出来。」伴随着色彩与声音的记忆,嵌入了原有的记忆之中。
铁平的身体在那如洪流般的气势中戚受着前所未有的疼痛与挣扎。
忽然,某人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铁平,当天我们一起去逛逛吧!』「——唔!」「接着,必须在你脑中建立防止记忆再度受到控制的机制。」最后,像是要关上那盖子般的强大冲击,又再度袭击铁平的意识地带,他忍不住痛苦地垂下了头。
「喀、呼呼」铁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等意识恢复后,才发现越后屋已经抽出了手,拿着红色手帕在擦着自己沾满唾液的手臂。
「想起来了吗?」「嗯。」铁平身体靠在椅背上,剧烈地喘着气。
光是这么坐着,全身便蔓延着一股强烈的疲劳感。
全都想起来了。
自己忘了好重要的事。
不,应该说是被迫遗忘的。
「我们昨天遭到袭击了。」他边搜寻着记忆,边说道:「我当时和小缘走在一起不知道被谁」原本只是个平静的放学归途他与辅导组的学生一起放学,和平常一样,与小缘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然后,等其它学生都不见身影之后,两人便牵起了手.一起去搭公交车。
在车上,小缘说道:明天的校庆就轻松一下吧。
这句话对最近一直埋首书堆的铁平来说,简直如天降甘霖般,让他几乎喜极而泣。
就在他们下车,一起去小缘公寓接受家庭教师远山茜补习的路上——事情便发生了。
一切就这么突然地发生了。
一只强壮的手臂突然从背后捣住自己的嘴巴,然后像越后屋刚才做的一样,把手伸入了他的口中,接着「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我在家里睡觉」此时,终于铁平想到了「小缘——小缘她怎么样了!?」一开始是自己遇袭。
接着是小缘——那结果呢?铁平铁青着脸想要站起来。
可是双脚仍旧是虚脱无力,他只得双手撑着桌子挣扎着。
越后屋伸手压在他的手背上。
「你冷静一点。
先回想一下,今天早上古都缘有来上学吗?」「啊、有。」他连忙点点头。
「好像是因为头痛到保健室去了。」「是吗?看样子,她的记忆也受到控制了。」记忆也受到控制——「那、那到底是什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教你冷静一下了。」「要我怎么冷静得了啊,我们被袭击了耶!?」铁平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对着眼前的越后屋大吼着。
「我懂了——这一切也和你们内界人有关系,对吧!」内界人。
和铁平等人住在不同次元世界的居民。
这个世上,存在着三个不同次元的世界。
内世界——别名『第一世界』。
在那个世界中,住着拥有超科学能力的内界人。
外世界——别名『第三世界』。
铁平等外界人就是住在这个世界里。
而『第二世界』,则是夹在两个世界之间,具有连结两个世界的桥梁功能。
目前该世界可说是已经毁灭了。
自去年冬天起,铁平就被这个来自异世界的OTV电视台,以一堆莫名其妙的节目企划整得死去活来。
虽说经历了那么多,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不过今天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碰到,突然遭到袭击不说,记忆还被封印,这种事任谁都无法接受的——
而且,那个家伙呢?那个老是带来一堆麻烦的臭女人。
「枪之岳她人呢!?」这个问题让越后屋的表情瞬间暗了下来。
「她不在。」「啊?」「阿枪姊她不在了。」越后屋严肃地低下了头,说道:「阿枪姊被抓走了,被那些控制你记忆的内界人给抓走了。」***亚希儿依旧奋力地踩着脚踏车。
破风疾驰,穿过人来人往的巴士专用道,就算偶尔惊险地削过路人的身边,她还是前倾着身子,不停地踩着踏板,浏海随着前倾的身子遮住了脸庞,隐约可见紧咬的双唇。
背后的翅膀因为强烈的风势而剧烈地拍打着——
为什么?几滴汗水自浏海洒下、散了开来——
为什么她会说出那种话呢?『该不会我们曾经在哪里见过面吧?』一开始还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没想到这么认真的曜子学姊也会开玩笑,而且还是有点吓人的玩笑。
该不会是在取笑我这身装扮和任务吧——一开始自己是这么想的。
可是,不太对劲曜子学姊对着苦笑的自己,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接着竟然还向她道歉。
对不起,我真的对妳毫无印象,可以告诉我,妳叫什么名字吗——?在恍惚中,她冲出了学姊的休息室,好像还撞到了某个社团的学姊吧。
等到有意识时,自己已经拼命地踩着脚踏车的踏板了.现在想想,自己未免反应过度了也说不定,根本没有必要激动到冲出来吧。
或许只要笑笑地回说:「学姊,妳少开我玩笑了!」一语带过就可以了吧——
但,自己就是没有办法这么做。
一定因为对方是雾岛曜子学姊的关系。
被那么重要的人说:「对不起,我忘了妳。」——就算只是开玩笑吧——那样的打击还是十分巨大。
为什么会这样?或者说亚希儿也不排除这样的想法。
如果那不是开玩笑的呢?如果曜子学姊她真的是忘了自己呢?亚希儿甩甩头,想把多余的念头甩掉,总之,晚点再去找学姊吧。
去找她,把话问清楚。
现在就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吧。
想着想着,踩着踏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结果「呀啊!」亚希儿差点撞到某个行人。
她慌忙转动把手,车子夸张地大蛇行之后,避开了撞上对方的危险,她对着从背后远去的路人大声道歉:「不好意思喔!」糟糕,刚才那个人是——新城老师。
新城括不仅是高中部的国语教师,同时也担任学生生活教育指导的职责。
她严厉的目光和神经质的举动,在新生之间的风评一向不太好。
不过听古筝社的学姊说,现在的她已经算是有所改进了。
自己的脸说不定被记下来了。
而且——「不好意思喔」这样子的说法,对老师来说也不是很礼貌。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要去学生会馆吧今天得小心不要再遇到她了。
亚希儿暗自提醒自己。
虽然无意识地骑着脚踏车,不过身体还是记得回去的路,眼前已经来到了班上的某个服务站了。
亚希儿班上的『花语邱比特』在校内设置了许多服务站。
为了能随时且快速地将客户的委托送达目的地——班上的同学分为接待组与配送组两个小组,分散在设置于校内各地的服务站里。
亚希儿所回到的服务站,位于古筝社即将办活动的学生会馆南方巴士道一角。
是个上头挂着大大的『花语邱比特』广告牌的简易帐篷式摊位。
摊位一旁停放着数台脚踏车,亚希儿将脚踏车骑到那排车子旁停好。
「辛苦了。」和她穿着相同服装的同学打招呼道。
「哎呀?日向,妳的眼睛红红的耶。」她随意编了个灰尘吹入眼睛的理由含混带过后,随即走向摆着折迭桌椅、接受委托的摊位问道:还有没有新的委托?现在的她只想拼命地奔驰,好忘掉那种不愉快的感觉。
「有啊。
刚刚正门的服务小组才接受了一个委托。
离这里不远,日向妳要去送吗?」亚希儿点点头,接过了委托单。
上面写着委托人的姓名、花的种类、以及送达的地点、时间、还有收件人的姓名——「耶?」亚希儿忽然发出了一声惊讶怪叫。
上面的收件人写着:『新城括』-
她到底在说什么,怎么自己一点也听不懂?完全意义不明。
枪之岳她——被抓走了?「怎么可能?」铁平苦笑道。
也只能苦笑了。
控制自己记忆的人,想也知道一定是那些内界人,八成是他们又有什么新的诡计吧。
基于这样的推论,审视『枪之岳被抓走了』这个说法,简直就是好笑——
难道不是吗?那个把我丢去和恐怖份子大战、逼我去拆炸弹、害我去和战车作肉搏战的超级唯我独尊女。
说那个臭女人被别人抓走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呢?」「大约五个月前的六月,阿枪姊也曾被『速水真事』打落海里。」越后屋说道。
「阿枪姊并不是万能的。」「」铁平环顾四周。
「摄影机在哪里。」「没有。
你会怀疑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真的希望你能相信我。」枪之岳的迷你缩小版——越后屋说道。
「这不是节目录像。
我虽然是OTV的人,不过现在在你眼前的,并不是OTV的专属新任主持人,而是一个叫作越后屋的内界人而已。」她用神似枪之岳的口吻淡淡地说着。
「这次我是以内界人——枪之岳传话人的身分,前来请你协助的。」铁平有点意外地看着越后屋。
越后屋的眼镜如玻璃瓶底般厚重,镜片下方的眼神分外地阴郁。
不过铁平确实地感受到,越后屋很谨慎地在说着一字一句。
为了让自己不致混乱,缓慢地诉说着她想要传达给自己的情报。
这种态度不像枪之岳一贯的强势,而是一种确实又寻求对方理解的说法。
铁平有点小感动。
这么久了,总算遇到一个比较理性的内界人了。
铁平问道:「妳能说明一下吗?」「当然可以,我就是为此而来的。」越后屋点点头后继续说道:「现在,内世界对于外世界的看法十分地分歧。」「看法分歧?」「没错。
就是到目前为止,与外世界接触的方式是否正确这方面——以我们OTV透过摄影机拍摄外世界的生活百态,在内世界播映,娱乐大众的作法来说最近,对这种作法抱持疑问和不安的声音越来越多了。」「那是当然的啊。」早已数不清被枪之岳强迫中奖几次了。
可能自己人真的太好了,也或许是早就麻痹了吧?不过说真的,其实也常暗中祈祷今后不要再发生莫名其妙的事了。
他无时无刻不希望对方放了自己一马。
再加上在另一个世界,竟然有一群人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受苦受难的模样。
就人道立场来说,实在说不过去。
「不。
从五十岚的观点提出的批判声音算是少数。」「看吧,我就知道你们内界人脑子根本就不正常!」不过,越后屋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应该说是主要的声音,是反对我们再继续与你们这个世界有所牵扯。」铁平皱起了眉头。
「什么意思?」「五十岚对于『第二世界』的事情知道多少?」「啊?」第二世界——存在于内世界与外世界之间。
连结内外世界的交通是这个世界目前唯一的机能。
不过就铁平所知,之前的第二世界,也是个存在着生命体的完整世界。
那些生命体虽然拥有复数的个体,不过,却都在一个统一的意识底下行动,并没有各自的个性。
正因为这样的特性,拥有可以变化成各种外型的『拟态』能力——正确来说,应该是改变观者认知的能力。
而『第二世界』毁灭的原因,就是因为内界人介入,让该世界生命体诞生了个性所招致的恶果。
「『第二世界』的生命体在内界人介入之后,知道了个性这种东西。
他们开始有了自己的意志、各自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