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样的力量,早已藏匿于自己的体内
阿妮丝将手自席多的身体移开,站了起来。缓缓地面向瑟依,一步、两步地前进着。席多看着她娇小的背影。
「阿妮丝?」
魔法,便是血液。
是由人类身体里所流着的血红色液体,其蕴藏的热力所孕育出来的东西。
阿妮丝早就了解这一切。
心脏、剑、人树、位于火焰的中心,束缚、门槛、年幼时的哭泣,鳞片、金色、比任何的东西还要美丽,力量的泉源、近似疯狂,大海、无止境的深处、在其对岸,花瓣、滴着水滴。
在自己的体内燃烧着。
如同永恒的泉水。
「这是命运啊。」金发的少女如此说道。
「遵循古代血之盟约。」
阿妮丝伸出双手。
在她咒语间宿有的言灵,令瑟依-诺曼大为诧异。她发动的肯定是古代力量,比四属性泉源还要来的更为古老,是人类所无法控制、唯一神圣不可侵犯的。
「回应吾呼唤之声。」
少女的召唤咒语毫无停滞。
阿妮丝并不是魔法师。
如同大海深不见底的魔力,并不是为了一己运用而存在的。
为了希望,因而召唤、驱使,所以存在着。
阿妮丝与生俱来,便拥有召唤的力量。
红发在空中飘扬。分毫未差地交织出既定咒语的双唇,以及闪烁着金黄色光辉的两眼,诉说着站在此处的人物,并不是阿妮丝自己。
「穿越门槛降临于此!」
突然,空气发出「轰」的震动声。
塔里刮起惊人的飓风,以阿妮丝为中心,四周狂风大作。
瑟依的直觉警告自己,这里将出现恐怖的东西,但却因身体不听使唤无法逃走。
就连席多的肌肤也感受到这份恐惧而颤抖着,不断催促着他「得赶快逃走」,但现在的他却动弹不得。
因为那东西已经到来。
阿妮丝的脚边有如湖面,涟漪泛泛。应是石块砌成的地板,渐渐变成液体状。
正确的说,那只是看似如此。湖泊上清楚地映出状似鳞片的物体,闪耀着红黑色的强大存在,正从该处现出其样貌。
风声随之呼啸而起。那生物随之缓缓地出现在这个世界。
即便远在邻国,牠们的力量亦足以影响所有的魔法师。因为牠们和魔力的泉源相连,与光明、黑暗、以及永恒,均被视为同等的存在。
牠们便是龙族。来自其他世界的居民。阿妮丝所召唤出的,是拥有古代血统,被称为「幻祖」的存在。
四周寂静到针落可闻。
方才剧烈的暴风,如今突然静止了。
与大地中心相连的湖泊中出现的巨龙,远比这世上所有龙族都来的伟大、不羁、近似神的存在。
牠存在于这个世上,却非这世界的一份子。
巨龙将脸部露出水面,如同鳄鱼,其双眼闪烁着五光十色。覆盖其身躯上的鳞片,兼具这世上最为坚硬、最为柔软的物质。
古老的大树、巨大的宝石、深海的鲸鱼、来自北极之风、太古的火焰。
这些物体与牠的存在均相当接近。
阿妮丝一心祈求着「救救我们」。
「幻祖」有如回应少女内心的恳求,发出了一阵声响。
这阵响音与声音似是而非,让所有听闻者的灵魂不禁战栗,使其崩溃。
瑟依-诺曼顿时体认自己如同一只昆虫般软弱无力。只是听闻其声,精神便被破坏殆尽,魔力丝毫不留地被夺取。就算集he全王国内所有的魔法师,想必也将因为这个声响,导致所有人的魔力被吸收,陷入无能为力的究况。
引导这一切的便是这名少女。
瑟依看到「幻祖」吐在笑打。
两眼微瞇,蕴含一丝笑意。牠并非望着他笑,是看见引领这出幻想情景的少女而笑。
(****109)
「戴-阿尔塔-依芙利斯。」
这笑容席多也见到了,他倒卧在掀起阵阵涟漪的地上,听着这段话语。对龙族能够理解人类的语言感到十分惊讶。这条巨大蜥蜴并不是从口中发出语言,而是和人的脑部直接对谈。
「塔布勒-纳基姆-乌尔-卡勒得-娜迦尔。」
这是早在远古消逝的魔法国度里,只有被选上的魔法师才能使用的言语。
巨龙以古代言语如此说着。
「群龙之母的少女,吾回应汝之呼唤,赐与汝力量。」
在地球的深处,这头巨龙一直在等待阿妮丝的觉醒。在她的能力开花结果之前静静地守候着,直到将自己引导至这个世上的瞬间。
「力量?」
阿妮丝反问。
「你要给我力量,是吗?」
此乃汝心所愿的话。巨龙如此说着,阿妮丝完全能理解牠的说明。
如愿击落星辰、支配太阳,亦或夺取月亮,全系在汝之一念。
席多从喉咙深处勉强挤出些声音,说道:
「阿妮丝。」
魔导师在生涯中初次唱出言灵之际,与其缔结契约的巨龙便会出现。
但那不仅仅是单纯缔结契约的龙,牠拥有人类无法控制的强大力量。虽是个精神存在体,但对现实世界也会带来影响。
引导出这一切的便是阿妮丝。
所以当时那些男子才会打算置她于死吗?因为他们了解,阿妮丝将来会危害世界吗?
在席多的眼中,幻祖散发着相当不祥的气息,就像在引诱着阿妮丝,让她堕落、将她吞食殆尽般。
「阿妮丝!」
大喊她的名字也毫无反应。阿妮丝望着牠的金黄色双眼入神,对席多的声音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咬紧牙关,忍住伤口的剧烈疼痛,大声叫喊。
「阿妮丝!坚定意志,别因此失去自我!」
席多死命自地板上撑起,站起身来,朱红的鲜血滴答滴答地滑落。每前进一步,便感到异常地疼痛。
但他仍朝向阿妮丝的身旁前进。
阿妮丝专心倾听太古之音之际,传来一股不同的声音。
讨厌,令人心烦的声音,真恼人。
这是一项契约。自己的身分是巫女。
她陷入了烈焰的幻想之中。
「跳到火里去。」
有人这么指使年幼的阿妮丝。由于召唤群龙的能力太过危险,他们打算除掉自己。
当时她的心情非常害怕。他们要求她跳进火堆中自杀,还说要连一片指甲、一根头发都不留,烧得一乾二净!
由于身陷前所未有的恐惧,使得她连哭也哭不出来。
「跳到火里去,
这对妳而言也是个救赎。」
「阿妮丝。」
「快点。」
自己的性命便是为了这股力量而存在,包括头发、骨骼、鲜血、**。一切全是为了奉献而生,因为阿妮丝是群龙的所有物。
「别杀这个女孩。」
突然,阿妮丝听见了理应不存在的声音。
自神话时代前便林立的森林里,位居世界中心的湖泊周遭,由古老的一族所守护的结界中,出现了一名不速之客。
你们错了。
没错。
当时的这句话,让阿妮丝就这么得救了。
如今,耳边响起了跟那时一样的声音。
「阿妮丝,别过去!」
少年的双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旁。
「呜、啊啊啊」
阿妮丝抱头苦思着这段声音的主人。
有着漆黑发色的少年,不断地让烈焰在世上熊熊燃烧着。将危害到她的所有人事物化为尘烟。一切都只为了救助这名畏惧火炎的少女。
「怎么会这样」
望着年幼的少女,宝菈露出心痛的神情,双手微掩着嘴。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嗯,但她却说完全不记得了。」
十年前将幼小的阿妮丝交给宝菈的,便是至今容貌丝毫未变的席多。
他不单救了阿妮丝,还给了她宝贵的时光。宝菈身兼母职,给了阿妮丝温馨关怀的每一刻。
「我想起来了。」
同过头时,发现少年的脸就在身旁。
「席多」
阿妮丝发现自己几近陷入忘我状态,要是没有抑制住自己沸腾的血液,将造成无法克制的冲动,进而使得自己毁灭,完全消失。
「振作点。」
席多就在自己旁边。
单单这样就能给予阿妮丝莫大的助力。
拥有召唤能力的人,与召唤物体的精神处于同步状态。这之中有人反遭支配,而被撕得粉碎。
其中也有人因此着魔,连魂魄的碎片都被吞蚀的一乾二净。
之中也有人成了怪物的仆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毁灭了一个国家。
「我不要」
阿妮丝小声地,宛如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不要太阳、也不要月亮的力量,我只想要守护这一切」
「谨遵其命。」
巨龙说着「汝已立下身为『群龙之母』之证」。
瞬间感受到一阵猛烈的剧痛,阿妮丝不禁按住右眼惊呼出声。感觉自己的眼球上,出现了名为『龙之齿痕』的刻印。
当阿妮丝伸出右手时,出现了火之巨龙。伸出左手时,出现了风之巨龙。
从自己的影子处出现样子近似蛇的数十条小龙。
牠们均是「幻祖」的眷属。像是为阿妮丝庆祝似的在她身旁围绕,发出高歌般的声音在四周飞舞。她伸出手时,牠们便如同撒娇般开心地卷曲着身体。原先站在她身旁的席多打算退开之际,数头小龙在他周遭飞来飞去,似乎跟他逗着玩般。
在犹如经历一场祭典的喧扰后,牠们便跟随「幻祖」,回到自己所出生的混沌之处。
群龙之母,汝无法逃离自身之命运。
「幻祖」留下这句话,便逐渐沉入湖底。
将高塔的地板变成湖泊的奇妙力量,如同从未存在般消失无踪。<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