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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宝贵死亡的余韵(2 / 2)

「就把迷途的小鸟引导到我们这里来好了。贝里耶司祭,就请你『多关照』了。」

贝里耶大大地点点头,他的眼睛散发出身为司祭立场的圣职者所不应有的、惊人而危险的光辉。他转身背对卡西那多:

「那就好,交给我吧!」

他黑衣一扬,悠然自得地步出了房间。

等他的脚步声完全远离后,随侍在卡西那多身边的女司祭开了口,她那带栗色的金发剪得短短的,是一位给人沉静印象的少女:

「卡西那多大人,这样好吗?」

「什么事?」

这位司祭维尔吉妮拉堤亚思所担心的事,卡西那多也心知肚明,但他却故意装糊涂。

「从来访者引出知识的这种行为」

「维尔吉妮,今后时代是会改变的喔!」

卡西那多如此斥责她,不让她说下去;维尔吉妮立刻住口不语。

「我们有不得不保护的东西。若他们拥有我们需要的东西,那就暂时借用吧!这也是所谓之『生』与『死』的指示。」

卡西那多仰望着天花板,以单手做出祈祷状。

周围的神官们肩膀纷纷发颤

他们现在正在违反神殿的规律。

卡西那多想要将来访者纳入自己辖下管理,而不是交给神殿处理。以这次的情况来说,就是企图藏匿杀害国王的犯人。要是被发现了,事情可不是轻易就可以解决的。

卡西那多回头看向「无名氏」们。

变装为神宫的两个男人恭敬地低垂着头。

「接下来请你们注意与『北方民族』相接触的人们,也就是潜伏于这里、并援助他们的叛徒若是他们有奇怪的举动,就来向我报告。我们会暂时留在这神殿,另外,有关于那些来访者的行踪,也请你们一并寻找。」

「是」

两人站起来,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房间。

卡西那多在心里盘算着

虽然发生了一些预料之外的事件,但如果能够把「来访者」拉拢过来,应该会是意想不到的收获。骑士团团长注意到这件事,也让他更有信心。

卡西那多向身边的维尔吉妮轻轻地点点头。

一头栗色秀发的女司祭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卡西那多再次点点头。

这意料之外的骚动,还不至于改变卡西那多的方针。

就算不一定会进行得很顺利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

乌路可迪古雷正站在佛尔南神殿的神师办公室中。

自威塔神殿来到此处,不过才短短几天

她都还没有跟菲立欧尽情畅谈,就发生了出乎意外的骚动。

而且,菲立欧似乎明天就要回到王宫去了。乌路可在获知此事后,现在正以威塔司祭的身份被叫来此处。

眼前坐着的是一脸憔悴的神师雷米吉乌斯巴尔多雷,他那老迈之躯在承受了这一连串的骚动后,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脸颊似乎比前几天还要凹陷。原本预定的圣祭也决定延期了,除了部分无法避免的既定行程外,全体人员都格外谨言慎行。

就在刚刚,神师接到报告,得知名叫丽莎琳娜的那名少女逃走了。不难想像,这又加深了他的忧烦。

乌路可一边在心里察觉雷米吉乌斯的身体状况不佳,一边摆动天蓝色的长发,向他深深行了一礼:

「雷米吉乌斯大人,请问您找我是?」

雷米吉乌斯无力地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乌路可大人难得您光临此处,这事我实在难以启齿但是否能请您回到威塔神殿去呢?」

这番话对乌路可来说,是早就可以预想得到的。

雷米吉乌斯不希望她被卷入这场骚动中这一定是出自他的一番心意。

然而乌路可却微笑着摇摇头:

「我非常感谢您的心意,但卡西那多司教的事还没有处理完毕,我一个人也无法回去。」

乌路可做出稍微有点困惑的表情回答道。

但是雷米吉乌斯并没有放弃,再次意图说服她:

「那么我就请卫兵为您护卫吧!我的孙女也正好想到威塔神殿去一趟,如果可以的话,就由她陪同」

「雷米吉乌斯大人?」

乌路可发现老人的声音细微得不寻常,不禁觉得很惊讶:

「很抱歉打断您的话,您是不是不太舒服?脸色也不太好」

听见乌路可的话,雷米吉乌斯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雷米吉乌斯像是要让自己跟乌路可理解般地、大大地点头:

「乌路可大人,我想不顾羞耻地请求您一件事。」

在他的声音中,似乎有种当真被逼急了的感觉

乌路可不解。

雷米吉乌斯压低了声音:

「本神殿发生了国王陛下与皇太子殿下死亡的大事,我身为负责人,恐怕很快就会被逮捕,若是赔上我的性命可以解决此事也就罢了,但再这样下去,恐怕连神殿的自治权也」

听到雷米吉乌斯如此胆怯的话,乌路可瞪大了眼:

「怎么会?不可能的。」

「不,乌路可大人,这是一定会发生的。阿尔谢夫的军队应该立刻就要到来了。所以在那之前,我想先把年轻的神官移籍到威塔神殿,以保护他们乌路可大人,我真是不胜惶恐,能否请您把这件事传达给威塔神殿」

雷米吉乌斯说着,十分沮丧。

「雷米吉乌斯大人,您究竟在说什么呢?」

乌路可不禁走近神师办公桌,来到雷米吉乌斯身旁。

个性认真的雷米吉乌斯会感到心力交瘁,这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但她并不觉得事态将会严重至此。

根据雷米吉乌斯刚才所说的话,他似乎已有所觉悟。但是乌路可明白,他的担心严重地偏离了主题。

乌路可稍稍强势地逼近年纪远大于自己的老司教:

「雷米吉乌斯大人,您似乎有所误解,能请您给我一点时间吗?」

「您说误解?」

雷米吉乌斯抬起头,看着乌路可。

乌路可面对面地向着他,雷米吉乌斯那湛蓝的双眼散发着善良的光芒。

乌路可心想,比起威塔神殿通晓世故的神官们,此地的人们要来得纯朴多了。

正因为此处是长年远离纷争之地,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她没想到连神师也是如此。

「雷米吉乌斯大人,我想先厘清一件事就算是『国王和皇太子被杀』,阿尔谢夫方面应该也不会希望与神殿为敌的。」

乌路可率直地说道。

从他人耳里听来,这话可说是相当危险,雷米吉乌斯眨了眨眼。

乌路可继续说明:

「当然,若这实际上是『神殿的阴谋』,阿尔谢夫当然会对神殿追究责任,视情况为国王复仇,因此不得不展开进攻。但是,王家方面绝对不想让事态如此演变,我来说明这理由」

雷米吉乌斯只是茫然地听着乌路可的话。

「如您所知,在这索里达帖大陆的东部,阿尔谢夫并不算是很大的国家虽然也不算个小国,但阿尔谢夫并不具有远较其他国家更具优势之地位。」

雷米吉乌斯暧昧地点点头。

乌路可继续说:

「也就是说,若阿尔谢夫与佛尔南神殿为敌,周围国家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加以攻击,这是可以预见的。每个国家都想要神殿所生产的『辉石』之相关权利,以前,对阿尔谢夫的侵略,就意味着侵略与其具有同盟关系的佛尔南神殿,也就是说,佛尔南神殿形同受到阿尔谢夫的保护,阿尔谢夫也因佛尔南神殿而受到保护。这样的神殿和他们若是引起纷争,周围的国家尤其是西北方的大国塔多姆,立刻就会以站在神殿这一边为由,而堂而皇之地侵占阿尔谢夫的领地吧!这样一来阿尔谢夫的历史恐怕要就此告终了。」

乌路可压低了声音,平静地说道。

疑惑不已的雷米吉乌斯发问:

「但、但是,这么一来已故的国王陛下和皇太子殿下」

乌路可点点头:

「这是我的直觉他们不会责怪神殿,而会把这起事件当作异常人所犯下的随机杀人,或是其他国家为使阿尔谢夫与神殿的蜜月期结束,所设下的阴谋我想阿尔谢夫方面的真实心意应该是想以这种形式让这件事落幕吧!」

乌路可确信如此,只要王家的人不是那么笨,就会知道其他的选项都不值得选择。不需看内乱不断的南方例子,也可以知道与神殿的敌对关系将是使国家灭亡的根源。更何况在这次的事件中,王室一开始就没有与神殿为敌的意思。

「这次的事件并不是由神殿发起的暗杀事件,当时在现场的菲立欧大人等人也相当了解。事实上,神殿里的司教、司祭也有多人被杀基于现实的考量,阿尔谢夫与神殿相争,并没有任何益处。」

乌路可如此断言。

她凝视着神师的双眼,想看看他是否明白她的话。

雷米吉乌斯茫然不知所措。

为了慎重起见,乌路可再度说道:

「因此,只要神殿对这次的事件明确地否认『并非暗杀』,我想阿尔谢夫就不可能会侵略神殿的。然而,神殿的警戒不周毕竟是事实,所以只要在辉石的供给等方面多少予以礼遇相信他们应该就不会对神殿追究责任了,您明白吗?」

在乌路可说明过后一会儿,雷米吉乌斯才突然倒进椅子里。

乌路可关心雷米吉乌斯的状况,把放在桌子一头的水杯拿到他面前:

「要是我早知道您为此事烦恼,就会早点跟您谈谈了我还以为您还沉浸在失去神殿诸位神官的哀伤中」

「不、不您这是什么话呢?」

雷米吉乌斯以发抖的手拿起水杯喝水,叹息道:

「乌路可大人方才的话是您个人的想法」

「是的。然而只要是威塔的人,不管任谁都会如此判断的。雷米吉乌斯大人,『神殿』对各国而言的重要性超出您所想像。而且我想菲立欧大人恐怕也是为了声明神殿的无辜,才急着要回王宫去的。」

乌路可说道,凝视着雷米吉乌斯。

雷米吉乌斯低吟了几句,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乌路可大人真是颇有见地,我们这些人离浮世太遥远,不是很明白这些事」

雷米吉乌斯以自嘲的语气说道,但他的脸庞却明显浮现近乎放心的表情。

乌路可为了慎重起见,再提起另一事她向雷米吉乌斯指出,菲立欧和其他相关的人恐怕也会有危险。

「雷米吉乌斯大人,也许是我多管闲事关于今后的事,还请容我提出建言。」

对她这态度丕变的请求,雷米吉乌斯一脸惊讶。

乌路可以细微的声音说道:

「恐怕在今天起的几十天中其他国家应该会提出『压制阿尔谢夫的邀约』」

乌路可简洁地说道。

雷米吉乌斯花了好些时间,才咀嚼出她话里的含意。

然后他才理解话中的意义,一边瞪大了蓝色的双眼,一边将身体探出办公桌:

「您是说他们要我们背叛阿尔谢夫吗!?这怎么可能」

他似乎从不曾想到这种可能性,声音不禁变得沙哑。

雷米吉乌斯巴尔多雷乃是「圣职人员」,并不是「政治家」,更难以说是「掌权者」,他是纯朴而高洁的司教,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获得此处神官们的支持。

由这种不抱有政治野心的人出任神师此等要职,其背景应该正是阿尔谢夫与佛尔南神殿所构筑起的长久和平历史。和平时代所需要的是稳重且人格高尚的人,好战的危险人物必将会被屏除在外才是。

然而就算佛尔南神殿是如此,位于中央的威塔神殿却时常在注意四面八方的状况。南方的内乱、西方的大国拉多罗亚的威胁、居住于榭卜拉兹山地深处的北方民族为了应付他们,威塔的神官们必须经常绷紧神经。

这立场上的不同,也造成雷米吉乌斯与乌路可认知上的差异。

乌路可再次说道:

「西北方的大国塔多姆,现在正跟西方的拉多罗亚与北方民族两者持续发生jiu纷。他们国家里虽有司火的札卡多神殿,但为了更增强战力,应该很想要阿尔谢夫丰饶的领土和佛尔南神殿的辉石。在国王陛下和皇太子殿下猝死的报告送达后,他们说不定立刻会有所行动。」

乌路可如此确信。

只要在威塔神殿生活,都曾耳闻过许多足以成为根据的情报。

听说邻国塔多姆觊觎阿尔谢夫,过去也曾有过几次纷争。只是,这几十年来他们专心应付着北方民族,对阿尔谢夫虽然没有公开的军事行动,但若国王和皇太子以不自然的方式死去,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

此时,阿尔谢夫更不能让他们趁虚而入。

听到乌路可指出这一点,雷米吉乌斯又发呆了一会儿。

他终于大大地喘了口气,浮现苦笑:

「哎呀乌路可大人,您帮了我大忙。光靠我一人,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说不定会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呢」

乌路可默默地听着他的话。

以雷米吉乌斯为首的神官们,在封闭的神殿里以受到阿尔谢夫保护的形式过着信仰生活,这样的生活让他们误解了事态的本质。

佛尔南神殿跟阿尔谢夫的领土相较下显得极为渺小,立场却远比阿尔谢夫来得坚定,只是他们对此却少有自觉。

「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雷米吉乌斯说着,语气缓慢,似乎早已下了结论。

乌路可被他这么一问,侧头思索着:

「我说说看,给您当作参考南方的内乱就是因涅迪亚神殿接受邻国提出叛乱的邀约才一发不可收拾的,目前其国内的各势力依然在相互竞争中。」

听到乌路可的回答,雷米吉乌斯深深地点头。

「我们有必要对周边国家表现出与阿尔谢夫之间的紧密关系就是这样。」

然后,雷米吉乌斯以不再紧张的眼神凝视着乌路可:

「但是,为什么乌路可大人您会对阿尔谢夫和佛尔南的情势这么了解呢?而且您对阿尔谢夫是这么的亲切真诚」

听到他这么一问,乌路可微笑着回答:

「因为我以前曾在这个国家停留约一年我就是在那时见到菲立欧大人的,对这个国家、对他,都有一分特别的感情。」

雷米吉乌斯眨着眼:

「这么说来几年前,您的父亲马汀大人确曾停留在阿尔谢夫王宫呢!那时您就是与他在一起吗?」

乌路可点点头:

「是的,已经过了好几年,因为我很想见菲立欧大人一面,才要求让我一起同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很遗憾,菲立欧大人明天就要出发了。」

雷米吉乌斯同情般地说道。

但乌路可微笑着:

「关于这件事,我很诚恳地想跟雷米吉乌斯大人您谈谈」

雷米吉乌斯不解。

乌路可露出善良的笑容,楚楚动人地开了口。

她在说出这件事时,神师的脸色慢慢变得铁青。

当天善良的神师雷米吉乌斯巴尔多雷,又为了新的忧烦而度过无法成眠的一夜。

*

过了一夜,早晨菲立欧站在离开佛尔南神殿的马车前。

前来送别的有负责照顾他的艾略特、施疗师库娜,还有以高司教等为首的神官们

其中也有神师雷米吉乌斯。

菲立欧谢过众人的照顾后说道:

「在决定下一任国王的人选后,我可能会再被任命为亲善特使,到时还请大家多加关照。」

雷米吉乌斯非常不舍地点点头,他的眼睛下有不健康的黑眼圈,可能是因为睡眠不足或忧心仲忡。

「是。我和神殿的大家一起等待您回来。」

神师一边如此回应,一边伸出了满布皱纹的瘦弱右手。

菲立欧答应着,握住了他的手。老人的手虽然瘦弱,却很有力。

在握手的同时,菲利欧以周围听不到的音量对雷米吉乌斯小声说道:

「雷米吉乌斯大人,这是我个人的请求」

「什么事呢?」

「如果丽莎琳娜她那个来访者少女再回到这神殿来,可以请您与我联络吗?」

逃出去的丽莎琳娜至今仍行踪不明,关于其他来访者们也是一样。神殿骑士们虽然正在搜索,但就算找到了,也可能因战力差距而反为对方所伤。

对菲立欧的请求,雷米吉乌斯考虑了一会儿才回答:

「我知道了。如果她平安无事回来,我会跟您联络的。」

对于丽莎琳娜突如其来的逃亡,菲立欧与雷米吉乌斯的见解是几乎一致的。

其他来访者似乎是来取她性命的,若是她留在这里,可能又会连累到神殿的人她很有可能是这么想的。

对来访者们的行动感到有责任的丽莎琳娜,正只身前去追赶他们

这实在是乱来。只是,在冷静下来的此刻,菲立欧似乎也明白了她的心情。他绝不认为这是正确的行动,若是她现在在此,那他就算把她绑起来也要加以阻止但假设菲立欧站在相同的立场,很可能也会做出一样的事。

菲立欧想起就在几天前的夜里,丽莎琳娜所说过的话。

她一边在阳台上仰望着天空,一边说菲立欧与她「说不定是很相似的」,现在他也可以同意这句话。

他很担心她的安危,但是在这非常时期,却无法采取轻率的举动。

雷米吉乌斯小声地低语:

「菲立欧大人,高司教手下的『守人』们也开始有所行动了。姑且不论其他来访者,对于没有加害之心的丽莎琳娜大人,他们应该可以应付。只要找到她再加以说服,我想是很有可能可以把她带回来的。」

雷米吉乌斯的话对菲立欧来说,无异是一剂强心针。

丽莎琳娜的离去虽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但至少还有件好事

那就是神殿骑士们已经认定,在出现的来访者们之中,有一位与丽莎琳娜相当相像的人,于是他们对两者之间的关连感到可疑,有意同时对丽莎琳娜展开调查。关于这点,菲立欧与神殿骑士们之间应该又起过一场争执了才是。

在说完该说的话之后,菲立欧对神师行了一礼,搭上马车。

为他送行的艾略特和施疗师库娜等人,也一起低头行礼。

好友乌路可现在可能与威塔神殿的神官们在一起,所以并不在送行的行列中。他昨天已告诉她今天要回王都,也已告别过了。

一个月前菲立欧在离开王都时,为他送行的就只有认识的骑士而已。

威士托因另有事在身而不在王都,至于其他家臣们,应该有很多连菲立欧要离开都不知道。与那时比较起来,神殿的送别队伍就显得热闹多了。他再次实际体会到,佛尔南神殿是个多么让人愉快的地方。

他现在要回的王都,可说是与神殿恰恰相反、充满阴谋及恶意的殿堂,虽然有值得信赖的家臣,但无法轻怱的对手也相当多。

菲立欧回王都所搭乘的马车绝非奢华型的,而只是稍大的共乘马车

一方面是因为他急着回去,而另一方面,在前几天负伤的王宫骑士们也需要搭乘马车,所以菲立欧才向神殿借用了这辆马车。

马车中还有其他神官们,他们是要前往距离王都不远的教会,一方面为了让在王都的神殿相关人士安心,同时,也为了对在王宫内部的贵族们表示神殿乃是无辜的,因此才会与菲立欧同乘一台马车。

菲立欧搭上四台相连的马车中最后一台,他一边对送行的人挥手,一边穿过了神殿的门。

在他身旁坐着笑**的骑士莱纳斯迪,这留着一头清爽金发的青年轻松地拍拍菲立欧的肩膀,开玩笑地在他耳边说:

「菲立欧大人,不要那么依依不舍嘛!是不是神殿里还有让你放不下的女孩啊?」

对他轻薄的言语皱起眉头的,不是菲立欧,而是坐在他对面的女骑士黛梅尔。

卸下铠甲的她穿着无袖的短衣,微黑而结实的手臂虽然纤细却很有肌肉,让人感受到一种健康美,但是在场却没有任何人胆子大到敢一直盯着她

黛梅尔用手指夹住出言轻薄的莱纳斯迪的耳朵,用力一拉:

「不要把菲立欧大人想得跟你一样!太失礼了!」

「等、等一下,你是说我是**公子吗?」

莱纳斯迪痛得皱起脸并同时kang议着。

菲立欧笑了,不管他们两人。

黛梅尔继续她带有说教意味的毒舌:

「不,**公子是很会对女人搭讪的家伙,你根本就没成功过,只不过是个呆瓜吧!」

「等一下,你怎么会知道我有没有什么经验啊?」

两人这样你一言我一句,对菲立欧来说是早就司空见惯的事了。对他们而言,这只是单纯打发时间的对话。

黛梅尔以冷冷的声音回答:

「要我说的话,我可没看过你带着女人在街上走呢!」

「说不定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有情人呢!」

「咦?你有吗?」

「不,那倒是没有。」

「我就说吧!据我所知,你的情人只有睡在宿舍里的猫而已。」

「原来你喜欢猫啊?我也是呢!」

「是啊!猫很棒呢!特别是平常我都跟『这样的黑豹』打交道,所以一看见可爱的猫,心情就变得很好呢!」

「莱纳斯迪,这对我来说可是种赞美喔!」

「我没有看过黑豹,那是住在南方的吗?」

「你说住喔也算是吧!其实这里也常有好奇的人在养,很危险喔!它们很喜欢袭击人,而且在开口之前,就会先出手了」

「为了慎重起见,我再确认一次,你刚刚是说真正的『黑豹』吗?」

「当然啊!讨厌啦,大姐!干嘛还握起拳头啊」

「等等,等一下。」

菲立欧没有回头就直接阻止了这无意义的对话。

在这听惯了的对话中他觉得有一个不该听到的声音混杂在里面。

菲立欧战战兢兢地在马车中回过头。

分为左右两边的座席,有两个负伤的骑士并排躺着,其他骑士们以各随己意的姿势坐在座席上,由神殿所派遣的神官们也混杂其中。

菲立欧坐在马车一角,身边是莱纳斯迪。

而对面的黛梅尔身旁

菲立欧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将天蓝色头发扎起来的少女,拿下白色长袍的风帽,笑**地看着菲立欧。她身穿朴素的神官衣饰,彷佛理所当然地坐在黛梅尔身边。

「乌路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菲立欧吃了一惊,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接着转向马车夫,慌张地叫道:

「喂!停下马车」

「没有必要停。」

这位来自威塔神殿、身为他昔日旧友的少女,以若无其事的表情果决地说道。

菲立欧无言以对,张大了口。

乌路可微笑着稍稍歪着头,娇羞地凝视着菲立欧:

「对不起,虽然我知道会让菲立欧大人您困扰,但因为我想待在您身边,所以还是跟来了。」

听到乌路可这太过率直的话,引起了混着苦笑的叫喊声,马车深处的某个骑士吹起了嘲弄的口哨声,平时一本正经的神官们此时也只能苦笑。

只有菲立欧绷紧了脸:

「你说跟来了可是,乌路可,神殿那边」

「我本来就是要见菲立欧大人您才来这里的,所以没有什么问题。我也获得神师大人跟卡西那多司教大人的许可了。」

身为当事人的菲立欧却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她一定是故意不告诉他的。

突然间,菲立欧开始劝乌路可:

「乌路可,可是」

「菲立欧大人,请冷静想一想。」

乌路可用冷静的眼神凝视菲立欧,以教导的口气说:

「我是中央威塔神殿的司祭,这样的我跟菲立欧大人您在一起,方便的事应该比不方便的事来得多吧,不是吗?」

乌路可像是在试探菲立欧般地说道。

事实上,身为司祭的乌路可所拥有的影响力绝对不容小觑,若她能将她所见闻的事情如实传达给威塔神殿,贵族们就无法做出轻率的举动。再说,若是因内乱而导致她的行踪不明,那才真的是非同小可。

但是,让菲立欧在意的也正是此事。

「但要是你发生什么事」

「要是这样,就要请菲立欧大人您保护我了。」

看到乌路可的微笑,菲立欧无言以对。

「还有,菲立欧大人,也许您有所误解,说不定这样做对我来说是最安全的呢!在卡西那多司教大人的事情办完前,我又不可能一个人穿越榭卜拉兹山地回到威塔去。要是我继续留在神殿里,说不定上次的来访者又会来袭,菲立欧大人,难道您打算把我留在『那种地方』吗?」

乌路可刻意地拐弯抹角地说道。

菲立欧皱起眉头:

「即使如此,神殿也有很多人可以保护你。如果情况不顺利,阿尔谢夫可能从此会发生王位争夺战」

「菲立欧大人,您就是回去阻止此事的吧?」

乌路可声音低低地:

「既然这样,就请您充分利用我的存在。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想依自己的想法,跟随菲立欧大人您一起来的。」

乌路可的声音虽然温柔,但这番话里却让人感受到她的坚强。

菲立欧眯起眼。

一旁的莱纳斯迪打岔:

「菲立欧大人,这不是很好吗?那位小姐似乎是真心的耶!再说,曾经有怪异人物从御柱出现的神殿,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安全的地方。这一阵子就暂时」

他说得轻松,菲立欧却无法同意:

「莱纳斯迪,你知道她是『谁』吗?」

「是菲立欧大人您的朋友吧?这么年轻就当上司祭,可真是了不起啊!」

「她可是当今『神姬』的妹妹。」

马车中发出了叫喊声,这喊声跟刚才的意义完全不同。

乌路可本人一点都没有动摇,并转向马车中的众人一一点头致意。

「神姬」是威塔神殿的象徵,是平等接受大陆五个神殿信仰的存在。就任神姬的人会被当作神之子对待,而非一般的人类。

只要被选为神姬,终其一生都不会卸下此职务。

乌路可的姐姐在乌路可出生之前,就已经就任此职。

对神姬而言,一般的家人已经不存在,身为神之子的她是存在于诸神中,因此理所当然地不是人类。

话虽如此,但既然实际上是由父母所生,那就还是有血缘关系。神姬所出身的家庭在神殿内受到礼遇,乌路可也受到其很大的影响。

「不过不久之前,我还以为她是神姬的『弟弟』就是了。总之,她的立场就是这样。若是在佛尔南神殿倒还好,但她独自跟着我上路,这实在太胡闹了!」

菲立欧茫然地如此说道。乌路可却笑**地说:

「菲立欧大人您连胡闹都说出来了,那我这样做就有价值了。」

乌路可开心地说道。菲立欧瞪了她一眼:

「其实你并没有得到神师的许可,对吧?」

「不,我确实得到了他的许可。虽然他认为我还年轻而曾阻止我但我把我的决心说出来后,也得到了雷米吉乌斯大人的同意。」

听到乌路可平静的回答,菲立欧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决心?」

「是的。我当时开口问他:『怎么样都想全力阻止我吗?』接下来,他就很愉快地把我送出来了。」

「你这不是威胁吗?」

菲立欧抱住头,神姬的血亲利用自己的身分做出这种任性的要求,几乎所有的事都应该会称心如意的吧!

像这次乌路可的情况,正因为她有阻止内乱的正当理由,雷米吉乌斯肯定也是无法予以苛责的。或者他也可能判断,比起来访者不知何时会现身的神殿,跟在菲立欧身边还比较安全吧!

她的存在对菲立欧而言,确实是打了一剂强心针。

位于中央的威塔神殿权力相当强大,相对于其他四个神殿是国家中的自治区,威塔神殿则直接形成了名为「吉拉哈」的国家,其国土是阿尔谢夫的三倍大。在此大陆上仅次于西边的拉多罗亚和北边的塔多姆,为第三大国。

吉拉哈及位于其中枢之威塔神殿,可说是所谓的宗教国家,而此国家的司祭乌路可成为菲立欧的后盾,自是具有不小的政治意义。

菲立欧一边抱着稍微痛苦的念头,一边凝视着天蓝色秀发的少女:

「说不定你会有点危险」

「我知道。」

乌路可微笑着回答,表情虽然柔和,但却是已有某种觉悟之外的柔和。

「也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觉得麻烦的。因为是我自己要跟来的啊!」

乌路可悄悄地握住了菲立欧的手,那是坚定而柔软的手,把她的温柔传达给他。

菲立欧抱着罪恶感,低低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乌路可。」

「是。」

菲立欧用力地咬紧了牙,回握乌路可的手:

「真对不起,要借助你的力量。」

「好的。」

乌路可开心地微笑道。

现在的菲立欧也只能感谢她的美意了。

莱纳斯迪不顾气氛感人,拍了拍菲立欧的肩膀:

「不要哭丧着脸嘛!有这么可爱的女孩跟在您身边,总比邋遢的家伙好吧?」

青年的轻薄之语让菲立欧皱起眉头:

「莱纳斯迪,你绝不可再对司祭说出这种」

「哎呀!就算是客套话,我也是很开心的,因为菲立欧大人一直误以为我是男生呢!」

乌路可掩嘴笑着,那充满少女韵味的动作,实在让人看不出她是威塔的司祭。

莱纳斯迪瞪大了眼:

「那真是太过分了!您可是大美女耶!菲立欧大人真是没眼光啊!」

菲立欧慌张地辩解: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因为乌路可装作男生,连威士托都被她骗了呢!」

「那是因为团长本来就没有看女人的眼光啊!不是我在自夸,我莱纳斯迪在剑术和精神力量上虽然比不上团长,只有在看女人的眼光这方面,我有自信可以赢他。」

黛梅尔以冷冷的眼神看着自吹自擂的莱纳斯迪: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这么自不量力,眼睛长在头顶上结果到现在还是单身啊?」

这严厉的话,让同车的骑士们也沸腾起来。

莱纳斯迪被黛梅尔这么一亏,狭窄的马车中又更嘈杂了。

这令人怀念的气氛,让菲立欧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

菲立欧在王宫生活时,与这些好人在一起是很快乐的。

虽然国王和皇太子已死,他们还是开心到不像话。王宫骑士团跟近卫骑士团不同,几乎不曾近距离接触过王族个人,也因此没有真实感这确实也是原因之一。

同时,他们虽然是骑士,但原本对隶属于王家的意识就很薄弱。

近卫骑士团的构成分子中,多为下级贵族或官僚子弟;但王宫骑士团的骑士们几乎都是平民出身。

王宫骑士团是在近卫骑士团以往人数与品质不足的时代,作为临时措施所设立的部队,如今虽已变成常设部队,但追本溯源,还是接近王家所雇佣的专属佣兵。再加上目前人事权由身为团长的威士托一手掌握,因此连流浪的剑士都可以加入。

莱纳斯迪和黛梅尔也是在威士托的引导下,才加入骑士团的。

莱纳斯迪是在祭典活动中的武术大会得到优胜,方才让威士托看中;而黛梅尔则似乎是因其父过去曾与威士托友好,因而加入骑士团的。

对菲立欧来说,两人就有如哥哥和姐姐一般。

听到骑士们接连不断地开玩笑,乌路可笑到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她的眼神不经意地与凝视着她的菲立欧交会。

「对、对不起,我太失礼了」

乌路可以纤细的手指擦着眼睛,以年纪与菲立欧相仿的脸庞对着他。

她的脸与藏身某处的少女丽莎琳娜重叠了。

他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但他并不打算就此置之不理。

看到突然沉默下来的菲立欧,乌路可似乎有点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菲立欧什么都没说,只是暧昧地轻轻点了点头。

*

距离阿尔谢夫王都不远处,有一个名为卡佩拉,商业繁盛的城镇。

那里自古即以交易据点而繁荣,并以从佛尔南神殿运来的辉石中继地而闻名。在这远较王都热闹的街道上有许多商店,买卖东西方等各式各样的商品。

在夜晚降临后,这条街道就展现出跟白天截然不同的风貌

大马路上的商店关起门来,只有小巷子里店家的狭窄入口点着模糊的灯光,这些店家也交易着各种商品。

其中,有买卖那些被列为**的商店、供客人吸高价*片的店、以娼妓招待客人的店甚至也有满足喜好男色者需求的店家。

在被称为后巷的这一带,也有许多贵族们出入其中。

街道的一角有着专门招待贵族或富商的高级妓院。

其中也有阿尔谢夫二王子雷吉克所喜爱的店。

五、六十岁的军务卿葛楚德桑克瑞得,这一天来到了久违的妓院。

他本身对玩女人并没有兴趣,对自年轻时就已严以律己的他来说,原本就是不喜欢到妓院来玩乐的类型。

他之所以造访这家店,并不是为了玩乐,而是来提出谏言。

因此他瘦长的身躯只佩带了一把剑,就直接以武官所穿的军服之姿来到了这家店,皱纹深刻的脸庞表情严肃,并带着对店家露骨地表示厌恶。

军务卿葛楚德一边被店员引导至通往馆内深处的走廊,一边深深叹息着。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

在内心里所想的话,葛楚德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所谓的他,就是指二王子雷吉克他现在应该是单独身处于这家妓院之中。

国王和皇太子过世还不到三天,却在这种节骨眼溜出宅邸、泡在妓院里,这可不是神经正常的人会做的事,但对雷吉克来说,却似乎是稀松平常之事。

葛楚德耸耸细瘦的双肩,穿过了妓院的狭窄走廊。

葛楚德今年已五十八岁了,有个与雷吉克年纪相近的长子他的长子虽然身为贵族,却有着经商的十足魄力,自行创业,并大获成功,可说是名异数。

以葛楚德看来,这长子虽然让他有点为其将来忧虑但和雷吉克一比,却是个非常有出息的儿子,真是不可思议。

不久,葛楚德被引导到内部的一个房间。

他没有敲门就打开了双门式的房门。

眼前出现的是正在跳舞的半棵女郎,她带着蛊惑般的微笑面对着葛楚德这位不速之客。

*片的味道让葛楚德皱起眉头,他在微暗的房间内部找寻着正举办颓废欢宴的主人。

「嗨!军务卿,有什么动静吗?是不是终于逮到凶手啦」

葛楚德转向发出这充满睡意的声音方向。

在隐约而微暗的灯光下,这个身边有娼妓随侍的青年,以一张文弱的脸庞面对着他。他一手倒着南方的烈酒,一手不停在女人身上游移。雷吉克和女人都是半棵的,在葛楚德眼中看来分外刺眼。

葛楚德忍住想吐的冲动,大声地说道:

「关于凶手,我们正在拚命搜索中。神殿骑士团也有所行动了,想必在近日」

「大概抓不到了吧!你知道这片大陆有多大吗?」

雷吉克的浅笑,让葛楚德皱了皱鼻子。

「不要白费力气了,反正死掉的人又不会再复活。随便找个尸体当作犯人就好了,这种事你应该很行吧?」

雷吉克的话虽然蛮横无礼,但却也点出了部分事实。

国王被杀已过了几天,追捕犯人已是无望。

听说被身处于神殿之四王子碰巧砍杀的巨汉,已由王宫骑士团确认死亡,并由神殿处理其遗体。但是关键的杀害国王凶手却另有他人,包含其同伙在内,至今仍未能发现其行踪。

王家可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早已对各贵族的领地发出通知,要其找寻可疑人物。

而且,如果刺客是外国人,一旦他们越过国境,就可能再也追捕不到了。

国王被杀害,就必须当场逮住凶手,虽听说凶手战斗力十分高强,但骑士们也是菁英尽出,却依然被凶手脱逃,真是太悲惨了。剑圣威士托贝赫塔西翁这次可真是丢脸丢大了。

虽然没有打算放松对犯人的追缉,但当下却有更重要的事待办。

下一任的国王要是不赶紧加以决定,政局就一日无法安定。

就如同雷吉克所说,死去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复生,以后再复仇也不嫌晚。说得极端一点,若只是想保住面子,照雷吉克所说,找个人顶罪也是可行的。这样一来,不但民众可以接受,也能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这类的事例并不少见。

葛楚德接着对下一任国王声色俱厉地说道:

「雷吉克大人,请您回王都去!您可是下一任国王,在陛下和殿下的葬礼过后,就必须举行即位的典礼了。请您『暂时』停止这样的玩乐。」

「不要这么正经八百嘛!」

雷吉克以嘲弄的眼神对葛楚德笑道:

「我是下一任国王对吧?那就用我的权限,把这妓院当作我的办公室吧!这主意不错,你觉得如何啊?」

雷吉克说着,一边亲吻着依偎在他身边撒娇的娼妓,一边沉醉在*片中。

听见雷吉克的玩笑话,葛楚德以严肃的表情面对:

「雷吉克大人,当上国王,就表示要负起责任和义务。您必须改变以往的生活,请您对此事有所自觉」

「我是有自觉啊!所以我才把这次当作是最后一次玩乐啊!」

雷吉克还是以缺乏男子气慨的表情回应,但葛楚德可不会被他的话所欺骗。雷吉克的放荡习性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要是他当上国王,真的很有可能会把后宫改造成妓院。

雷吉克一边喝着酒,一边轻蔑般地说:

「我老头跟我哥死得还真是时候,不然继承权就差点要转到我哥的小鬼手上了。军务卿,你说是吧?」

「雷吉克大人,就算是开玩笑,也请您克制别说出这种话,陛下是非常杰出的君王。」

葛楚德不附和他,却加以苛责。雷吉克不禁嗤之以鼻:

「你跟我妈心里明明都是这么想的要是我当上国王,桑克瑞得家也会永保安泰。政治就交给你啰!我啊」

雷吉克抱住身边的娼妓,舔着她的脸颊:

「跟女人一起玩还比较快乐。」

葛楚德感到一阵晕眩,瞪着雷吉克:

「今晚已经不早了,我先住到另一个房间,明天一早就请您跟我一起回王都去。关于葬礼,由正妃等人一手包办是不太妥当的。」

「我知道,我知道,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啊!葛楚德。」

「我不会叫*女的,明天还有要事。」

葛楚德关上门,深深地叹了口气。

雷吉克年方二十六岁,相当年轻。虽然他一直不改放荡习癖,教人操心,但看到他今天的样子,更让人满怀不安。

原因之一是身为其母的第二王妃对他太过于宠溺,另外,她从小就经常在他耳边说皇太子的坏话,也养成了他妄自尊大及惹人厌的个性。

事到如今,葛楚德开始憎恶起第二王妃蕾薇雅

她是葛楚德的妹妹,也就是说,从亲属关系看来,雷吉克是葛楚德的外甥。

既然有如此深厚的关系,以桑克瑞得家的立场,支持雷吉克是理所当然之事。

现在正当的继承权落在雷吉克的手上,但是支持皇太子长子的派系也相当强大,他们很有可能以雷吉克的资质不佳为理由,在贵族们的议会中掀起争端,其背后也隐含着正妃与第二王妃的对立。

或者,也有可能引起内乱。

葛楚德甚至认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与其今后双方留下「芥蒂」,不如先消灭其中一方,以断后顾之忧,这也不失为一个对策。

当然,他并不打算让自己这一方成为被消灭的一方。

葛楚德已写信回领地,现在他的父亲和儿子应该正在统率族人,做出兵的准备吧!身为世代相传的名门,桑克瑞得家必须表现出符合其名号的举动。

就算幸运地不需引起内乱就能解决,他们也要以警备之名集结士兵,以向其他贵族们展现其威望,这可并非毫无意义之事。

葛楚德桑克瑞得一边沉思今后的政局,一边静静地养精蓄锐。

*

在罗嗦的军务卿消失后,雷吉克阿尔谢夫强忍住笑意。

身边相熟的娼妓一边吸着*片菸管,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着雷吉克:

「『国王陛下!』什么事这么好笑啊?」

女人以带有鼻音的撒娇声调说道。

雷吉克在其耳边喃喃地回答:

「他是个罗嗦的老头,对吧?有够顽固!自以为了不起,难对付得很,真是~」

雷吉克抱怨着,边用舌头润湿嘴唇:

「哪,我来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吧!」

「什么事?」

雷吉克在女人耳边压低了声音:

「我啊,痛恨这个国家的王室。」

听到雷吉克的话,女人笑了:

「是吗?为什么?」

「这个嘛自我开始懂事以后,就讨厌身边的一切。这个国家是我老哥的,我光是在一旁羡慕地看着他,就觉得讨厌不,不对。在我这样想的更早以前,我就已经开始讨厌了。为什么呢」

雷吉克一边浮现微笑,一边玩弄着女人的娇躯:

「这样的我竟要当上国王啊我真是搞不懂命运这玩意儿,你说是吧?」

「您怎么这么说呢反正『这样的』命运是早就注定好了的吧?只是提早到来,省得费功夫您说对吗?陛下?」

听到女人的话,雷吉克笑了:

「你也来当我的侧室吧?」

「嘻嘻听起来不赖,不过那里可不是我这种人可以出入的吧?」

「等我当上国王,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

雷吉克从女人的手中接过*片菸管,轻轻吸着其中的气体。

「没错,算不了什么。国王就是这国家最伟大的人,想做什么都可以办到。比如说让这国家灭亡。」

雷吉克开玩笑似地说道,又淡淡一笑。

「哎呀!真可怕」

娼妓依偎在雷吉克身边,亲吻着他的脖颈。

雷吉克眯起了眼,躺在沙发之上。

接下来暂时很难出入这家妓院了这种事用不着葛楚德说,他也明白。所以他今天才会来这里。

只不过,关于今后会变得忙碌的理由,他和葛楚德所想的有点不同。

雷吉克抱着女人,同时表情恍惚地闭上眼睛。

所谓人生如梦

这么说来,自己的梦是哪一种呢雷吉克边想着,边贪婪地渴求着今宵的美梦。<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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