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神社的确会着手调查这类案件,可是那仅限于受到被害者委托的情况下喔!妳没有对神社提出任何委托吧?」
「嗯」濑户点头响应,似乎接受了恕宇的回答。
「对了。」恕宇看到她的模样,急忙回答:
「妳要不要现在就委托我们神社呢?我可以帮妳和我爸爸说。这种事总是早点处理比较好嘛」
恕宇同时观察日奈的反应,心想:而且她也在旁边看着。
可是濑户却摇头拒绝。
「没关系,不用了。」
「咦?」出人意料的答案,让恕宇忍不住叫道:「妳不想委托吗?」
嗯,濑户点头。
「我妈妈也经常跟我说神社的事但是我不想委托。」
「为、为什么?」恕宇忍不住强势追问:「妳爸爸失踪了耶?而且状况又这么混乱难道妳不担心吗?」
而且恕宇心想。
在这种情况下,最有可能被怀疑的是妳妈妈,她正在进行离婚诉讼啊可是妳却打算置之不理吗?
「我的确很担心」濑户露出悲伤的笑容。「可是我爸爸本来就是遇到受不了的事情就会逃走的人,以前他也曾经无声无息的消失好几次。」
「无声无息的消失?」日奈突然叫道:「好厉害喔!妳爸爸真是奇特!」
濑户看到日奈的表情,笑着说:
「嗯所以我想这次他大概也一样要是我把事情闹得太大,那爸爸可能更不方便回来了。」
「但是」恕宇无奈的叹气。
好不容易有一个适合的案件。
本来想和冬月日奈较量的。
身旁的这位少女冬月日奈对侦探一职有兴趣。她喜欢阅读推理小说(不过她其实什么书都看,不限于推理小说),不时扮演起侦探角色。所以恕宇总是希望有事件发生,而且必须是真正的案件没错,她想和日奈在真正需要推理破案的案件中一分高下。只要能在日奈擅长的领域内获胜,那么日奈就会知道小鸟游恕宇是多么崇高的存在,并理解自己能待在恕宇身旁,是多么美好且应该感恩的事。恕宇总是这样盘算着。
日奈的确很聪明。
不,她除了智能过人之外,对事物的看法也独树一格。
恕宇承认她的能力。
但恕宇是不可能输的
没错,只要做好准备,使出全力向对方挑战的话,我怎么可能会输给这种家伙。恕宇心想,虽然对濑户很过意不去,但这次的案件,可以说是再适合不过。说穿了,恕宇是想要藉着这次的案件,和冬月来一场侦探对决。
可是
「我可以理解妳的心情。」恕宇试着说服濑户,想让她回心转意。「可是就算妳委托神社,事情也不会闹大啊?对,我们不会闹大的,一定会很秘密的进行调查」
「谢谢妳,不过没关系。」濑户露出微笑。「如果这件事之后变成问题,那会很麻烦的。而且我父母现在的关系又不好」
「那可以请妳至少告诉我们来龙去脉好吗?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上什么忙喔?」恕宇看向日奈,揶揄般地说:「因为这女孩可是『人生的侦探』啊。」
「小、小鸟游同学。」日奈的表情很复杂,像是为此困扰,又像是在笑。
濑户问道:「妳是侦探?」
「那、那是我的目标啦」日奈的双颊慢慢地开始泛红,连耳根子都红透了(恕宇不耐烦地心想:又来了。可是尽管不耐烦,她还是继续盯着日奈)。「啊,不过,如果妳愿意告诉我,我会很高兴的。我想试着推理看看。」
「」濑户凝视日奈。
过了一会儿。
「对不起。」濑户摇了摇头说:「我很感谢妳的好意,可是这毕竟是我的家务事」
「这样啊,说得也是。没关系,妳不必介意。抱歉喔,对妳说了这些奇怪的话。」日奈微笑说道。
她的手
一直在抚弄自己的耳垂。
「再见」
濑户转过身,迈步离去。恕宇惋惜地目送她的背影,一边没来由的想着:天生丽质的美女,就连背影都如此动人。不过,这个道理并不适合反过来论述。
可是
濑户走了两、三步之后,突然转过头。
她对着恕宇启齿:
「呃小鸟游同学。」
「什么事?」
「见鬼可以借着只听别人说的话,判别事实与否吗?」
「这太困难了,我办不到。」
「是吗。」濑户显得很遗憾。「这样啊」
「妳为什么这么问?」
「嗯,其实我以前曾经发生过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刚好最近又想起来」
日奈的双目变得炯炯有神。
「不可思议?妳所谓的不可思议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还在读幼儿园时的事了。说不定那只是梦而已可是,我最近都一直去想到那件事」
喔喔?难道机会到来了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恕宇不加思索的问道。
可是濑户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样子,慢慢回答:
「我饲养的不,我甚至不知道有没有真正饲养过牠应该说是我认识牠吧。
对,我认识的那只猫
我有一只认识的猫,无故消失了。」
「消失?妳的意思是牠走失了吗?」恕宇提问。
濑户摇头否定。
「不是的。牠消失了是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身边的所有人爸爸还有和妈妈,以及除了我之外的每一个人,都不记得和那只猫有关的事仿佛那只猫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似的。
从某天开始,那只猫突然从每个人的记忆之中消失了。」
5
「虽然那可能是一场梦,可是我依稀还记得」
濑户重新在桌上就坐(是桌子,不是椅子。而且她的动作看起来十分有气质),然后开始叙述:
「那只猫虽然我不记得牠的名字,可是牠是一只虎斑猫,年纪还很小我记得牠吃饲料的模样。
牠就在我家的庭院吃饲料。
不只一只,而是有许多只猫都在我家吃饲料其中也有许多小猫对了,还有一只长得和牠特别像那是另外一只虎斑猫,或许是牠的兄弟。
对,总共有两只虎斑猫。
当时我总是坐在庭院旁边看着牠们。
(饲料是什么?日奈问道。濑户回答:应该是一般市面上贩卖的猫食。)
其它的事我记不太清楚
可是当我察觉时,我一直在询问母亲:『那只猫在哪里?』妈妈回答:『妳是说哪只猫啊?』『就是虎斑小猫啊。』『虎斑小猫不就在庭院里吗?』『不是那只,还有另一只虎斑猫比牠更年幼!爸爸很疼爱牠的啊!』
妈妈错愕的回答:
『不就是那只虎斑猫吗?』
我说:『不,不一样!虽然长得很像,可是绝对不一样!』
『那牠应该是今天没有过来吧。』妈妈说完,对话就结束了。
可是到了隔天,甚至后天那只小猫都没有出现而妈妈也依然说她不清楚。
所以我跑去问爸爸:
『你最近有看到小猫吗?』
爸爸呆了一会儿。
『小猫?哪一只啊?』
『就是虎斑小猫啊。爸爸你最疼爱的那一只,你还说牠喝牛奶的模样很可爱呢』
『我不记得有那种猫啊?』
然后我才发觉,原来爸爸和妈妈都遗忘那只猫了不,他们的口气甚至像是根本不知道那只猫存在过。
所以我当时很惊讶,并一直思考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观察了猫群两、三天,可是依然只有出现一只虎斑猫,所以我又问妈妈:
『应该还有另一只虎斑猫吧?还有一只更小的啊。』
『是吗?』妈妈回答:『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我非常惊讶。我们一直有喂牠们吃饲料,可是爸爸妈妈却不知道为什么,全都忘记了这件事后来我去问邻居,因为喂过猫的不是只有我们家。我去询问邻近的朋友和所有认识的人『你还记得虎斑猫吗?你知道有那只猫吗?』
(妳真的这么问?有没有记错当时说的话?日奈问道。濑户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点头表示肯定:我的确这么问了。)
可是不管是谁大人就算了,就连经常和我玩在一起的死党,也都说不记得虎斑猫的事。大家首先都说不清楚有那只猫,然后表示是我搞错了,怀疑我将虎斑猫和其它相像的猫搞混了。
(大家都肯定地说没有那只猫吗?恕宇问道。所有人吗?不论小孩或大人都一样?濑户回答:嗯,我记得很清楚。大家都说没有。)
其实我自己也怀疑过
是不是我真的搞错了?事实上虎斑猫只有一只,而我误以为是两只。但是我真的记得有两只虎斑猫其中一只是虎斑小猫。牠一边打嗝,一边喝牛奶的模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我搞错了吗?那这些记忆又做何解释?可是如果我没有搞错,那只虎斑小猫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牠为什么会凭空消失,而且被所有人遗忘呢?有可能发生这种事吗?
这到底是梦?还是事实?
那只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最近成天都在烦恼这些」
濑户说完,起身离开桌子。
她在椅子就坐手肘放到桌上,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一副百思不解的模样。在濑户说话的这段期间,恕宇都一直在观察她。
濑户没有说谎。
她的确一五一十地诚实诉说着自己的记忆。
恕宇转移视线,往日奈看去。
日奈抚着耳垂,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样。这似乎是日奈思考时的习惯恕宇也从口袋中取出药草棒,将其含在口中。一旦咀嚼药草棒,口中就会满溢一种像是被风吹过的凉爽感觉乍看之下,那是限定于日炉理坂一带贩卖的新鹰神社特制药草棒,但其实成分不同,是一种麻药。由于可能中毒,所以无玄曾经交代她「避免使用」。可是这东西能够使见鬼的大脑变得更加清晰,断绝不必要的信息。当恕宇不想听见小黑和小白时常回绕在耳际的细语时,她就会使用这东西(尽管无玄会操心,但恕宇确信自己不会上瘾,随时都能停止使用,因为她是见鬼,与众不同的存在)。现在小白和小黑的耳语已经完全自恕宇的脑海消失,她在鲜明清楚的思绪中开始进行推理,然后
她看向日奈。
我的推理已经结束了。
妳呢?想到答案了吗?
恕宇露出淡淡的笑容。
接着摇晃药草棒,重现转头面对濑户说道:
「答案可能很残酷即使如此,妳也想听吗?」
「咦?」濑户吃惊的看着恕宇。「光听我叙述以前的记忆妳就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妳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想应该**不离十虽然我没有证据,只是单纯的推理。不,该说是推测,这样也可以吗?」
「嗯!」濑户用力点头。「请妳告诉我!」
恕宇看向日奈。
日奈依然轻抚耳垂露出了似乎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看向恕宇。
(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恕宇觉得日奈的表情十分诡异。
同时,她开始说明。
6
「从结论来说」恕宇开口:「妳没有搞错,那只猫的确曾经存在于世上。」
「妳怎么知道?」
「只要稍微思考就会明白了,因为妳的死党都肯定没有那只猫啊。」
「什么?」濑户惊讶的问道。
恕宇笑着回答:「妳说过还有一只与虎斑小猫相似的猫,所以总共有两只对吧?」
「对,可是」
「妳询问大家:『你还记得虎斑猫吗?你知道那只猫吗?』可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说没有呢?消失的虎斑猫明明只有一只,还有另一只存在啊。明明还有一只虎斑猫,所有人却都表示否定,这很奇怪吧?没有任何人搞错反而是最可疑的。」
「!」濑户瞠大眼瞳。
「没错。」恕宇继续说:「我想大家早就知道妳会去问关于猫的问题了。换句话说,猫的确存在过。」
「原来如此」
「而且大家都知道妳要问的是哪一只猫,却仍然回答『没有』这意味着
没错。
其实妳被骗了。不单单是父母,而是邻近的所有人都一起欺骗妳。」
「嘶。」濑户惊讶地倒抽一口气,注视恕宇。
「妳是说,爸爸和妈妈还有邻近的人都串通起来说谎,骗我那只猫不存在,想让我信以为真吗?」
「是的。」
「这、这、这怎么可能」
恕宇刻意露出笑容。
「我想他们起初是没有这种打算的。至少妳妈妈应该是打算不断敷衍妳『牠今天刚好没来』最后让妳以为小猫自然而然失踪但是事情却产生了误会。」
「误会?」
「对。」恕宇点头回应。
她对濑户问道:
「刚刚听妳的说明,我首先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
关于妳父母。
他们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感情就不和睦?」
「咦?」恕户低下头。「我不清楚当时的事,我不记得了。」
「可是妳先问妈妈,然后才理所当然似的向父亲说明状况。妳先问了妈妈、再问爸爸、最后又问妈妈简直就像家人不同住一样。妳必须将自己对其中一位说过的问题,再重新说明第二遍,而且这对妳来说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
「至少妳当时认为爸爸不知道这件事吧。」
「这我无法肯定」濑户低头答道:「但或许事实正是如此。」
恕宇点头继续说下去:
「总而言之,妳的父母在沟通上有着连妳都能察觉的隔阂正因为如此,才会发生这种误会。」
「妳说的『误会』到底是什么?」
「妳妈妈八成是想让猫『失踪』,所以拜托妳爸爸:『别跟女儿说有那只猫。』她的意思是指猫没有来家里但爸爸却不是这么解读的。因此爸爸很直接的告诉妳『没有那只猫』,他回答的是:『我不记得有那种猫啊?』」
「妳你说什么不可能啊。」濑户哑口无言。
恕宇马不停蹄地又说:
「妳的父母之后知道出了误会,感到非常困扰。可是既然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就只能圆谎到底事情就是这样。当时妳还在读幼儿园,又只是个小孩,他们认为可以瞒过妳。所以他们跑去向邻居说明原委,请大家帮忙圆谎。其中也包含妳的死党。」
「妳、妳不要胡说!」濑户起身反驳:「为什么爸爸妈妈有必要去隐瞒真正存在的猫,说牠不存在呢!除非那只猫」
濑户没有再说下去。
恕宇颔首。
「他们大概不希望妳伤心吧。」
「可是这怎么想都太奇怪了!就算为了不让我伤心就算我当时只是个孩子,也没必要用这种方法欺骗我吧?就算那只猫真的死了他们也没有必要隐瞒我到这个地步啊?这绝对不可」
「那只猫不是死了而是被杀了啊。」
「!」
「当然,我想凶手不是故意的。可能只是不小心将不该喂食的东西给猫吃了吧,就这样」恕宇温柔地说出下一句话:
「下手的人就是妳在还小的时候,杀死了那只猫。」
7
濑户轻轻吐了一口气。
日奈沉默不语。
恕宇接着说下去:
「我想妳绝对不是故意的。可是妳一定是做了某种行为,误杀了那只猫虽然我不清楚实际状况,但是我猜想当时的情形,可能只要谈论起这件事,妳就会察觉到是自己误杀了虎斑猫。所以妳妈妈才没有告知妳事实。她不忍心亲口告诉年幼的妳爸爸十分疼爱,而且妳可能也很宝贝的猫,被妳自己给误杀了。所以才打算隐瞒这件事,让妳以为猫失踪了。所以
她向爸爸说明这件事,希望他协助圆谎。
妳爸爸当然接受了这件事。要是女儿知道自己疼爱的猫,因为一时犯下的错误而丧命,那女儿内心不知道会有多难过因此爸爸也决定尽全力隐瞒这件事。然而他太过慌张,误解了妈妈所说的『别跟女儿说有那只猫』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圆谎,然后
说出了:『我不记得有那种猫啊?』这句话。
造成父母两人言词上的误会
或许他之后察觉:『我说错了!』可是又不想因为突然改变论调,而使妳对这件事加深怀疑所以妳的父母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向邻居说明这件事:『为了不让女儿伤心,请大家一起圆谎。』拜托他们帮忙。
我想他们应该也有解释,猫是被妳不小心误杀的。
所以大家才会同心协力,不论是大人或小孩。虽然这种谎言听起来非常夸张、非常荒唐,但是大家还是都尽力配合。所有喜欢妳的人,为了不想让妳伤心,连成一气表示虎斑猫不存在。
就这样,虎斑小猫被抹杀了
这就是我所推理的案件真相。」
语罢,恕宇满足地闭上口。
濑户默默看着书桌。
(如何?这就是我的推理!)恕宇看向日奈。
日奈露出几乎要落泪的表情,看着恕宇。
(什么?那是因为输给我,所以才露出悲伤的表情吗?)
(真是这样吗?)
过了一会儿
濑户站起身。
她向恕宇道谢:
「谢谢妳,小鸟游同学。」
「」
「我也想起来了小鸟游同学的推理应该是正确的。」她露出笑容继续说:「我真是不简单耶,可以承蒙大家如此厚爱,甚至让一只猫从世上消失了。」
恕宇无力的微笑。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这时到底该不该露出笑容,但还是微笑点头。
「不过,这只是单纯的推理啦毕竟没有证据。」
「可是我认为妳的推理是正确的。我也慢慢想起来了」
「」
「再见。」
濑户低下头,朝走廊迈步离去。
「好。」恕宇吐了一口气。
啊啊,午休时间就快结束了,结果她还是没有回来真想让她看看,我和冬月较量推理并获胜的模样恕宇一边这么想,一边询问日奈感想,同时朝她看去
日奈的表情十分悲伤。
她用彷佛要落泪,又好像在生气的奇妙神情看着日奈,接着在下个瞬间
「小鸟游同学,对不起!」
日奈小声叫道,朝走廊奔了出去。
(什、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恕宇也慌慌张张地追了出去。
8
「怎、怎么了吗?」濑户的说话声听起来十分惊讶。
大概是因为全力奔跑的关系吧,日奈上气不接下气的注视着濑户。她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话想说,可是又无法下定决心。
濑户有些怯生生的,对站在日奈身后的恕宇问道:
「她、她为什么要突然追过来?」
「我也不晓得」
日奈从濑户的视线、以及恕宇的声音,察觉恕宇就在自己身后。然后她默默地维持几近要落泪的表情,对恕宇伸出手。
(这是干什么?)
(是要我握住她的手吗?)
恕宇一边全身没来由的竖起鸡皮疙瘩,紧张不已地握住日奈的手。
日奈用力握住恕宇的手,缓缓开口:
「濑户同学,妳听我说。」
「咦?」
「我、我想猫并没有消失。」
「妳说什么?」
「猫会迷路失踪,是无可奈何的。猫总是在自己的领域徘徊,时而嬉戏、时而四处冒险一一所以会迷路也是情有可原。
但猫是一定要回家的。
不可以将猫抹杀。不管是哪种猫,都绝对要回家。
不论回家的形式为何。
迷途之猫最后都应该要回家的。
不然就太可悲了。
那非常可悲,而且悲伤的心情会永远留在心中,然后像现在一样,突然让妳痛苦。它会变成一个有头无尾的美梦,不断纠缠着妳。」
「妳、妳在说什么啊?喂」濑户似乎很愤怒。「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啦」
「妳说谎!」
「就算妳不记得以前的事,现在的妳应该也很清楚!」
小个头的日奈大声嘶喊,声音响彻走廊。虽然有几个儿童跑来围观,但是遭到恕宇的白眼之后立刻一哄而散。
「我哪有说谎?」濑户反问。
日奈回答:「为什么妳还只是小学生,却要化那么普通看起来毫无改变的淡妆呢?妳就算不化妆,也还是天生丽质啊。」
「这是我的自由吧。」
「求求妳想起来。」响起仿佛哀求般的声音:「为什么妳会来见小鸟游同学?为什么妳会去问街坊邻居有关猫的事呢?
妳到底想确认什么?」
「我不懂妳在说什么。」濑户脸色苍白却极为动人,她喃喃道:「我听不懂啊。」
「不,妳很清楚才对。」日奈压低音量却坚决有力地说:「因为一般在寻找失踪猫咪的时候,应该会问:『你看过虎斑猫吗?有没有在哪儿见到牠?』才对吧?平常我们在找失踪猫咪的时候,不会问:『你还记得虎斑猫吗?你知道有那只猫吗?』不是吗?」
「这」濑户的容颜变得益发白皙美丽。「妳说得没错,可是」
她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难道」恕宇喃喃自语。
(她刚刚就已经推理出这个结果了吗?)
日奈说道:
「大人父母会保护子女,所以子女也会保护父母,因为毕竟是父母啊。如果双方正在吵架,那更是
即使是小孩,还是会保护父母的。就算她的年纪还小也一样。
如果有必要,甚至不惜牺牲自己。
妳看到了事情原委,所以妳知道真相。」
濑户脸色惨白看着日奈。
日奈继续说:
「杀死猫的人其实是妳妈妈吧?」
「我不清楚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可是总而言之,她杀害了爸爸疼爱有加的猫咪。」听起来细微且像是在颤抖的声音持续着:「然后妳挺身保护了妈妈妳当时虽然年幼,却也明白要是父亲知道了母亲的行为,一定会更加愤怒,彼此之间的感情也会更恶化。
可是,如果做这件事的人是妳
爸爸一定会原谅妳
就算是小孩,妳也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妳决定要挺身保护妈妈。
妈妈将杀害虎斑猫的过错,推到妳身上。
然后妳采取的行动是
将计就计,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妳表现出完全不知道猫死亡的模样,刻意去问所有人有关猫的事。借着这个行为牵制了案件。只要年幼的妳出面顶罪,大家都不会提起这件事。小孩子出面顶罪,就没有人会追究这起案件所以妳刻意去问邻居关于猫的消息,企图让案件就此被遗忘就这样让虎斑小猫消失了。」
濑户惨白的表情开始扭曲。
她像是自言自语般:
「是这样吗?」
「幼年时的记忆,是很容易被窜改的。」日奈的声音非常沉痛仿佛要吐出血来。「妳在不知不觉中以为那才是事实的真相。虎斑猫消失了
而且是被妳自己所杀。
但是妳的内心却仍然在吶喊:『你看过虎斑猫吗?有没有在哪儿见到牠?』
请妳不要无视那些声音。
请妳不要抹杀迷途之猫的存在」
濑户慢条斯理地看向日奈。
最后缓缓开口:
「或许妳说得对。
可是,也或许刚刚小鸟游同学说的才是正确的我不明白,说不定猫是真的消失了还是我搞错因为我不记得了啊。
我已经搞不懂了」
濑户的手微微动作,擦拭眼角。
恕宇以为濑户在哭泣。
可是她的表情却一点也没变。
脸色依然白皙,而且平常
「原来是这样。」恕宇心想。
化妆不只是为了装扮自己,有时候也是为了掩饰
紧接着,濑户再度缓缓看向日奈。
低下头。
「总而言之,我要先向妳道谢。」
「别这么说,请妳别这么说」日奈回应。
「谢谢妳。」
濑户慢步离去。
恕宇感觉到手掌传来的感触。
日奈紧紧握着恕宇的手。
恕宇不禁轻唤:
「冬月」
日奈用几乎要落泪的表情看着恕宇。
握住的手更加使力。
「为什么」
「咦?」
「为什么我没有阻止小鸟游同学说出推理呢为什么我」
「」
「虽然我觉得自己做的事是对的,却还是会后悔」日奈继续说了下去:「我真是没出息。」
「冬月」
日奈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一直握着彼此的手。
直到宣告午休时间结束的钟声响起为止。
一直紧紧相握。
9
数天后
让和平的大城迹闹得满城风雨的失踪案件犯人,终于被捕了。
犯人
正是失踪男子正在进行离婚诉讼的妻子。
据说犯人是自首到案。
但是警察当时似乎也已经搜集了足够的证据,准备随时破解她「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将她逮捕。
恕宇从报纸上得知这件事。
「她为什么会去自首呢?」美幸在准备早饭的同时,不解地摇头。「像她这样能够设计出完美不在场证明的犯人,果然还是会良心不安最后突然悔悟吗?」
「或许吧。」恕宇回答:「她可能改变了想法,打算等迷途之猫归来。」
「咦?」
美幸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恕宇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恕宇脑中在意的是另一则新闻,以及随之而来的效应。
10
一大清早,恕宇虽然到了学校,却迟迟不肯走进教室,不停在走廊上徘徊。她确认日奈已经到校之后,继续在走廊踱步。
她在等由真和亚绪。
恕宇徘徊到一半,突然醒悟。
「我明白了。」
冬月大概早就听说那则新闻了吧。说不定她在当时就已经预料到这个情况了(但是冬月仍然坚持要说出真相)。即使她早有心理准备
也还是免不了大受打击。
我到底该怎么面对冬月呢
「小鸟游?」
「哇?」听到背后有人叫唤,她吓了一跳。「新、新见,妳不要吓我啦!」
由真也站在亚绪背后。
神秘生物问好:「呦啊!」
恕宇也跟着打招呼:「太迟了。」
「太迟了?」亚绪一脸惊讶。「我们来得太迟了?是这样吗?」
「妳在这里做什么?」由真问道。
「没什么。」
三人一同走进教室。
一踏进教室,亚绪就将书包交给由真,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日奈的座位。
「她、她想做什么?」恕宇担心亚绪口不择言,急忙对由真问道:「我、我是不是应该阻止她」
「她说有事想和日奈说。」由真回答。
亚绪站在日奈面前,连早安都还没说,劈头就问:
「日奈。」
「早安,亚绪。」日奈对眼前的肚脐露出微笑。「有什么事吗?」
「濑户同学」亚绪的声音似乎蕴含着怒气。
「嗯。」
「她要转学了。」
「」
「因为妈妈被逮捕,所以她以后要交由亲戚收养。」
「似乎是这样。」在恕字眼中看来,日奈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
亚绪接着说:
「日奈。」
「什么事?」
「亚绪很讨厌濑户同学。」亚绪像连珠炮般地发言:「对,亚绪很讨厌那种家伙!超级讨厌!最最最最最讨厌了!不管她发生什么事,亚绪都不在乎!也不想帮她!因为亚绪最讨厌她了啊!」
「这样啊。」日奈笑着说:「真伤脑筋,不过人际关系是强迫不来的。」
「对啊,亚绪根本就不想管她的死活!」
「就这样?」
日奈反问亚绪。
「亚绪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情很差!」亚绪的表情顿时阴沉了下来,彷佛随时就要落泪。「为什么?为什么亚绪会有这种感觉呢?」
日奈回答:
「那是因为亚绪上次伤害了濑户同学啊。」
「那又怎么样!亚绪根本就不喜」
「不管再怎么讨厌对方,也不会让『伤害对方』这件事,成为理所当然的举动。」日奈平静地解释:
「毕竟人际关系是强迫不来的这点的确莫可奈何,但是我们不会因为讨厌某个人,就觉得『伤害对方』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不管再怎么厌恶对方,我们都不可以无故冒犯人家。」
「可是」
「妳觉得我说得对吗?」亚绪面对日奈的追问
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
她点了点头问道:
「那亚绪该怎么办呢?」
「如果妳觉得自己做错事,当然就该道歉啰。」
日奈与亚绪四目相交。
她正视亚绪认真地说:
「只要是自己觉得正确的事,就应该去实行。」
「一定得这么做吗?」
见到亚绪脸上浮现出和她说的话全然不同的表情,恕宇这么想着:其实亚绪打从一开始就期望听到冬月这么说。她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只是不知为何,她希望能由日奈亲口告诉她
日奈温柔地询问亚绪:
「如何?」
过了一会儿
「我知道了。」亚绪表现得不情不愿,似乎非常不甘心。但她还是点头回答:「既然日奈这么说那我会道歉的。只要我道歉就行了吧?」
很好!日奈轻抚亚绪的头。
「亚绪真是好孩子!」
「嗯,所以」亚绪怯生生地看着日奈,然后对她提出要求:「日奈,妳可以陪我一起去道歉吗?」
日奈露出微笑,点头表示同意。
「嗯,好啊我也想见濑户同学呢。」
「真的吗?那我们走吧!」亚绪抓住日奈的手臂,强行将她拉起。「我们现在就去吧,快去见濑户同学!这种事一定是愈快愈好!」
「好好好。」
两人一边欢笑,一边跑出教室。
「她们真的去了。」由真喃喃道,她一直注视着她们两人。「亚绪似乎很黏冬月同学呢,感觉好怪」
「呦啊!」神秘生物叫道。
恕宇沉默不语。
直到两人的身影在门边消失为止,恕宇都一直看着她们。她心想如果是自己,八成不会去道歉吧。可是日奈大概早就料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并想到自己会为此痛苦,但却还是直言不讳。
恕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
挫败感。
这桩案件让恕宇的内在开始有所改变。
同时也成为让恕宇再度蜕变的序曲<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