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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二章 遭到破坏的日常(1 / 2)

 1

「轰轰~~~」

一个小小的孩童在房间里模仿飞机飞行的模样,张开双手精力充沛地跑着。这个孩童并不是淘气的小男孩,而是一个穿着裙子,还只有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尽管如此,她好动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的模样,却一点都不输给男孩。

小女孩从房间乒乒乓乓地跑到走廊上,在走廊深处的一扇门前停了下来。踮起脚转动门把,开门定进房间。现在明明是白天,但窗帘却全部拉上,使得房间里一片昏暗,小女孩要找的人物则面向书桌,背对着她。

房间里虽然昏暗,但这名人物并没有打开电灯。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只见这名人物专心地面对书桌进行工作。

小女孩悄悄走进房间。正确来说,是她自以为悄悄地走进,她不但踏出脚步声,还对自己发出嘘的一声,更碰倒了房间里放的东西,严格说来应该算挺吵闹的,总之小女孩认为自己是悄悄地走进房间。都「磅」的一声重重地关上门了,还以为自己非常安静,这小女孩的将来也许不可限量。

然而小女孩之所以会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很安静,这也是有原因的。朝向书桌的背影没有对小女孩的动作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头都不回。

小女孩小跑步跑向书桌旁的柜子,灵活地开始爬了起来。尽管动作本身摇摇晃晃,有两次差点跌下来,但还是勉强爬到柜子顶上。

从柜顶往下一看,目标人物仍旧背对着她。书桌周围排满这名人物拿来的各式器材,小女孩不清楚这些器材的用途,只觉得五颜六色的指示灯闪烁发光的模样非常漂亮,让她非常喜欢。更重要的是,这名人物在闪烁的光点围绕下面对书桌工作的背影,让小女孩联想到已经再也见不到的父亲,令她小小的胸口感到刺痛。

小女孩看了看下方的目标一眼,露出恶作剧的笑容。一直到最近,她的脸上才总算开始出现笑容。

「喝啊!」

小女孩毫不犹豫地从一点五公尺的高度跳了下去,一只脚伸得笔直,牢牢对准目标跳跃,不,是掉落过去。如果角度再正确一点,简直就跟特摄英雄片中的必杀飞踢一模一样。然而这必杀的一踢,却在离目标只剩几公分的时候,残酷地遭到破解。

「咦?」

目标人物纤细的手抓住了小女孩的脚踝。

「你怎么会发现呢?」

小女生发出那么大的声响,没发现才奇怪,但对方做出的回答却更加奇妙:

「镜花,你犯了三个战略上的错误。」

目标人物朝着这名连幼稚园都还没上的幼儿横田镜花,毫不留情地开始讲解艰涩难懂的理论:

「第一、想用奇袭就要彻底消除声响跟存在迹象。第二、凭你的体重,用这种高度差能让对手造成的损伤终究有限,至少该把高度加倍。第三、其实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峰岛由宇不是你横田镜花的敌人。」

这名人物就这样抓着镜花的一只脚,把她倒吊着提到眼前。

「孙子有句话说『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考虑到我跟镜花的战力差别,奇袭也许算得上正确的选择,然而要是把最根本的敌我关系搞错,就完全没有意义了,你懂吗?」

镜花先前一直瞪大了眼睛听着由宇说话,但很快又天真地笑着点了点头。

「嗯,你的母亲曾经吩咐我,如果你做错事就要纠正。既然你已经听懂,那就没有问题了。」

由宇说得趾高气昂。

「不好意思,这种纠正的方法好像有点」

带着苦笑走进房里的是镜花的母亲横田和惠。

「对不起,镜花又来打扰了。」

「没有问题。多亏你提供了现在的生活环境,让我的作业效率提升了150%,相较之下,镜花的介入所造成的作业效率低落还不到6%。」

由宇是真心表示这不成问题,但被她这么明白地断言镜花的行动确实导致工作效率低落,做母亲的不禁十分惶恐。

不仅如此,她还十分担心地看着到现在还倒吊着的女儿。虽说镜花年纪还小,不过裙子这样完全掀开,总觉得在情操教育上似乎不太好。但是看到镜花就像随风摇曳的蓑蛾一样,开心地荡来荡去,又让和惠什么话都不好启齿。多种感情交杂在一起,结果就是让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担心吗?看来要藏匿我们终究是会造成负担?」

和惠赶忙摇手否定了由宇的疑问。问她担不担心由宇与斗真的存在,若说不会自然是骗人的,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到来让镜花的笑容变多,再也没有什么会比这件事更令做母亲的高兴了。她失去父亲还不到两个月,却已经笑得出来,让和惠由衷地感谢他们两人。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想说这样一直倒吊着,血会不会上冲到脑子」她委婉地指出由宇行为中不恰当的部分。

「说得也是,身为母亲会担心自己孩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由宇很干脆地认同,于是把镜花放了下来,不,应该说抛了出去。

「哇~~!」

这个万万意想不到的行动,让和惠惊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相较之下,人在空中转圈的镜花却拍手大乐,整个人就这样转着圈朝房间角落飞去,一屁股坐上沙发椅。

「这、这、这」

「这是利用离心力,让太集中在头部的血液平均分散到全身。我是让她以胃部为中心旋转,相信对身体的负担应该也很小。」

由宇满意地点头,母亲吓得差点昏倒,镜花则要由宇再来一次,就在这时,斗真也露了脸。

「和惠太太,锅子里的东西都要煮开了,我就先把火关掉了发生什么事?你怎么脸色铁青?」

「啊,斗真,危」

「咦?」

「喝啊!」

随着一声来无影去无踪的可爱喊声响起,斗真头部传来一阵强烈的冲击。整个人被撞得翻了个跟斗的斗真,只勉强看到由宇接住掉下来的镜花。

「怎、怎么回事」

斗真好不容易爬起身来。

「连四岁小孩都打得赢你啊。」

等待他的却是由宇冰冷的视线。

「都打得赢你啦。」

镜花还笑着复颂了一次。

2

灵堂响起铃声。和惠朝挂在灵位上的横田健一遗照合掌默祷,灵前放着一个饭装得高高隆起的大碗。

和惠的丈夫横田健一,在四月上旬发生的球体实验室占据事件中死去。从他过世到现在,还不满七七四十九天,直到几天前,家里仍有着挥之不去的阴影。

「斗真哥哥输啦。」

从客厅传来镜花开朗的说话声音,大概是在跟斗真玩吧。

「还是跟由宇姊姊玩比较好,跟斗真哥哥一点都不好玩。」

还可以听见镜花无理取闹,斗真则赶忙安抚。

镜花吵着要一起玩而让斗真伤脑筋的那名少女,始终把自己关在健一的书房操作电脑。

这名少女美得令人窒息,但她出众的并非只有外表,连言行与思考回路都与常人大为回异。

他们俩看起来像是平凡的高中生,但事实并非如此,这点和惠早就看出来了,但她不打算过问。丈夫去世的时候是斗真陪在他身边,而那位名叫由宇的少女,更曾经在和惠受到恐怖分子操纵,险些开枪杀死亲生女儿时救了她们,是她们母女的救命恩人。

这两人的突然来访,是发生在三天前,那是一个下着春季大雷雨的夜晚。

那天晚上,门铃的响声让和惠醒过来时,时钟上的指针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和惠正要起身,就发现有人拉住她的右手。女儿镜花虽然已经睡着,却始终紧紧抓住和惠的手不放。枫叶似的小手用力握住和惠的袖子,死也不肯放开。

从失去父亲之后,镜花就成天跟在和惠身后。是丧失至亲的伤痛深深刻在幼儿心中,才会产生这样的行为。只要一没看到和惠的身影,镜花就会用快哭出来的声音喊着母亲,一边哭泣,一边紧紧抓住母亲,要母亲别离开。

所以就连现在和惠也十分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拨开镜花的手,去迎接深夜的来访者。会在这种时间登门拜访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家里就只有母女俩相依为命。

「对不起喔。」

可是也不能这样放着不管。和惠轻轻拨开镜花的手,来到玄关前面。而且她莫名地觉得这乍听之下再平凡不过的门铃声,其实极为急迫。

可以感觉到门的另一边有人。和惠吞了吞口水,看了一旁防盗门钤的萤幕一眼,随即发出惊呼声:

「斗真!」

她赶忙开启玄关的锁,把门打开。

「对不起,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全身**又脏兮兮的斗真,怀里更抱着一名多半是昏了过去的少女,纤细的四肢都无力地垂下不动。和惠先是觉得这名少女十分眼熟,接着马上想起她就是在球体实验室事件中跟斗真并肩作战的少女。

「究竟怎么了?」

尽管十分震惊,和惠仍然请他们进入家中。两个人身体冰冷,嘴唇冻成紫色,全身都在颤抖。而且斗真身上还有着雨水冲刷不去的血迹。

和惠立刻去放热水,让由宇跟斗真先后进去泡热水澡。她没有问事情经过,如果有必要,他们两人应该自己会说。

由宇直到隔天晚上才醒过来。她踏着摇摇晃晃的脚步来到和惠面前,请她允许自己使用丈夫生前所用的电脑。和惠一边担心由宇的身体状况,一边二话不说地答应了。

他们两人到现在都没有主动说明详细的事情经过,想来一定是不愿把她们母女拖下水。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非得到这儿来不可,从她调查丈夫留在家里的电脑这件事来看,也许是上次的事件中还有事情没有解决。

再加上客厅中传来镜花的笑声,这世上还能有什么东西比这更重要呢?

3

五月的天空蓝得万里无云。

麻耶叹口气,敲了敲眼前的门,但没有人回应。也不知道是电池没电,还是原本就坏了,旧式的门铃按了也不会响。再次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回应。

其实她早就料到了,早料到三天前失踪的斗真不可能还待在这里。然而她就是觉得坐立难安,最后还是跑来这儿。明知没有意义,还是任性地要求怜从自己以分钟为单位编排的繁忙行程中,挤出些许空档。

真要找出什么理由,大概就是为了整理心情。

麻耶在斗真那间廉价公寓的房间门前垂头丧气,犹豫了一会儿后,终于用从怜那儿要来的钥匙开了门。

什么都没有。

这是看过斗真房间后,麻耶心中产生的第一印象。会有这样的感想,并不是因为麻耶过惯富足的物质生活。相信就算一百个人看过这个房间,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对这个感想有异议。斗真房间里的物品就是这么少。

会有这样的印象,原因并非只在于家具或日常用品很少,而是斗真的房间里根本没有生活感。四坪半的房间绝不算大,但待在里面不但不觉得狭窄,反而像刚搬家前后的房间一样,就是显得空荡荡,也有点像电影布景搭的那种没有人味的房间。

「还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呢。」

麻耶在房间的正中央坐下,环顾四周。房间里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让她感受到斗真的存在,甚至让她有了认为斗真曾住在这里,根本是搞错了的想法。

然而这不可能是误会,斗真确实在这栋廉价公寓里住了半年。

麻耶从包包里拿出一支手机,这是斗真的东西,是真目家的人员在先前救出斗真时回收的。要是至少有把这支手机交还给他,现在也许就有办法联络了。明知后悔没有任何意义,但就是感到后悔。麻耶猛力地摇头,好不容易挥开这些思绪。

在随手折好的棉被旁边,放着唯一一个引人注目的奇妙物体。

那是个仿心脏形状的坐垫。麻耶拿起它,整个人坐到棉被上面,将坐垫抱在胸口开始思考。

麻耶已经想起封住一年半的记忆。从那以来,麻耶心中有个左思右想都得不到答案的疑问。

父亲将鸣神尊交给自己保管,到底是安什么心?

到头来,《希望》市所发生的事件,不,其实从更早以前就是这样,自己终究只是被父亲玩弄于股掌之间。一年半前的惨案是父亲一手主导,为了引发斗真的祸神之血所做的必要安排,而父亲多半也是为此利用了自己与斗真之间的兄妹之情,到这里她还推测得出来。

尽管这一个星期忙着处理《希望》市的善后问题,但麻耶还针对斗真的母亲做了调查,这是她先前不曾积极查过的事情,可惜没有查到任何详细的情报。

十二年前发生的事情,是否就是真目与峰岛彼此间恩怨的开端?、峰岛勇次郎的毕生研究、祸神之血、鸣神尊,几个关键字在麻耶脑中转个不停。

然而这些字眼终究只是凭空打转,并没有转化为明确的样貌。

一周前,政府官方根据一项名为特别保护法的法规,发布斗真的通缉令。由于父亲不坐从中介入,就算动用了麻耶的影响力,也没有办法阻止这项命令的发布。

斗真在《希望》市地底杀死多名ADEM士兵与真目家人员,之后更瘫痪了海星的一个中队,尽管没有再出现死者,仍然造成三十余名士兵重伤。虽说是双重人格,但加害者是坂上斗真本人的事实,终究是无可辩解。不,正因为是双重人格,如此危险的人物才会被列入特别保护法的拘捕对象。

客观地加以判断,如果当事人是麻耶不认识的人,她应该也会毫不犹豫地将此人列为特别保护法的对象之一,而事实上他也确实受到了通缉。不论斗真多么善良,就算那些都是另一个人格所为,就算这些对麻耶来说都是真相,事实却不是如此。

想知道真相,就去敲真目家的门。

麻耶独自垂头丧气地在心中反刍这句话。

说穿了,这些年来自己终究是连事实与真相的差异都没分清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机械式地处理跟自己没有关连的客观事实罢了。

麻耶身边的人开始将她视为真目家第二把交椅的时间点,是一年前继承了亚洲地区情报网的时候。因为亚洲情报网也就意味着日本,意味着ADEM与峰岛勇次郎,意味着如今已然控制了全球的遗童。

然而胜司打从一开始,就对继承人之争没有兴趣。

北斗知道胜司背离后,对麻耶说「美丽国那个国家太麻烦了,就送给你。EU那边是没办法,就由我来处理。」而且还在挂电话前补上一句

胜司老哥终于沉不住气啦?我是没关系啦,反正我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会这样了。

原本以为已经被自己超越的两个兄长,都是早就知道了。早已知道真目家中自己所不知道的某些事情。

由宇跟斗真说要追查峰岛勇次郎而离开,父亲也说终于抓到他的尾巴。峰岛勇次郎有了行动,先前一直连是生是死都不为人知的疯狂科学家,终于有了行动。

麻耶越想越不安。

「而且还有《自由》。到底是谁,又是怎么偷走的?」

同时发生的这起遗产抢夺犯罪,是麻耶将情报放给ADEM的。然而她释出这项情报时,却没列为遗产相关情报,而是列为军火抢案。

到现在自己竟然还在遵守不可以跟遗产扯上关系的家训,让麻耶陷入自嘲。

然而在《希望》市,于眼前展开的血腥惨剧,化作鲜明的恐惧,深深刻画在心中。

不坐命令自己的侄女可丽儿杀死她的亲生父亲,也就是自己的弟弟。没有自主意志的少女听从不坐的命令,面不改色地亲手斩杀自己的父亲。而不坐仿佛真的觉得十分愉快,打从心底笑着看她挥刀。那就像是

那就像是另一对斗真跟自己,生死与一切行动全都任由父亲摆布,光是想像都令她心生战栗。

「哥哥」

麻耶从窗户仰望天空。

不知道斗真跟由宇现在是不是也在别的地方,抬头仰望这片蓝天?相隔十年后再度尝到自由滋味的少女,会怀抱什么样的心情仰望这片天空呢?

4

荻原诚忍着呵欠,看着老师像只熊似的在讲台上晃来晃去。从他结实的身体与身穿体育外套的模样,不管是谁看了都会猜是体育老师,但他其实是教物理的。也不知道他那粗壮的手指是怎么写出那么细的字,只见黑板上写满物理方程式,让荻原诚觉得这世上真是充满了神秘。

其实荻原自己也不寻常,他是ADEM为了监视坂上斗真而派来的秘密谍报员,但身穿制服的现在,怎么看都只像个长相英俊的平凡高中生。然而就算外表得以蒙混,好色的个性终究藏不住,如今他在女生心中的评分正急速暴跌。

「所以事情就变成这样了。总之,十年前发生的陨石大爆炸,吞没了整个市镇,造成三万人以上的居民死亡,是战后最大的灾害。只是这爆炸是不是真的由陨石造成,其实还有人抱持着怀疑态度。」

然而老师的话题却朝着跟教科书无关的方向发展。不,对自然界中不可思议的现象寻求科学根据,倒也不至于算不上物理教学的一环,但终究是没有多少关连。

荻原以昏昏沉沉的脑袋想着,记得老师是从加速度的话题,转到物体掉落,然后再讲到陨石,之后就不太清楚了,眼皮已经重到随时都会合上。

「类似的事件先前其实也发生过,就是发生在西伯利亚郊外的通古斯事件,应该有人听过吧?突然发生神秘的爆炸,让半径二十公里内的树木全都被炸倒,原因就跟日本的这次爆炸一样,是因为巨大的冰质陨石掉落。爆炸规模比日本的事件还要大,毕竟半径二十公里已经足以让整个东京毁灭了。幸好那次爆炸是发生在森林里,没有闹出人命,所以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混乱就是了。」

荻原再次忍住呵欠。

原本还想猛力举手说「老师,我不同意这个说法。」并当场爆料在日本的爆炸是峰岛勇次郎干的,看看能不能排遣一下无聊,但既然做了大脑保密措施,就算是开玩笑也说不出口。

「不管是通古斯还是日本,都从爆炸发生过的地方发现被烧成玻璃状的土壤,所以也有人认为是核爆。除此之外,甚至还有人说是某国的阴谋或UFO爆破说之类,真的是从还算像样的说法到穿凿附会的都有。不过说来应该还是陨石说比较妥当吧。」

还从题外话又离题到更远的话题去了。这名老师上课总爱讲这些怪力乱神的科幻话题,学生们早就习以为常,每个人都不为所动。

「哪里妥当了?有够天真。」

陨石说是社会上最普遍的**,但是冰质陨石两次坠落到地球上的间隔只有短短数十年,发生的机率可说是天文数字级的低,越想越觉得就连51区地下关着抓来的外星人,或是金字塔是古代人用超能力建造而成这类凭空杜撰的说法,可信度都还高得多。

只是说归说,一直到几天前荻原自己也对陨石说深信不疑。但那种天真的过往,早已从他的脑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只有在ADEM内的机密情报等级上升,受到限制的总类增加,以及因为知道许多根本不想知道的秘密而平添无数麻烦而已。

而且这还不是因为优秀的表现获得上级肯定而晋升,纯粹只是因为ADEM的人力资源受到太大的损害,所以自然由没病没痛的荻原往上递补。就只是这样而已,薪资跟阶级都没有提升。

真的假的?还有这样搞的?至少也该帮我加个薪吧

荻原的牢骚只在心中悄悄发过就算。基层下属的悲哀笼罩在他的背影上,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荻原会将符合自己真实年龄的疲惫表情显露在脸上,但是班上当然没有人注意到这种事。

「讲这个有点离题,不过我爷爷的初恋对象,以前就住在那个发生爆炸的市镇里。爷爷每次都跟我们炫耀他老婆很漂亮,只是他拿出来的照片里,照的都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害我们每次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原本就已经偏掉的话题又偏得更远,荻原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还低下头掩饰。要是坐在他前面的学生有出席,就可以用来当掩护。不过黄金周都结束一个礼拜了,那个位置却还是空空如也。

「说正经的,坂上那小子到底是怎么了?」

小声跟荻原说话的,是坐在空位隔壁的长谷川京一。

「谁知道呢?听说有跟学校请过假啦。不过我说啊,那个老师为什么每次都会扯远啊?」

「这不就是兴趣吗?他老早就这样了,毕竟我们学校里怪怪的老师很多啊。」

「这学校也太没有紧张感了吧。」荻原将心一横,决定不再掩饰,老实不客气地大大打了个呵欠,出席表上会怎么写他也不管了。反止八代的命令只说跟斗真同时转校未免太露骨,要他在学校再待一阵子,所以不用多久,他就会离开这间学校。

「唉,都是斗真不来上学,害我连想要打个瞌睡都找不到掩护。」

「我打算今天去坂上家里看看,你要不要一起来?」

「好啊。」

简单地回答之后,荻原就趴到桌上去了。这阵子老是不分昼夜地加班,监视目标消失的现在,留在学校的任务已然成为他宝贵的补眠时间。

「不知道那小子出了什么事啊?」

荻原其实知道京一这个问题的答案。

「谁知道,可能是没心收假的五月病吧?」

但嘴上却只随口敷衍,因为这项情报不能泄漏出去。

不过话说回来,长谷川人还真不错。斗真至少也该跟这小子联络一下吧?

荻原打从心底这么认为。斗真虽然为人随和又善良,但荻原总觉得他本质上其实非常冷漠。并不是说斗真坏心眼或阴险,甚至正好相反,这种恶质的部分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说穿了就是对别人没有兴趣。看在荻原眼里,总觉得斗真缺乏一般高中生最常挂念在心上的情绪,例如希望别人对自己有好感,在意别人用什么眼光看待自己,又或者讨厌孤独等等。

然而现在荻原决定换个想法。他自己也是再过几天就要突然转学,尽管为了掩饰,应该还会联络几次,可是跟这一个月来其实挺照顾自己的长谷川,应该不会再见面了。等这个任务结束之后,自己就要回到负责善后处理、应付各方打来的抱怨电话,以及隐密行动任务的日子。

「亏这个缺还挺不错的耶。每天都可以看dao货真价实的女高中生,这种机会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了,而且还可以打瞌睡。」

「你在跟我说话吗?」

荻原一个人嘀咕个不停,让京一用一种看着怪东西似的眼神看着他。

「没,什么。啊,他家是在那个转角弯过去的地方吗?」

「不知道他在不在?」

转过转角之后,最先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部跟狭窄巷道极不搭调的大型轿车。

「哇,是宾士,好大啊!」

京一非常吃惊,荻原则在内心啐了一声。

宾士S级特别款,而且还是防弹车款,这肯定是真目家的非正式外出用车。不过一辆名贵轿车大剌剌地停在这里,又哪里非正式了?

这辆银色的宾士停在破公寓前的巷道里,实在是突兀得不得了,让荻原忍不住叹了口气。

咒骂着来错时候之余,荻原思索要怎么把京一从这儿哄走,最后决定先绊住他再说。接着再从几种候补方案中,挑出成功率较高的手法开始执行。

「啊,我肚子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说完还很刻意地按住肚子,在楼梯旁边蹲下身去。

「:.喂,不要假装没看到。」

从荻原身旁走过的京一,用背影诉说他不只是假装没看到,而是根本不想奉陪。

斗真的房间位于公寓二楼,而在楼梯间跟荻原两人擦身而过走下楼来的,是一名年纪跟他们差不多,令人眼睛一亮的可爱少女。

不过看到这名少女,荻原的第一个念头不是高兴,而是觉得震惊。

来的果然是真目麻耶本人啊。

擦身而过之际,麻耶的目光在荻原脸上停留了一秒钟左右,从表情看得出她知道荻原是谁。

看到她这种表情,荻原察觉到自己的真mai身分已经被麻耶看穿了。

目送麻耶的背影离开后,京一摆出一副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说啊,刚刚那是」

「应该是认错人了吧?思,没错,一定是这样。」

「我什么都还没说好不好?」

「咦?啊,嗯。我看你一定是对啦,把她错认成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吧?」

「你在说什么鬼话?刚刚那个正妹长得很像真目麻耶对吧?前阵子我才刚在杂志上看到,所以记得很清楚。」

「就说你认错人了啦,真目家那种云端上的人,怎么可能跑来这种破烂的公寓?」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别见色忘友了,好了,赶快上楼去啦。」

「看到那么正的女生,竟然做出这种反应你真的是荻原吗?」

尽管嘴上唠唠叨叨地念个不停,京一还是任凭荻原将自己一路推到斗真的房间前面。敲门跟按门钤的两种方法都试过,但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感觉不到有人在的气息。

「看样子是不在啊。怎么办?要留个言吗?」

「嗯?也好啊。」

京一在便条纸上留言的时候,荻原闲着没事做,但他的手机正好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喂,有什么事吗?」

『嗨,现在有空吗?』

他以没劲的声音接起手机,果然不出所料,是八代打来的。

「我现在超忙的。」

『你正好有空啊?那太好了,我有急事要你去办,可以帮我跑一趟吗?』

「我要上学。」

『反正斗真应该不会回到原本的学校上学,你已经不用再去了,明天就转学吧。』

「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有两、三项隐密任务,可能会有一点点生命危险,不过凭你的本事应该没问题吧?我现在就把资料传到你的PDA上。』

「哪里会没问题,我可完全搞不懂啊!」

顾虑到京一的视线,荻原稍微拉开了距离。

「啊,你尽管讲电话没关系啦。啊,也对,我也打打看坂上的手机好了,虽然他多半会推说自己刚好待在收不到电波的地方就是了。」

把写了留言的便条纸塞进门缝之后,京一带着一脸不抱期望的表情拿出手机,按下斗真手机的号码。荻原则是才刚从京一身边走开,就听到八代补上一句『那拜托你了』之后,随即挂断手机。蔌原把手机塞进制服口袋,回到京一身旁。

「啊,有通有通,那小子不知道会不会接手机?」

这时传来一阵手机的来电铃声,正好跟京一欢呼的声音重叠。

「啊,这不是坂上的来电铃声吗?是我帮他设定的。不知道是不是他正好回来?」

京一从二楼探出头去,朝公寓前的道路看了一眼,目光却跟一名意外的人物交会。

先前与他们擦身而过的女性真目麻耶,站在宾士车的前面抬头看着公寓,手上握着一支跟斗真同样机种的手机,响着同样的来电铃声。

大概是察觉到京一跟荻原的视线代表着什么意思吧,麻耶脸上的表情明显地写着糟糕两字。

真目家的千金小姐犯下这种失误,还真是糗大了啊。

本来还听说她很优秀,也不知道是名过其实,还是不擅长应付这种状况,又或者是还没摆脱《希望》市事件的阴影。

不过刚刚的表情还挺可爱的嘛。

尽管如此,抬头仰望的麻耶脸上犹豫的表情也只出现一瞬间,紧接着立刻收起手机。原本还以为她会若无其事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这样上车离开,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麻耶竟然又从楼梯上了楼。

京一整个人还僵着不动,会有这样的反应十分正常。这名长得非常像知名公众人物的正妹,竟然拿着斗真的手机,而且她当时还正准备坐上高级车,难保京一不会把她从「很像」升格成「就是她本人」。

麻耶带着僵硬的表情接近他们两人。

「两位是哥是坂上斗真先生的朋友吗?」

事态发展得如此迅速,让京一只能乖乖点头。

荻原也为了公私两方面的理由点了点头。

6

宾上S级特别款高级车盘踞在家庭式快餐店小小的停车场上,让到店里消费的顾客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店里隔着窗户看着这幅光景的荻原,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疲劳感。

「您怎么了吗?」

坐在对面的麻耶以奇异的眼光,不,应该说是以怀疑的眼光看着荻原。

「这个嘛,该怎么说呢,总之就是真的很夸张啊。」

有钱人真是没常识之类的这种话他死也说不出口。为了掩饰真正的想法,只好随便看看菜单;身旁的京一则整个人持续僵在那儿,僵硬得几乎让人觉得拿铁鎚来敲一下应该就会碎掉。其实也不能怪他,毕竟正在两人眼前的人物,可是连杂志或电视上,都很少有机会看到的真目家超级干金小姐。

麻耶说想聊聊坂上斗真的事情,于是请他们坐上了那辆大得突兀,而且开起来完全不会摇,稳得让人吓一跳的车,这是十五分钟前发生的事。不知不觉间演变成说要找个适合边吃饭边聊的地方,于是两个男生就找了一间还算漂亮的快餐店,尽管他们其实只来过两次,却死要面子地说自己常来,这是十分钟前的事。仔细想过之后,后悔该让麻耶来挑吃饭的地方才对,则是五分钟前的事。这时荻原也总算冷静下来,反而有心思去观察对店内一切都觉得新奇的麻耶。

「哎呀,怜!这种菜单真是崭新的设计,连热量都有记载。」

大家闺秀的千金小姐,朝着坐在身旁一名眉清目秀,但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人物说话。这个人他们也有见过,就是黄金周假期前,开着黄色F40跑来接斗真的那位没常识人物。

「不过话说回来,这价钱怎么这么贵?如果这是一般学生的生活水准」

「麻郎小姐,单位不是美元,是日圆。」

「咦?日圆?这么便宜?我就是觉得不应该这么便宜,才以为一定是美元。」

「另外再补充说明一点,凭一般学生的消费水准,这样的餐厅已经算是高级的了。」

「可是他们两位说平常常来这儿。」

「这就叫做死要面子,请您想成是一种男性无可奈何的习性。」

对面的两人话说得很小声,但内容全都听得到。不,看样子麻耶真的以为自己在说悄悄话,但旁边开F40的那个人则显然有自觉。荻原身旁的京一到现在还僵着不动,这番话肯定也没有听进去。

好不容易每个人都点完了餐,麻耶立刻切入正题:

「先前我也提过,可以请两位告诉我,坂上斗真先生在学校的日常生活是怎么样的情形吗?」

「呃,在聊这个以前」

京一充满兴趣地问了:

「请问您跟坂上是什么关系?」

「咦?这个呃」

麻耶大伤脑筋,让视线到处乱飘,接着大概是想到藉口吧,两只手拍了一下。

「我、我想起来了,是有一次老毛病发作,因为腹痛而昏倒的时候,承蒙他救了我。」

喂,这也太假了吧。

荻原差点就直接吐槽下去,但还是勉强忍住。

「啊啊,是这样啊?」

京一听得连连点头,但马上又小声地问了荻原一句:

「喂喂,问一下,肚子痛的老毛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一种病吗?不是古装剧的用语?」

「我哪知道,刚刚我用这招的时候你还装作没看见咧。」

「这种腹痛呢」

这时旁边那位开F40的人穴了话,大概是麻耶的秘书之类的部下吧。

「据说是泛指肋骨神经痛、肝痛等胸腹之间的疼痛,以及胆结石、胃痉挛等等的症状。麻耶小姐当时是因操劳过度引发胃痉挛而昏倒,正好被坂上先生救起。」

这位秘书真是无懈可击。

荻原心想虽同是秘书,但这个人跟担任伊达秘书官、也是自己上司的八代,真是天差地远。

「那么我们可以开始谈谈他在学校的情形了吗?」

麻耶说完就朝京一送出极为迷人的微笑。荻原几乎完全不知道斗真在学校是怎么过的,所以主要都是由京一独自陈述。

麻耶听得极为认真,脸上表情写明了不想漏听任何跟斗真有关的大小事情。

丢下这么可爱的妹妹不管,还让她如此操心,那小子实在太糟糕了啊。

只是对象根本不在这里,就算想咒骂也是白搭。

7

昏暗的房间里响着敲打键盘的声音。位于地下的房间既没有窗户,也没有人工的灯光,只有蓝色的间接照明灯在墙上反射出微弱光线。然而对待在这里的人物来说,房间的明暗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她活在与光无缘的世界当中。

「呼。」

朝仓小夜子之所以会叹气,并不是因为**上的疲劳,而是来自于精神上的无力感。当然这几天来一直关在房问里,一心一意地面对电脑,确实是留下了不易消除的疲劳没错。

「好难真的好难应付。」

然而跟努力却得不到丝毫回报的工作比起来,**的疲劳根本没什么了不起。只要能获得具体成果,**的疲劳马上就会因为喜悦而消失无踪。

「这就是LAFI?」

小夜子眨了眨看不见东西的眼睛,再次叹了口气。

上级指示眼前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出懂得操作LAFI的人才。

就连NCT研究所内,懂得如何操作LAFI的人也是少到数得出来,如果进一步要求能够充分运用LAFI的功能,那更是只有两个人符合这个条件。其中一个人已经在前几天发生的事件中死亡,另一人则因为身为研究所的总负责人,而且在操作LAFI上的能力终究有其不足之处,考虑到这两方面理由,并不适合由他担任开发管理面的负责人。

ADEM选出了几位比较可能适任的人选,让他们去接触LAFI,小夜子也是其中之一。这等于在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出一两个能弄懂LAFI的人才,算是一种死马当活马医之下的提拔,但小夜子只深深体会到自己多半无法回应上级的这种期望。

这不是身为凡人的我能办到的。

想到由宇能把这玩意运用得像是自己的手脚般纯熟,就让她打从心底觉得佩服,想来木梨应该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人才吧。

凭自己的本事,倘若只是在团队之中做些基本操作,倒还勉强过得去,但如果只需要这种程度的技术人员,NCT研究所里已经有好几个人了。

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连说明书都没有,就要他们去弄懂以从未听过的理论做出来的电脑,这种事顶多只有一小撮天才办得到。尤其LAFI的构造极为特殊,称为混沌领域的核心部分更是让人完全无从理解。

「程式码跟资料之间竟然没有明确的区分,哪有这样的啦?」

她忍不住说了丧气话。当然了,自言自语是无法改善事态的。

「莫名其妙。」

当她整个人趴在桌上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啊,我在,请进,门没有锁。」

小夜子赶忙起身,用手梳理一下乱掉的发型。她透过手上传来的触感,成功地掌握住自己的发型大概梳成了什么模样。

「好久不见了。」

门打开后传来的声音完全出乎小夜子意料之外,让她呆了半晌才答出话来:

「这声音难道是星野先生?」

「啊啊,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啊?真令人高兴。」

「哪里,救命恩人的声音我怎么会忘记呢?啊,请你随便找个地方坐。」

「我哪里是什么恩人,当时我什么都没做啊。」

小夜子察觉得到他害羞地搔了搔自己的一头短发。就算眼睛看不到,凭气息跟声音,也能猜得出几分。

「我们有一个月没见了吧。从那个弧石岛事件发生,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啊。」

小夜子的脸色黯淡下来,那是一段她想忘也忘不了的回忆。一个月前发生在弧石岛上的无人多脚型战车Leptoa失控事件,造成大量的牺牲者,小夜子则是Leptoa开发团队中唯一的生存者。

「啊,对不起,害你想起不愉快的事情。」

「不会,没有关系,我认为这段记忆不可以忘记。对了,星野先生会来到这里,就表示您也进了ADEM?」

「对啊,结果那件事发生之后,我也回不去自卫队。我是知道保守机密的重要性啦,不过听说那种叫大脑保密措施的处置会限制人的言行,总觉得实在有点可怕。」

小夜子点点头。

「我也是一样的情况。」

开发团队的其他成员全都死于非命,又回不去之前上班的公司,连个商量的对象都没有。

「我原本还以为这种位于地下一千两百公尺的秘密基地,只会出现在电影里面。不过就连这里,上个礼拜也闹出了很大的事情,啊不对,应该说发生过惨案,不是吗?」

小夜子默默点了点头。要说待在这样的职场不会觉得害怕,那自然是骗人的,可是自己终究没别的地方可去。就算被恶梦吓醒,因为已经做了大脑保密措施,连想去找心理医师也办不到。

「就算觉得难受,待在这里至少说得出来,心情上也会比较轻松,而且这里还有专属的心理谘询师可以提供谘询。再加上想到还有星野先生在,就让我觉得很放心。」

「咦、啊,能让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很高兴的。」

小夜子感觉得到星野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变得开朗起来。

之后他们就互相聊起彼此的近况,聊得非常愉快。而弧石岛这三字始终没有再度出现在他们的会话中。

「朝仓小姐,情形怎么样?弄得懂怎么用吗?」

星野才刚走出去,岸田博士就接着进来。

「对不起,凭我的能力,恐怕是帮不上忙。」

小夜子觉得过意不去,低头道歉。

「不,没关系的,不用这样郑重道歉」

小夜子的眼睛看不见,但对于话中的言外之意反而更是敏锐。她听得出岸田博士的这句话中,有着比以前更为浓厚的焦躁。

「发生什么事了吗?」

「唔,朝仓小姐真是敏锐啊。瞒你也不是办法,我就先把事实告诉你吧。」

接着她就从岸田博士口中得知ADEM所受的处分。

「头现在勉强还算挂在脖子上,可是也不知道可以挂到几时。所以我希望最好能在一个礼拜之内搞定LAFI。」

「我也不希望ADEM被裁撤,可是我实在不太清楚这跟LAFI之间有什么关系?」

「啊啊,说得也是。该怎么说好呢?ADEM的司令伊达先生虽然在各方面要求都很严格,但他对自己却更是严格。遗产技术有着一种几乎可以称为魔力的吸引力,而像伊达先生这样能不被这种魅力冲昏头的人,实在非常罕见。」

岸田博士的言外之意,就是难保接任者不会滥用遗产技术,不,应该说他认为接任者十之**会加以滥用。这个理由让小夜子非常认同,但同时也觉得一个礼拜的期间实在是太短了。

「我也会尽力试试看,不过真的请您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不好意思,硬把这种压力带给你。」

「哪里,我不要紧的。不过,请问一下,真的没有什么有望的人选吗?」

「目前最擅长使用LAFI的人就是我,可是我的本事也没什么了不起。」

「没办法请外来的人帮忙吗?当然前提是对方要值得信任就是了。」

看样子岸田博士也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老实说考虑到各方面的条件,情形很不乐观。对了,记得由宇有说过,之前有位姓横田,在球体实验室工作的男性,他在电脑方面的才能连由宇都大表肯定,甚至还说希望能找他来取代木梨。」

「横田先生是吗?横田,横田」

小夜子觉得对这个姓有印象,但一时想不起来,使她陷入思索中。

「该不会是横田健一先生?」

她猛地站起身来,甚至没有发现椅子被自己弄倒。

「你认识他?」

「没有见过面,可是我有读过横田先生的论文。就是这个。」

小夜子按了几下键盘,叫出一份资料。

「读过这个人写的论文后,让我觉得他真的是天才。可是我觉得真正了不起的地方,不在于论文有多高深,而在于这篇论文有多好懂。就是这篇论文让我搞懂量子加密技术的理论,在这之前我明明还一头雾水呢。」

看过小夜子显示出来的论文后,岸田博士沉吟了一会儿。

「嗯,确实非常了不起,这种才能是由宇跟勇次郎都没有的。竟然埋没了这样的人才,万恶的根源就在于日本对于技术人员普遍缺乏肯定啊。」

「有一位海外研究者是这样评价横田先生的能把量子力学教到小学生都搞得懂的,就只有横田健一了。我也这么认为,他真的很擅长用一般人都听得懂的话,讲解高深的理论。」

岸田博士思考了一阵子。

「横田先生在球体实验室是担任LAFI一号机的管理者,也许他会有留些资料在里面。」

但话才刚说完,岸田博士又摇了摇头,打消这个主意。

「不,前阵子才刚发生过那种事件,我们得慎重点。」

「如果完全以离线方式,只将资料显示在萤幕上,应该还算安全吧?」

「这话是没错,不过我总觉得现在不该贸然去碰LAFI一号机。」

岸田最后说下次他会跟伊达先生商量看看,接着就先离开了。

8

「由宇,情形怎么样?」

提出要来横田家的人其实不是斗真,而是由宇。

我有事要到横田健一家里一趟。

所以就算由宇没有昏倒,他们俩最后应该还是会来到横田家。

她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横田在球体实验室占领事件发生之前,就看穿了管理整个球体实验室的超级电脑LAFI是经过伪装的,而且还自力解析LAFI这种由峰岛勇次郎创造的特殊电脑,想要完全加以掌握。甚至可以说就因为他有做过这些尝试,球体实验室事件才得以顺利解决。

根据由宇的说法,对LAFI有着如此深入了解的人,前前后后就只有横田一个。还说就算获得由宇直接面对面的指导,NCT研究所内也没有人能将LAFI如此运用自如。

「啊啊,我担心的事情果然是真的。」

说着由宇就让一份由文字与图解构成的文书显示在画面上。

「这是一份解说得极为简明扼要的LAFI理论论文,真是让人佩服。只要具备一定水准的电脑技能,看过这份论文就能搞懂LAFI。」

『不过真没想到区区一个技术人员竟然会拥有量子加密的器材,实在是非常惊人。如果只是乱数加密,只要几秒钟我就能破解,结果却花上了好几天的时间。』

感觉到风间的语气中带有几分懊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由宇看着放在房间角落、一个怎么看都是手工制做的盒子。

「竟然自己手工制造,真是不得了。我五岁的时候也做过,但一直很不顺利。而且」

由宇环顾整个房间,注意听着从楼下传来的镜花笑声。

「他不只是一位了不起的研究者,为人还不像我或勇次郎这么极端。听说他对你有恩?」

由宇朝着横田生前的遗物看了一眼,这些放在书桌旁的遗物,摆放的方式就跟他生前一模一样。照片上可以看到横田跟家人与朋友一起欢笑的模样,相框旁则放着已经弄皱的摺纸。根据和惠的说法,那是今年年初时镜花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尽管只是间接,但勇次郎跟我却毁了这理想的家庭,再也没办法恢复原状了。就算明知后悔没有意义,这种感情多半永远也不会从我心中消失吧。」

由宇侧脸上的感情,真的只有后悔吗?看在斗真眼里,总觉得还蕴含了其他的情愫。那是对平凡家庭的憧憬,还是另有其他的感情?

「不管怎么说,我要把横田家的LAFI资料全部删除。让这种东西留在家里,真不知道会给她们母女带来什么灾难。」

一楼传来了门铃的声音。

「又是这个时间?还真是守时啊。」

由宇苦笑着检查房间内的情形,确定灯光之类会让人知道有人待在这里的迹象没有泄漏到外面去。

和惠在门口跟来访者谈话。看样子是跟昨天一样,有警察挨家挨户地巡逻。访问过程十分顺利,短短几分钟之内就结束了。

9

当斗真走到一楼,就看见镜花独自拚命地试着穿上鞋子。

「镜花,你要出门吗?」

「嗯,跟妈妈去买东西。」

镜花荡来荡去的脚将鞋子甩了出去,差点跟玄关旁的花瓶发生擦撞。

「镜花,不可以这样!」

接着立刻听见和惠以严厉中带慈爱的声音斥责镜花。回过头去一看,果然如同镜花所说,和惠已经穿上外出用的衣服,两手穴腰,严正地管教爱女。

「又不是镜花不好,是鞋子不好。」

说完镜花就拿着鞋子遁逃到外面去了。

「这孩子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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