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反应?
一子看见十把视线投向香里,便有如了解事情经过似地点了点头。
「柔泽同学,这段故事你也听白石学姐说过吧,她应注还说了『我杀过人』之类的话吧?」
十只能默认,但是旁边的雨却开口了:
「是什么样的故事?」
「堕花同学还不知道吗,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还是白石学姐想自己说呢?」
看到香里没有回应,一于就开始说那个故事了,内容和十从香里那边听来的一样,而雨
的脸上虽然带着少许怀疑的表情,不过还是静静地听着。
当故事全部说完,一子指着香里说:
「这就是她惯用的手法。她故意把自己的秘密、内心的创伤说出来,藉此来突破对方的心防,这一招真的很有用,只要讲出『我杀过人』这句话,对方通常都会上勾,而且再继续听下去,结论就是白石学姐只是单方面的受害者,最后只要再加上『我的心到现在还在痛』之类的话作结尾,听完这段故事的人,就会马上对她产生类似『白石学姐真是有责任感』之类的感想了。我在刚当上副会长时,也听她讲了这段故事,实在感动到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到目前为止,你眼多少人说过这个故事了呢?学姐?」
香里默默地低着头,握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着。
这是因为隐藏的事被抖了歘里屈辱而产生的颤抖吗?
「她对赢得别人的信任很有一套,特别是提高自己的评价这方面更是厉害,好像是接近各种人、可以受到大家的信赖她就会有快感,所以她才会这么熟心,像柔泽同学那次的事也是,我本来以为被当作**,再加上对我动粗,这样就能让你退学了才对,没想到却因为白石学姐的介入而被搞砸了,为什么她要包庇你到这种程度呢?后来我想了又想,会不会这是为了想让柔泽同学听『我杀过人』的故事而布的局呢?是不是这样,白石学姐?如果能让柔泽十这个人改过自新,自己的评价就可以更高,你是不是在打这种如意算盘呢?」
香里仍然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一子的脸。
「还有一点,你经常叹气也是故意装出来的吧?目的是为了想告诉别人『我很努力唷』。对不对,白石学姐?」
明知道香里不会回答,一子却还是不断向她提出疑问。
十双手抱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听到这些话,
事实的确叫人吃惊,不过一子为什么要在这里讲这些事情?
十也不明白为何要用近乎恐吓的态度质问香里的理由。
「所以呢?那又怎么样?」
假如一子所说的全属事实,那么香里就是一个心机极重的人。
十自然不甚欣赏这种人。
可是,这和一子进行摧毁幸福又有什么关系?十看不出哪里有相关的部分。
「对不起,我离题太远了,嗯刚才说到我哥自杀那里是吗?总之呢,从这个部分来看,白石学姐和这次的事也脱不了关系。」
「脱不了关系?」
看到十还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模子,一子露出侮蔑的笑容。
「唉哟,真是麻烦死了,你真的很笨耶!难道非要我从一讲到十,你才会懂吗?」
「在白石学姐面前自杀的少年,就是你的哥哥吧,也就是说,白石学姐告诉十大人的那段故事就是指你哥哥的事。」
雨一穴话进来,一子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丝不悦,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没错,死掉的那个人就是我的哥哥,」
一子斜眼看着始终沉默不语的香里,然接继续说道:
「国中的时候,我哥哥和白石学姐交往过,听哥哥说,有一次白石学姐被男生欺负的时候,哥哥出手救了她,后来他们就开始交往了,哥哥是很害羞的人,虽然没有当面介绍学姐给我认识,不过我也从照片上看过她的脸。所以对她倒也不陌生。哥哥真的很喜欢白石学姐,那时候他每天都过得好幸福,不过就在某一天,哥哥突然被白石学姐甩了,原因是白石学姐她移情别恋,学姐的新对象是学生会长,成绩优秀。又是大企业的公子哥儿,反观哥哥,他既没有高人一等的才能,成绩也普普通通,而我家又不是有钱人,这样一比当然是输定了嘛。像白石学姐这种冷静计算过利害得失的判断。同样身为女人,我真是佩服份五体投地。」
像是在褒扬香里似地,一子鼓了几下掌。
「就这样,哥哥的心受了重伤,不管我怎么安慰他也没用。后来他一时想不开,就在白石学姐和她的新男朋友面前自杀了。」
少年在香里面前拿刀自杀虽然这是事实,细节却完全不同,香里连一句话也没有反驳,这表示一子所言为真,而告诉十的内容是用大篇谎言编造出的假话吗?从香里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的模样看来,也只能做此联想了。
十无言以对,除了对香里感到失望之外,也对自己竟然如此简单就相信她的谎言的胡涂感到可耻,十又看了一次柜子上的合照,之前因为听信香里的说辞,所以对一子的哥哥产生很阴沉的印象,但是照片里的他,五宫长得恨像妹妹,看起来是一个非常认真的少年,或许真的有可能会心思纤细到因为被甩而难过到自杀吧。
你认为呢?十望向旁边,雨却什么也没有表示,看来她是想尽量不打断一子的谈话,一方面也在寻找她的破绽。
此时开水正好煮沸了,于是一子去厨房关火,提起水壶开始泡茶。
香里仍然动也不动,只像是在忍耐着屈辱、或是感到羞耻似地低着头。
「她啊才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对于十的询问,香里轻轻点了点头。
「你会看不起我吗?」
「不会。」
人有时就是如此。为了得到别人的尊敬,就算捏造一些谎言,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谎言不伤害到任何人就没关系,就算对方接近自己是别有用心,那也无所谓,特别是像十这种不会对别人有所期待的人,对于想获得别人的评价的她所做的努力,并不觉得这是应该轻蔑或是嘲笑的,也许是因为十早就放弃了这些努力,所以才会如此认为。
关于香里把一子的哥哥甩掉这件事,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在雪姬眼里「只不过如何如何」的那些条件,对香里而言可能就很有魅力了。这只是各人的标准不同,十不认为有什么好责怪的。
只不过身为妹妹的一子应该又是另一种心情了但是十的这个想法,却遭到当事人的否认。
一子一边把茶杯分别放在三人的面前,一边说着:
「我并不恨白石学姐,今天也不是为了谴责才讲学姐来的,虽然当时的确很震惊,不过因为嫉妒而发狂,最后选择了死路,那是哥哥自己太脆弱的关系,输了也怪不得别人。总结来说,我反而要感谢白石学姐才对。」
「感谢?」
「在这之前,我先说故事的后续吧。」
一子依然站着。只用一只手撑在桌面上,然后淡淡地开始叙述。
在一子的哥哥自杀后不久,父母双方的祖父母便相继病逝。而且在葬礼结束后数日,父亲又遇上一起交通意外,受到重伤变成残疾,因此遭到公司开除;而母亲则因为长子自杀而变得精神衰弱,最接终于因精神耗弱而病倒,接着又雪上加霜,一子家里遭人纵火,房子被烧得一乾二净,虽然人好不容易勉强活了下来,可是在善后处理紧迫而来的期间,夫妻开始冷战,最后离了婚,后来父亲丢下生病的妻子,从此音讯全无,母亲的身体也变得更差,甚至连起床都没有办法。
有如戏剧般的一连串不幸,哥哥的死就像是一个开头,让后来的不幸蜂拥而至。
「总之就是惨到了极点,我很清楚,这不是倒霉或是运气太差的缘故,而是幸福离我们越来越远而已」
在这种状况下一子仍然不气馁,考上了高中继续升学。就在这时。她遇见了白石香里,对方不知道一于是谁,但是一子曾在照片上看过她,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抛弃哥哥的女人,那就是伤了哥哥的心、害死哥哥的女人,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一子决定对她进行观察。
白石香里,是自从入学以来便一直保持全学年第一名的秀才。
二年级时就拥有被选为学生会长的声望,是个深受大家信赖的少女。
一子不由得愕然不已。
香里的人生竟然过得如此灿烂。
明明哥哥遭受到「死」这种最不幸的事,但是香里居然这么幸福。
为什么?
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简直就像是香里把哥哥的幸福吸走了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我终于发觉了这个世界的机关。」
没错,一定是香里把哥哥的幸福吸走了,所以她才会比别人幸福。
幸福的总量是固定的。
当有人幸福之时,就会有人跟着不幸。
当有人在品尝幸福的滋味时,就会有人尝到不幸。
那么,想要让自己幸福的话,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很简单,只要把别人的幸福毁掉,让对方变成不幸就行了。这么一来,就能制造出幸福的余额,如果没有这些幸福余额,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幸福会在人与人之间转移,而人的幸福是可以抢夺的。
一子发觉了这个真理。
于是幸福俱乐部就此诞生。为了能制造出大量的幸福余额,一子组织了集团,每个成员都渴求幸福,每个人都想变得幸福,如果有方法能得到幸福,当然会想知进该怎么做,因此一子把方法教给她们,让她们去实行。
来吧!大家一起来累积幸福吧!
「当然,光是制造出余额是不够的。幸福这种东西,只有强烈想得到它的人才能拥有。」
在一子的指挥下,幸福俱乐部的成员累积了大量的幸福值,而一子的目的就是把它全部抢过来,十他们意外闯入的那晚,正是她预定进行计划的日子,所以她利用和十决斗的机会退出房间,把成员关在里面。然后达到了她的目的。
她非常确信那是她拥有的幸福值所引导出来的结果。
「我的话说完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对于这些荒诞的内容,一时之间十只能哑口无言。
简单来说,所有的人都是被绫濑一子的妄想连累了吗?
她做那些事情并非出自恶意,只是单纯想让自己幸福而已吗?
虽然不是不同情她,只不过十仍然觉得不可原谅。
不只是因为光哭了,昨天那些少女们也被火灼伤了,其它还有许许多多因此而受害的无辜牺牲者。
先不管幸福值这种说法有多荒谬,有人因此而变成不幸却是千真万确的。
不能放着这家伙不管。
可是,该怎么做才好?如何才能打垮这个女的?
想不出对策的十正想转头看身旁的雨时,香里却率先开口了:
「去自首吧。」
香里站起身。将双手放在桌面上,很诚恳地对一子说:
「凌濑同学,去自首好吗?这样太奇怪了,你所做的事情是犯罪啊!那只会伤害大家而已,所以还是去自首吧?我也会陪你一起去的,好不好?」
「自首」
一子不屑地微微一笑。
「白石学姐,对于我所做的事情,你觉得如何?」
「当然是犯罪,虽然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体会」
「可以酌量减刑吗?」
「我想应该可以。」
「学姐骑脚踏车出了意外是因为我弄坏了煞车,这样也可以吗?」
香里的表情一瞬间显得有点狼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应该还是可以。」
「是吗?」
一子打开旁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几张照片。
然后扔到桌上。
「就算这样也是吗?」
香里拿起散落在桌上的照片一看,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拿着照片的手不住颤抖。
十也拿起其中一张来瞧。照片里拍的是两个**抱在一起的男女,从背景来看,地点是在宾馆,而且是办完事后拍的,女的是一子,男的他不认识,照片中的一子笑容可掏,而男的则是一脸害羞的模样。
「这算是反搭讪成功的纪念照吧?」
一子笑着说:
「白石学姐,听说你很少跟他上床是吗,你的男朋友很饥渴喔,我轻轻松松就钓上他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你你」
「你的男朋友好像很中意我的样子,而我也充分地满足他了。」
「你」
「请放心,我们只做过那一次而已,像那种男人,跟他做一次我都赚多。」
「你竟然!」
香里街上去要揪住一子,十见状立刻想上前阻止,雨却早他一步先动手了,她用双手拿起桌上的两个茶杯。分别朝一子和香里扔了过去,只见一子灵巧地闪开,香里则是不偏不倚地被命中脸部,茶杯掉在地上摔成碎片,破碎声以及疼痛感藤香里恢复了一点理智。
一子向雨道谢:
「谢谢你,堕花同学。」
「可以进入正题了吗?」
「正题?」
「你叫白石学姐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做这些事情才对。」
「那你说说看是为了什么?」
一子的语气充满挠衅,但是雨却冷静地回答道:
「因为还不够,对不对?」
「」
一子眯起了眼观察雨。
「你果然很厉害,和我好像很合得来。」
「那是你的错觉。」
「像你这种人怎么会和那个笨男人来往呢?算了,那个不重要,那么我们就来进入正题吧。」
一子吁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接对香里说:
「今天我之所以请白石学姐过来,是要请学姐还给我。」
「还给你?」
仍在恍惚之中的香里,不明究理地眨着眼睛。
一子离开餐桌,站在通往房间的纸门前面。
「妈,我要进去了喔!」
一子把手伸到纸斗上向旁拉开。
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十只觉得房间里好像有某种东西漏了出来,背脊不禁升起一股恶寒。
这是什么玩意儿?
嗅觉突然变得不灵,呼吸也变得困难。
房里虽然没有开电灯,遁是看得出是间两坪大的和室。
和室里辅着棉被,似乎有人躺在里面。
「妈。」
一子喊了一声,接着把灯打开。
当十看到灯光下的东西的瞬间,视觉和嗅觉同时受到了刺激。
躺在棉被里的怎么看都是一具死尸,而且已经腐烂到无法分辨是男是女,眼眶只剩下两个窟窿。还有无敷只肥蛆在那里爬来爬去,张开的嘴也不断有苍蝇飞进飞出,并且在狭窄的房间里蛮横地四处飞舞。其中一只撞到十的脸颊,还撞上他的身体好几次,像是在告诉十这是现实。
被强烈的臭气熏到麻痹的鼻子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正常,十马上又被呛到,棉被周围虽然摆了大量的芳香剂,却仍然无法掩盖**的臭味。每呼吸一次,这股恶臭就侵入肺部一次,让人感觉自己好像也要从体内开始腐烂一样,十赶紧用手捂住口鼻。随即发现手中正握着雨的手帕,这才知道原来她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形了,转头看向雨,她似乎并不受飞舞的苍蝇与恶臭影响,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死尸,
「呕!」
香里忍受不了眼前的尸体和腐臭,两手撑在地板上开始呕吐起来,吐了一边又一边。最后她痛苦地扭曲着身体,连胃液也呕了出来,
「白石学姐!你怎么吐在别人家的地板上啊,太过分了!」
对着不停呕吐的香里,一子以强硬的态度表达不满。
「真是的,一点礼貌也没有,家教真差」
十勉强忍住阵阵涌上的恶心感,然后说:
「凌濑这」
「是我妈妈。」
蛆爬到手上、碰触到腐肉也毫不介意的一子,从棉被里抱起母亲的尸体,停在尸体和棉被上的苍蝇一齐飞到空中,就像一道黑色龙卷风似地盘旋而上。
一子露出少许困扰的表情,接着说道:
「你们也看到了,我妈妈的身体很不好。看来是我的计算有误,幸福值还不够。」
大概是事先就准备好的。一子拿起放在枕头边的菜刀朝香里走去,早就吓得腿软站不起来的香里,身上沾满了自己吐出来的垢物。拼命地向后退。
「救,救命啊!不要杀我!」
「你在说什么呀,我不会杀你的。」
一子微微一笑,把菜刀放在香里的脚边。
「我又不是杀人魔,怎么会杀你呢?」
「那、那」
「刚才我不是说过幸福值还不够吗?所以我要请白石学姐把从哥哥那里夺走的幸福值还给我们。」
「咦?」
「你应该没有怨言吧?」
「可,可是,要怎么还?」
「很简单,只要把学姐的幸福毁掉就行了,譬如说,学姐长得这么漂亮。那就割掉耳朵或鼻子,你觉得这样如何?」
「耳、耳朵?鼻子?」
「眼睛也叮以喔,啊,**好像也不错,不过那样可能会出人命,所以还是请你选一个比较不会流血的部位吧。」
「我、我」
「来,请你自己动手。」
香里的眼睛虽然盯着菜刀,却没有伸手去拿,这是当然的。
「怎么了,白石学姐?」
「对、对不起!」
香里吓得向一子磕头求饶,
「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
「不用道歉了,快点把幸福值还给我们就好。」
「饶了我、请你饶了我吧,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快点还给我们啦!」
「拜托、拜托你原谅我,求求你」
「好啦,快一点。」
「请原谅我,请原谅我,请原谅我」
「我叫你快点动手没听见吗!」
一子捉住香里的头发,硬把她的脸往上拉。
「白石学姐,没想到你做事这么不干脆。」
一子笑**地盯着香里哭丧的脸,然后说:
「等你把幸福值还给我以后,妈蚂的病就能洽好,也会变得健健康康的了,如果再累积更多的幸福值,爸爸也会回来,说不定连哥哥都能死而复生,所以你就快点动手吧。」
一子拿起香里的手,把菜刀塞在她手中。
「你要选哪里,眼睛?耳朵,还是鼻子?还是你要切脸上的肉,指头也可以,但是请你一定要小心喔,万一死了的话,处理尸体很麻烦的,这点请你千万要注意。」
看着香里因惊恐而牙齿猛打颤、害怕到全身打哆嗦的摸样,一子彷佛乐在其中。
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学姐了,而是一头猎物。
她不经意地朝十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的眼神里完全见不到黑暗面,这让十感到莫名地恐惧。
「柔泽同学你们可以回去了,因为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一子一边抓着香里的头发,一边用开朗的语飘说着。
她可以随意来往于正常与不正常的世界。
「明天学校见啰!」
拜拜,一子挥了挥手。
十就连动也不能动。太恶心了这是十心理唯一的感想。眼前的光景,根本就是恶心极点,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立刻从这里跑回家。把自己裹在棉被里,闭上眼、堵住耳朵、忘掉一切,然后睡到明天早上,
都是自己太得意忘形的关系,暑假前的事件和后来的挖眼魔事件,虽然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可是至少还能接受那些事实,所以在心里的某处,就以为自己是个有胆量去面对这些事的人,也相信自己具备了这种资质。
把犯人抓到光的面前,叫他跪下认错。
不可能,绫濑一子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感情,无论和她讲多少道理,她也无法明白,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罪恶感。她丝毫不认为她所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所以她绝对不会对被害者道歉,因为她坚决地相信。她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只是「为了幸福所付出的努力」,别人没有资格指责她。
此时此刻自己和雨都是局外人,在这个舞台上没有自己能扮演的角色,继续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根本无法介入,因为不管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一子说可以回去了,那就快走吧,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赶快从这里逃走吧!
逃走?
我要逃走吗?
为何要逃?逃避这种行为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因为不想失去什么才对,像我这种没用的家伙,到底还有什么是不想失去的?
是自尊。
自己并不是什么都做不到,而是因为不在场,因为自己在中途就饱掉了,如果能待到最后一刻的话。说不定情况就会不同,就因为没有待到最后一刻,才会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现在逃走,这种无聊的借口可能就会成真了。
简直无聊透顶!混帐东西!去死吧!这个无能的垃圾!
无力感和眼前的异常景象混在一起,整个脑袋几乎就快被黑暗占据了,苍蝇撞到脸上,翅膀拍打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叫,荧光灯不断闪烁,它的下方有一具尸体,而一子在一旁笑着逼近香里,香里则是哭着求饶,菜刀在两人之间一来一往,十的视线也开始扭曲。
不行不行不行,我果然还是什么都
「没事的。」
十的手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
仿佛是要让他忘记周围飘散的腐臭味,雨用温柔且坚毅的口吻说:
「正常与不正常本来就连系在一起,它们是一体的两面,差别只在于主观的看法而已,所以请十大人放心,您是不会输给它的。」
十相信的不是雨话中的含意,而是她的声音,仅仅听到她的声音而已,十就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说不定真的没问题。
十闭上眼,深滦吸气再重重吐气,接着从头再来一次,让肺里充满了腐臭味,然后再从肺里排出去,如此重复了数次之后,很快就习惯了这个环境。
睁开眼睛,眼前有一具尸体,这是常有的事,很快地就看惯了
一子和香里还在继续方才的拉扯。
一子还在强迫,而香里还在哭,菜刀在两人之间来来去去。
这又怎么样?哪里恐怖了,哪里异常了?
不就是两个女生在争吵而已吗?
这时候有一只苍蝇在十的眼前飞舞,十一拳把它打落,真是碍眼。
「十大人,属下有个请求。」
雨在十的面前单膝跪下,低头请示。
这是臣子之礼。
「请十大人对我下令,只要是十大人的命令,屑下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于是十便开口说:
「让这件事结束。」
这是十打从心底说出的话。
雨深深地低头行礼。
「遵命。」
说完,雨站起身来平静地向十宣告:
「属下即刻前去收拾那个丑陋的争执。」
雨踩着凛然的步伐,走向仍在推拉中的两人。
然后执行主上的命令。
「绫濑同学,我有话要说。」
「以后再说好吗?我现在没空。」
雨并不理会一子,继续说了下去:
「你至今所做的行为,想法虽然幼稚,不过你实践的做法也颇令人佩服,凡人恐怕是办不到的。」
「然后呢?」
「有件事我感到很介意。」
雨竖起右手食指提出了问题,但是这次换成面向香里。
「白石学姐。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满脸泪水的香里,抬头望着雨。
「凌濑同学的哥哥是在你的面前自杀的吧?」
「是、是的」
「他说他愿意为你而死,然后就真的死了,是这样吗?」
「是的。」
「那个时候的他是什么表情?」
为什么要问这种事?香里的脸满是疑惑,于是雨又问了一次:
「他是带着什么表情死的?」
像是要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般,香里闭上了眼睛。
「他在笑。」
「是开心地笑着吗?」
「嗯,他很开心地笑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笑了」
「果然如此。」
雨大大地点头,一子却不悦地说:
「堕花同学,你问这个想做什么?」
「我想要导正错误。」
「错误?」
「是的,绫濑一子同学,你弄错了。」
「是吗,你说我错在哪里?」
「你刚才说,死就代表着输。的确,一般来说是应该是如此,不过对你哥哥来说却是不正确的,因为他用自己的生命向喜欢的人证明他的心意,而这份纯真又深刻的心意也确实得到了证明。在某种意义上,这代表了胜利,证据就是你的哥哥是含笑而死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真正应该责怪的对象,是夺走你们家的幸福值的人,不是吗?」
「我当然晓得,可是,我又不知道是谁」
「我知道。」
「咦?」
「你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吗?」
在雨的眼光注视之下,一子首次出现了动摇的神色。她捂着脸退了数步。并且像是要逃避雨的视线似地不停摇头,这表示她不想再听下去了吗?
然而雨并没有放过她。
「刚才你自己说过,只有强烈想得到幸福的人才能得到它,这就是指你的哥哥,把你家的幸福值夺走的人,就是你哥哥本人,他用自己的死来摧毁全家的幸福,同时也把那些幸福夺走,然后在人生最大的幸福中死去,死是永远的。也就是说。他可以永远享受幸福,他宁可摧毁全家人的幸福也要这么做,而且他也成功了。」
相对于雨的坚定口吻,一子的声音变得急促慌乱。
「你,你是说哥哥早就知道真理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子激动地摇头,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雨大叫:
「不准你胡说八道!」
雨不畏惧于这声怒吼,保持着冷静的语调继续说:
「人在追求幸福的过程中,必定会破坏其它人的幸福,每个人都会在无意义中做这样的事。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吧,凌濑同学?」
十感觉到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结或了冰。
一子不再反驳。或许在她的心里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吧,那个思想偏激的哥哥,的确可能做得出来,即使牺牲家人也要贯彻自己的心意,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像是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似地,一子当场瘫坐在地上,她垂着头的模样,看起来好像整个人变小了一号,脸上也毫无生气,还从微微张开的嘴中淌出一小条唾液,而她的眼神早已失去原有的光采。
这就叫以毒攻毒。既然世俗的道理对一子没用,那么雨就反过来利用歪理把她击垮。
一子的自信以及一子的信念,竟然是被歪理击倒的。
一子的主张还有雨的主张,两者都不是十能理解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双方都很荒谬吧?
这是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因为本来就没有这种东西,至少这里没有。
这里有的只是暧昧不明、和空虚混沌而已。
十走到窗户前。用力把玻璃窗打开。
太阳已经下山,眼前一片黑暗,不过凉爽的新鲜空气遣是迎面扑来。
恍惚地望着空中的一子,以及伏在地板上哭泣的香里。
而雨只是静静地陪在十的身边。
冷风吹进屋内,把原本囤积的郁闷空气运到屋外。
在这当中,十似乎看见了人的思念,
那是一子无法实现的愿望、还有一子的期盼,
它们究竟会消失到何处呢?<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