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是个银行家，母亲是我们学校的教授。”我转过头去，看他平淡无波的脸。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母亲很美丽、很高傲，她就像一个女神。一直都觉得父亲配不上母亲，他虽然有钱，但是却没有相应的才学。从很小开始，我就一直希望在母亲怀里，像平常的小孩子一样撒娇，或者是哭泣。可她总是淡淡地像是看不相干的人一样，看我和父亲。”
他的语气里，透漏出点点的哀伤，就像我平常自怜一样，只是自言自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然后慢慢地，舔着自己的伤口。“父亲对我说，只要我好好做人，将来出人头地了，母亲就会对我笑了。我一直刻意地去模仿母亲，刻意地去学好任何一件好学生该做的事情。可是二十多年了，她从没有对我笑过一次。”
我愕然，这是什么样的母亲？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缓缓地说，露出回忆的样子：“母亲从二十岁开始就在Z国人人梦想进入的Q学府当教授，自从三年前我进入Q学府，才知道不仅是对我来说她是女神，就是对她的学生来说，也是个至高无上的存在，我真的很为她骄傲。可没想到……”看他脸上深深的敬畏之情，可以想象得出如此优秀的一个女人天生俯瞰众生的模样，只是，身为她的儿子，却为什么受不到她的重视呢？母爱这种东西是女人的天性，没有可能会被泯灭的啊！
他的喉咙向上滑动了一下，有些哽咽。“前几天，B城的报纸上报导了一个黑帮头子火拼身亡的消息。警察前去调查他的生平往事时发现他一直有一个情妇，记者将那情妇二十年前与他的合影公布出来。居然是我的母亲！”我捂了嘴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出来，黑帮老大与教授美妇的爱情纠葛？
“我拿了报纸要去找我母亲质问，父亲却出现阻止了我，他告诉我说他知道全部事情。”他停下来，双手握住运河边缘的栏杆，手指关节泛白。我轻轻走到他身边，学着他一样将目光放在运河对面欢笑的人群身上。也或许，谁都有自己的人生路。他的父亲、他的母亲，都应该是有故事的吧？
“父亲说，母亲十八岁时，就认识了那个男人。母亲家书香门第上百年，不论是谁都不同意她与那人在一起。于是她脱离家门与那个男人私奔，就在二十岁那年怀上了我。在医院待产的母亲被父亲遇到，父亲一眼就爱上了她，于是动用关系让医院给母亲最好的医疗条件。就在我出生的那一天，母亲被一群人劫持，那男人因为要保护母亲不受伤害被逼跳下十楼。母亲以为他已经死了，才答应当时父亲的求婚。”虽然是很老套的恩怨情愁，为什么这段措辞听起来那么漏洞百出？没理由连尸体都不见就以为死了，还立刻就嫁给别人，而且当时还是临盆的状况。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提出来问题。也或许，是他不愿意说某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