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家五虎此刻竟连反抗的念头都已失去,乖乖的让那年轻汉子将五人用牛筋绳索捆了个结实。
中年病夫撮唇打了唿哨,马蹄声响处,两匹马飞也似的从官道旁的林子里奔了出来,跑到茶铺旁放慢了步子,分别靠着中年病夫和年轻汉子两人,打着响鼻挨挨擦擦,模样甚是亲热。
这两匹马儿都很是神骏,唐缺见了,心里暗暗羡慕,不由想起自己那匹青花骢来,虽说是为了救人,但仍不免黯然神伤。谁知大黑见了这两马儿却昂起脑袋昂昂叫了起来,那模样着实叫人忍俊不禁。
中年病夫吩咐年轻汉子道:“大勇,你骑马去附近衙门,让他们派些人来将这五人押走。”想了想走到五虎身前解下了五人身上包袱,就在桌子上一摊,顿时满桌金光灿烂,却是五包袱黄澄澄的金元宝!
那茶铺老板见五虎被擒,已抖抖索索的站了起来,这时看到那一桌子金光闪闪的物事,咕嘟吞了一口口水,只觉心驰神摇,腿下发软,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中年病夫伸手拿起一个金元宝,嘿然道:“三千两金子便送了二十七条性命,人命在金钱面前何其之贱!”说着瞄了唐缺一眼,却见这青衫书生只顾安抚那骡子,竟连看都没看这一桌金子一眼,心中大奇。
中年病夫便用那五块包袱皮将一桌金子一包,提在手中却如轻若无物,递给那年轻汉子道:“贼赃也交给衙门,却要他们按规矩写下收条,盖上大印,否则不好销案,可记得了吗?”年轻汉子点点头翻身上马,轻轻一鞭抽下,就此扬鞭离去。
中年病夫缓缓坐回原地,越看唐缺越是觉得奇怪。想他纵横天下二十余年,可谓阅人无数,但眼前这文质彬彬,温文如玉的少年书生,却让他觉得有些看不透。
其实何止他对唐缺感兴趣,唐缺对他也是大有兴趣,只因这谭大虎已喊出了这中年病夫的绰号,那便是‘天理难容’四个字。
江湖中一向对为朝廷效力的武人不是很看得起,当然除了戍边戎马的将领,但军中将士已不能算是武林中人,只有一种人,你说他们是朝廷中人,他们却大多无品无阶,你说他们是武林中人,他们往往是江湖侠士的对头。
这种人就是捕快,若说衙门中有什么职业是最吃力不讨好的,那便是这捕快了。做捕快的,没有过硬的功夫,便往往十分凶险,只因捕快经常要面对打家劫舍,亡命江湖的江洋大盗,而江洋大盗的手底下一般都很有两下子。
捕快没有过硬的功夫就当不好,但真正的高手又有谁肯去受规矩管束?一身武功不能一刀一枪博个封妻荫子,便要啸傲山林,做个江湖大侠,至不济也可以劫富济贫做个江湖侠盗,大碗酒大口肉,岂不快活?
所以真正有功夫的人不会去当捕快,当捕快的往往没有真功夫,没有真功夫的捕快,就只能欺压欺压老百姓,做些敲诈勒索,催税逼粮的事情,所以在百姓眼里,在江湖人眼里,在朝廷官员眼里,捕快都很尴尬,很讨厌。
其实那些敲诈百姓的捕快也有自己的一套说法,不敲诈,不弄点油水,就凭朝廷发的几文俸禄,连肚子都吃不饱,还谈什么抓贼?尤其是在如今的大明,洪武天子是乞丐出身,天生对官吏有一种莫名的憎恨,他给大明官员定的俸禄,说实在的苛刻到了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当时的大明朝,竟有礼部尚书退休后便要耕田养活自己,更有翰林学士自家住的破瓦房无钱粉刷,竟自己做瓦工的!(以上两例确属史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