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东方发白,唐缺才抱着剑叔的尸身走进竹林深处,阿宝阿娇一家好像也感受到了唐缺心中的悲伤,低着头默默跟在唐缺的身后。在竹林最深处,唐缺就用一双肉掌挖出了一个深坑,尽管他双手蓄满了真力,当坑挖好时,他的手还是血迹斑斑。
挖好了坑,唐缺从剑叔怀里取出那两封信,就在剑叔的尸身旁,拆开了给自己的一封。
“缺儿:见此信时,余当已不在人世,余与尔共度六载,岁月匆匆,尔已尽得余之真传,且有青出于蓝之势,余心甚慰。然余传授尔之剑道,非余本门绝学,却是余昔年一剑纵横天下,遍会天下高手而成,虽脱胎于余本门剑术,或更胜一筹耳。十六年前,余于唐家堡尔周岁之宴,便知尔实系学剑之不世出天才,余一生心愿,便是要追寻那剑道之巅峰,惜人力有时而穷,余当时已窥门径,却限于天赋,不得寸进。当日余与令祖赌斗,却是造化弄人,无奈败北,虽黯然而去,但传尔剑术之心,却无时或忘。十六年中,吾抛家弃女,更远离本门,独居山中,绝迹江湖。天下英雄,或当余已成黄土一杯耳,九年前尔偶见此谷,余便在侧,当日尔年尚幼,余恐泄露身份,不敢现身,六年前尔在谷中说出学剑之愿,对余而言,实惊喜莫名,于是现身相见。”看到这里,唐缺心中惊讶无比,他一直以为遇见剑叔乃是偶然,没想到,剑叔竟然为了传授自己剑术,苦苦在山中独居了十六年!
“尔之天资,实为当世仅见,但剑之一道,浩如烟海,两年前尔之剑技实已不在余之下,为使尔更上一层,领悟剑道真意,余遂出谷,遍寻当世各大剑派高手,蒙面约战,偷学剑术,以求使尔能尽窥天下剑术。余本以为十六年清心寡欲,苦思剑道,天下剑客,当无抗手,可笑余小看天下英雄,大小七十余战,虽无败绩,却身受重伤,虽得尔小还丹之助,但余自知,当不久于人世。”唐缺的眼泪一滴滴打湿了衣襟,剑叔已知道伤势难知,却还为了自己出谷求战,这等拳拳爱护之心,唐缺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缩成了一团。
“那夜尔回堡之后,余便醒转,中夜抱被苦思,天下剑法,大多尔已尽知也,忽想到与你相见之日,尔曾言余之剑术比武当太极剑法如何,余便决定,当寻武当高手一战。”唐缺看到这里,口中不由发出了一声近乎呻吟的声音,原来,原来剑叔不顾伤势去寻武当剑客一战,竟然是为了自己当年一句孩童的戏言!
“武当剑法,果然精妙绝伦,余寻得武当龙真人师弟白云真人,侥幸胜了半招,但先天无上罡气果然厉害,余心脉受损,为防不测,遂连夜回谷。谷外写下此信,却是自知时日无多,当日曾与尔约定三事,尚余一事未言,今当相告。”
“余实为长白剑派当代掌门端木远,为余一人梦想,十六年不回本派,抛家弃女,身为掌门,身为人父,余每思之,惭愧无地。今便托付于尔,将余随身佩剑送回长白,此乃掌门信物,可令门中长老自择掌门,余有一女,昔日余离派之时,尚牙牙学语,名为婉儿,其母早逝,余实亏负婉儿良多,他日望尔代余照拂。长白剑痴端木远字。”
唐缺手中拿着这封信,痴痴的坐在端木远的尸身之旁,良久方才起身将端木远埋葬,当一个小小坟头出现在唐缺眼前,唐缺跪倒在地,郑重的对着新坟三拜九叩,沉声道:“恩师,唐缺虽然祖训不可另投别派,但恩师待缺儿恩重如山,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缺儿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恩师所托之事,缺儿当全力以赴,了却师傅心愿。”长剑出鞘,剑光闪动间,一块翠绿的竹牌已然削成,端端正正立在端木远坟前,上书两行大字“恩师长白掌门端木远之位”“不肖弟子唐缺谨立”。<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