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汉延熙十八年,魏正元二年。
元月,一道璀璨绚丽的彗星划过东南夜空,拖着几十丈长的尾巴砸向西北。正在前往洛阳道路上的两骑旅人驻足昂首,凝视良久。
“星落西北,是吉兆啊,我军今年一定能够再取大捷。”裹着棉麻斗篷的姜志对姜远笑着说道。
“那星起东南,又怎么说呢?”姜远淡淡一笑,作为一个从现代穿越回来的人,他对彗星这种天文现象并没有古人那般敬畏,也不会把它和国家或者个人的气运联系在一起。
姜志却振振有词地说道:“星起东南而落于西北,可见有出自东方的良才将归于我大汉。远哥,这一次去洛阳咱们擦亮眼睛,看看能不能为国家带回千里良驹。”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打探曹魏内部变乱的消息,至于为西蜀笼络外地的人才,这属于可做可不做的次要任务。姜远既没有欣然同意姜志的建议,也没有断然反对,只是回答了他一句“走一步看一步吧”。
等到夜空中彗星的轨迹彻底消失不见,两人继续向洛阳前进。
与此同时,魏都洛阳城中,刚刚结束年节休假回到御史台、处理堆积事务直到深夜才下班的治书侍御史毋丘甸在回家途中也望见了夜空中的彗星,内心一时激动难抑。
回到家中,毋丘甸辗转反侧彻夜,第二日终于下定决心,将一封早已写好的书信寄给了身在对抗吴军的前线重镇寿春的父亲——大魏镇东将军毋丘俭。
毋丘俭接到长子的书信,信中除了毋丘甸对他镇守边疆未能回京过年团聚的关心和问候之外,还有一句触动他内心良知的话语——“大人居方岳重任,国倾覆而晏然自守,将受四海之责。”
父亲大人你身为边疆镇守大员,在国家倾覆之时却安然无恙自保,将要受到天下人的谴责。
毋丘俭拿着书信沉默良久,眼眶泪水模糊。
西蜀已经被陈泰逼退,东吴自合肥新城大败之后久不敢再犯,辽东、高句丽早已在多年前被自己平定征服,如今的大魏可以说是四境安泰,但长子却在书信中说国家将要倾覆,此言影射的是什么毋丘俭又怎会不明白?
他想起自己身受明帝厚恩,又被曹芳委以镇边重任,且与李丰、夏侯玄等人交情深厚,如今司马师的种种行为皆在向天下宣告——他司马家要把曹家宗室的势力彻底打压下去,年幼的皇帝曹髦不过是他玩弄国政的傀儡棋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毋丘俭捏紧了书信,长子的那番话让他终于不愿再逃避,也想起了自己一生魏臣的誓言。
起兵!讨伐司马师!清君侧!毋丘俭下定决心,他不要做虎头蛇尾的王淩,也不要做任人宰割的夏侯玄,他要做中兴魏室的忠臣,不成功便成仁。
毋丘俭并非孤军奋战,作为他镇守淮南的副手,扬州刺史、前将军文钦也有同样的想法。
文钦与曹爽是同乡,在曹爽架空司马懿掌权期间受到厚待,曹爽被杀时一度引起他的惶恐不安。虽然他并不像毋丘俭一样对魏室抱有无上的忠诚之心,但他和司马家的矛盾真的很深。
除了曹爽之死,文钦对司马师执政也颇有怨言。他跟随毋丘俭镇守淮南,和东吴交战多有战功,本人也因善战、敢战而在军中有勇名,只是骨子里有贪婪的毛病,喜欢浮夸虚报战功。
合肥新城之战前,魏军和诸葛恪交手其实并没有占过多大的便宜,顶多就是互有小胜小败的程度,但文钦经常把斩获夸大数倍上报,试图获得恩赏。司马师则多次对文钦请功的战报质疑反驳,奖赏时常不能满足文钦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