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滨传达完了刘禅的意思,正在期待姜远欣喜谢恩,然而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答复,再看姜远神情发现他似乎有点走神,忍不住催促了两声。
“元大人……我……”
“错了,姜参军,不是对我回答,是对陛下回答。”元滨笑着提醒道。
姜远察觉到了义父从侧面投过来的凛冽目光,虽然彼此视线没有交汇,但他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事关重大,还望陛下给臣一点考虑的时间……”姜远顶着姜维目光给的压力,硬着头皮对元滨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场的另外两人脸色都变了,姜维脸上是恨铁不成钢的惋惜和不解,元滨脸上则是难以置信的惊讶与一闪而过的嘲弄。
“那我就这么回复陛下吧,就说姜参军还没有考虑好?”元滨说罢,向姜维低头行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姜维沉重地扫了姜远一眼,快步跟了出去。
姜远悄悄回头,看到义父在门外与元滨说了几句话,后者脸上的凝重渐渐散去,重新变为最初的谄媚笑容。
送走元滨之后,姜维回到室内,对仍然跪在地上的姜远淡淡地说道:“人都走了,还跪着做什么?难道跪着舒服么?”
姜远迟疑地问道:“义父不打算责罚我吗?”
“这么说来,你知道自己做错了?”
“义父希望我答应陛下。”
“费家有什么不好的?费承继承了爵位,费恭迎娶公主做了驸马,费祎的女儿也是太子妃。像你这样的军户出身,能有这样的机会是多少人做梦都得不到的!”姜维说着说着重新提起了怒气,指着姜远的脸责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不要跟我说什么‘匈奴未灭’之类的话!霍骠骑是汉武外戚!身份与你有云泥之别!”
姜远微微张嘴深呼吸了两口气,抬头仰望着姜维反问道:“谋害其父转头又迎娶其女,这样的事不是君子所为!我没有颜面昂首挺胸地站在费公面前!”
“谋害费祎的人是郭循!”姜维怒声吼道,“你杀了郭循,你没有资格谁有资格?”
“义父,人骗不了自己的良心。”
“妇人之仁!跟了我这么多年,你竟然还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姜维气极,一掌拍在了桌案上,震塌了堆放其上的一摞书简。
姜远无言以对,他心里纵然有千种道理,然而却没法用来说服姜维,因为彼此的价值观出入甚远。
对姜维而言,眼下一切都是为北伐服务的,只要有利于掌握军权、获得朝中支持,什么都可以放到一边。即便有负于费祎,他还是希望促成这次机会难得的两家联姻。
“过几日你随我去成都,到了天子和群臣面前,不许再说这种浑话。”姜维严肃地命令道,“不要因为天子待人宽和就以为可以和他讨价还价,‘君要臣死,父要子亡’,这才是君子应当恪守的忠义!至于你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尽早给我丢掉!”
“是……”姜远沉声回答,但心里却并不认同。
理不辨不明,他已经想好了,等到了成都哪怕惹怒刘禅丢掉新得的功赏,也要把话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