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换了件薄衫,膝头盖与地板中间也没有个缓冲,咯得我生疼生疼,我不敢再移,以免让他再瞧出什么来,垂头思索怎么样才能将自己穿了那银铠的事比较圆满地讲了出来,不让他恼羞成怒:亲自动身飞入火场救那银铠,差点烧衣烧发毁容,结果那银铠却并未在其中,让他一番担心扑了着空,好似我心望明月,明月却照沟渠,以他的脾气……绝对会恼羞成怒。
宁王声音变冷:“此次事件,绝不会再次发生。”
来府多日,我也看出来了,自回京之后,宁王已然隐匿了在西疆之时的锋芒,对太子不断的进攻,仅仅采取守势,我不知道他如此作为,为了什么,是心灰意冷,还是其它?
又或是为了死在断头台上的君辗玉?
但我知道,以他的性格,这不过是暂时的,他策马西疆时的冷冷刀刃终将会从鞘里拔出。
只要他想了,便没有任何人能阻止。
就如在西疆一样。
“妾身当向王爷请罪……”我趁势移了移膝盖,向他伏首。
他不耐烦起来:“请什么罪,此次失火,本王知道不关你事。”
“王爷,妾身所说,不是此事,而是……”我吞吞吐吐地道,“妾身和林姐姐住在一处,早晨出门时和林姐姐拌了两句嘴,她对妾身说,府内的人命总不长久,林姐姐身负武功,眼光阴阴的,妾身有些怕了,所以,妾身前思后想,就大胆做主,便将那寒蚕银铠穿在了衣服里,回来了院子,果被林姐姐刺了两剑。”
他倏地站起身来:“什么?那铠甲没事?”
“完整无缺。”
媚月早从内室拿了银铠出来,连同那件被刺了几个窟窿的衣服,一起捧给宁王。
他却没接,左手轻轻地敲在红木桌椅之上,拿深思的目光望了我:“本王不傻。”
屋子里的燃香冉冉而升,屏风上缕空的花纹被室内的灯光映在地板之上,暗影潼潼,让人想起在黑夜里急步迫近的无数人影,影子就着月光映在帐篷之上急速而动,喊杀声未起,先感杀机。
我连忙伏首:“王爷,您是在怪妾身自作主张吗?”
我知道他心中已然起疑,世上哪有如此凑巧之事?但只要合情合理的凑巧,想必能混得过去的。
他坐在了黄花梨木的圈椅之上,手指上的白玉斑指在圆滑的扶手之上轻磕,淡淡地道:“原想等这事过了之后,才来问你的……”
他双手互击,门外脚步之声零乱,两名侍卫拖了一人进门,扔在了地上,着有软红绸纱的身躯侧翻,遮面的乌黑长发便向面颊两边拂落,露出了那人略有些苍白的面容,却正是媚蕊。
“主子……”她抬头向我苦笑,用手肘半撑起上身,下身禁制却未被解开,“主子应杀了我的。”
我倏地明白,宁王的隐匿锋芒,并不代表他不作为,他任凭各路屑小在其面前一一上场,冷眼旁观世情转变,在每一个别有用心的人之中挑选对他最有用的留下,为他所用,皆因,在他的心底,已不存丝毫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