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济礼谢过贺老太太好意,再取过一把扇子,帮她扇着。().贺老太太拦下他的手,道:“媳妇跟前没个老人看顾,我实在不放心,准备搬到城里来住。你也莫假孝顺,好生把你媳妇照料好,与我添个大胖孙子,才是真心里有我。”
贺济礼一一应了,将扇子递给小丫头,再扶孟瑶起身,告辞,好让贺老太太休息。
因孟瑶有孕,虽天气炎热,第三进院子里还是减掉了两只冰盆,贺济礼夫妻回到房里,心照不宣地先遣退下人,再脱去大衣裳,仅着中衣,面对面躺到铺了凉席,搁了软垫的木榻上。
贺济礼望着孟瑶的肚子,感叹道:“你如今也是有人疼的人了,娘把你放在我前头呢。”
孟瑶手执团扇,慢慢扇着,暗道,不纳妾,才是真疼我呢。贺济礼见她不答,也不再言语,将手枕到脑后,闭上了眼睛。
孟瑶看着他俊秀的脸,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他既然同意不让李小凤进城,为何不干脆卖了她?要知道,嫡妻并无出妾的权力,李小凤的去留,最终得他来决定。难道是因为李小凤卖不了五两银子,会折本?她想着想着,也迷糊睡去。
第二日,温夫人听闻贺老太太进城,特来看望,两位亲家手执着手,亲亲热热讲了半日的贴心话,直到吃过午饭,温夫人才腾出空来,去了孟瑶屋里。
孟瑶这卧房,由一架绢制纱隔分作里外两间,内里置床,并一应起卧用具,外间靠窗放着罗汉床,地下一溜四张椅。
孟瑶请温夫人上榻坐了,命丫头们端上消食解暑的凉饮,亲自奉与温夫人,笑道:“我就知道娘今日要来。”
温夫人端碗饮了一口,笑问:“那你倒说说,我今日为了甚么而来?”
孟瑶故作沉思状,道:“首猜李小凤。”
温夫人摇头,道:“你还当为娘真猜不出你的心思?你不过是想挨过三个月,好将她卖得远些,以绝后患。”
依据当朝律例,凡妾室有父母娘家,且入夫家不满三个月者,夫家只能退还,不能转卖。这也是第一次打发妾室时,王姨娘卖给了人牙子,而李小凤却仍回李家的原因。
李小凤这回进贺府,还未满三个月,若孟瑶此时想赶她走,只能将她退回李家,而不能将其远卖。
孟瑶脸上一红,道:“是女儿故弄玄虚了,娘编得出《妾室守则》,岂会不知我这小心思。不过三个月后能不能顺利将李小凤卖掉,还得看济礼的意思,毕竟我虽为正室,能打妾骂妾,却无权卖妾。”
温夫人先赞道:“你比娘更有远见,只要李小凤还有坏心思,退上百回千回,她仍要贴上来,不如小心谨慎地先挨上三个月,再将她远远地打发了。”赞完又笑:“李小凤屠夫女一名,并无过人颜色,她又不是贺济礼的心头肉,只要你开口,他焉有不卖的。”
孟瑶听得赞言,惊喜道:“娘,你不怪我太过狠心?你上回问我此事,我未据实相告,就是怕你责怪于我。”
温夫人道:“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李小凤都欺到你头上来了,就算下手狠些又有何妨,即便将她卖入青楼,也是她自找的。”
孟瑶还真将青楼列入过李小凤将来的归宿,闻言抬头,与温夫人对视一笑,将此事撇过不提。
她喝着凉饮,继续猜温夫人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为了孟月?”
温夫人还是摇头,道:“本来我还为你提心吊胆,但如今纳妾文书未签,她根本还算不得你的妾,我现在操心,嫌早了些。”
孟瑶见温夫人终于转过了弯,点头笑道:“娘说的是,妾值个甚么,能买就能卖,即便是立了正经文书的,只要济礼无异议,一样卖得——即便他有异议,我也要逼着他在出妾文书上按手印。”
温夫人笑道:“到底是怀了身孕,有了依仗的人,讲话都硬气许多。”
孟瑶不好意思地笑笑,撑着头,凝神再猜,温夫人此来,不为李小凤,也不为孟月,那是为了甚么?她突然想起贺老太太昨日讲过的话,问道:“娘是担心我家老太太还要给济礼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