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妪眯着眼,模模糊糊瞧着来富媳妇与小言进了门,高声问道:“你们进来了?”
小言忍着笑,就在她跟前答道:“进来了。()”老妪便上前,哐当一声把门关上,将李大的谩骂声隔在了外面。
来富媳妇已知老妪看不见,干脆捂着嘴笑了个够,才问:“敢问大娘如何称呼?”
老妪自一张缺了腿的桌下扒拉了两只凳子出来,请她们坐下,答道:“称呼?你说大娘,那就大娘罢。”说着,走去桌边,取那黑不溜秋的茶壶倒水。
来福媳妇又咧嘴笑了一气,抬头打量屋内情景,一间小厅,厅侧两房,角落里堆着破被褥,不知是哪个打过地铺,再近前,杂物遍地,除了桌旁有块空地,别处全无穴脚的地方。
正看着,第一间房里有打骂声传出,李大娘飞快地冲进去,叫道:“老不死的,叫你歇会子,莫打坏了她,免得卖不出去,你怎地就是不听?”
李三爹怒吼:“再拦,连你一起打。”
来福媳妇拉着小言,藏在门边瞧了一时,只见里头明晃晃两把砍刀,着实吓人,李小凤蜷缩在屋角,耷拉着脑袋,不知是凶是吉。小言拉了拉来富媳妇的袖子,小声道:“咱们人送到了,钱物也把了,话儿也传到了,且回罢,他们家再闹出人命,可与咱们没干系了。”
来富媳妇也是怕出甚么事,点了点头,朝内张望一眼,拉起小言悄悄儿地出门上车,催着车夫赶紧朝回奔。
回到贺府,她俩一刻也没耽误,径直去孟瑶处回话,将李家的情形讲述了一遍。孟瑶早已猜着那半扇猪肉是李小凤偷的,但听说李三爹同李二拿着砍刀追着李小凤打,还是唬了一跳,惊问:“难道那不是亲闺女?竟下得去手?”
来富媳妇笑道:“怎么不是亲生的,只不过不像我们家母慈子孝罢了。”
孟瑶笑骂:“晓得你最甜,会讲话,可惜今日没派上用场不是?”
来富媳妇笑得更欢,道:“我这张嘴,只会与人说话儿,碰上两把大砍刀,可就没辙了。”
一时话回完,来富媳妇仍不告退,孟瑶心知有事,便叫小言等先退下,只留知梅。
待得房中无人,来富媳妇道:“少夫人,李家父兄的脾气,李小凤会不晓得?她明知偷了肉,逃不过一劫,为何还要冒险为之?”
孟瑶证实了心中所想,并没冤枉了李小凤,于是微笑起来,道:“我就晓得派去你没错。”
来富媳妇欠身,谦虚几句,继续道:“今日李小凤从水里上来时,那衣冠不整的模样,大伙儿都瞧见了,大少爷也瞧见了,难保她不在此处作文章。”
知梅叹道:“来富嫂子,当时的情形,你也瞧见了,是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她如今并不是我们家的人,若死在我们家,是要吃官司的哩。”
孟瑶笑道:“怕甚么,我收拾好了屋子,等着她来呢。”
来富媳妇笑道:“少夫人有安排,奴婢就放心了。”
孟瑶略一点头,挥了挥手,来富媳妇退下。知梅上前,问道:“少夫人,我叫她们在后罩房收拾一间柴房?”
孟瑶摇头冷笑:“不必,我自有安排。她自投罗网,可就怪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