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张弛是冲在前面,却故意慢下,让高颖冲在前面,高颖这时情切,并未多想,一马冲进去,跪在宇文煊塌前。成太医跪下,哆哆嗦嗦伸手探宇文煊的鼻息,半点气息也无,放声大哭,“皇上,皇上,已经龙驭上宾了。”
高颖虽伏地哭着,心里却疑窦丛生,进了汤药,刚刚还能和太后说着话,怎么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可是他没有说出来。
高贵嫔跪着上前,将头枕在宇文煊手臂上,“皇上,皇上,您怎么不等等臣妾啊,皇上啊,叫臣妾将来依靠谁啊,皇上,您说句话啊。”宇文冶木着脸不言声,哀痛已极。
容嫔一边哭着,一边目光在宇文煊榻上及周围扫来扫去,寻找决匣,宇文冼脸上木木的,说是悲痛又不十分明显。
陈修仪照例跪得远远地,宇文演尚小,可能不太明白发生什么事情,见母亲垂泪,拉着母亲衣襟,也淌着泪,但是眼睛犹自骨碌碌转着,瞧瞧这个,看看那个。
高贵嫔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居然跪在皇后杨紫欣前面,杨紫欣没有跪,笔直站着,深深凝视宇文煊,嘴唇都咬出血来,“太后,皇上刚刚进了汤药,还能和太后好好说着话,怎么这眨眼的功夫,就就……”下面那两个字怎么不忍心说出来,太后好像刚从悲痛中反应过来样子,煞白着脸,“是啊,怎么就……没了。”说着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我的儿啊,苦命的儿啊。”完全是一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欲绝,又抽噎一会,突然抬头盯着成太医,“一定是你,庸医,害了皇上,说。”成太医抖得像筛糠,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老臣冤枉,老臣冤枉啊。”
太后阴测测道:“成冯勖,本宫冤枉你,小心你九族,听说你新娶的小妾给你添了麟儿,这是你成家的独苗。”那些阴冷的字一锤一锤敲在成太医心上,一个个小洞汩汩冒血。成太医抬起头惊恐地望着太后,突然一跃而起,冲向柱子,众人就听咚一声巨响,成太医头上开个大洞,血水喷泉似地冒出来,有几滴溅在太后衣上,太后嫌恶地闪闪,“拖下去。”那小太监忙上前叫人把成太医尸体拖下去。
皇后杨紫欣瞪着太后,目光中那种深刻的怨怼,铭心的痛恨,两个女人相互仇视着,恨不得都吞了对方,杨祥德在旁边心惊胆战,一个是自己嫡亲妹妹,一个是自己嫡亲女儿,同样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同样守着一个男人,同样因为同一个男人无比地恨对方。
良久,皇后杨紫欣避开眼睛,跪下,撕心裂肺嚎叫一声,“平安。”那声音尖尖的,针一样扎进众人耳膜,正在号哭的高贵嫔一哆嗦,悄悄退回皇后杨紫欣后面。皇后杨紫欣长声嚎叫一声之后,如失去伴侣的母狼般低低呜咽着,脸憋得红中透紫,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几个宫女上前掐人中,皇后杨紫欣醒后,悠悠叹口气,面色惨白,不再哭泣也不言语,竟异常冷静。
这闹哄哄的,几个女人一台戏,花里胡哨一唱,把老成持重的高颖都唱懵了。
半晌才想起决匣的事情,奓着胆子问道:“太后,皇上驾崩前有无说嗣位的大事?”太后一脸的茫然,“嗣位?没有。对啊,国不可一日无君。高大人,您看,本宫这剜心痛,方寸都乱了。”
高颖心里冷笑一下,“太后,皇上前几日提到决匣,说储君名册就在决匣内,张大人也在朝上。”转脸朝向张弛,张弛红着双眼,“高大人说的没错,各位大人都在朝上,这会子不知道猜疑成什么样子,那些嚼舌的太监宫女也会乱传,太后,当务之急是找到决匣,赶紧让新皇登基,稳定下人心,大行皇帝后事需从容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