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杨祥芷拿着盖碗轻轻拨动着茶水,吹吹茶叶沫子,反反复复进行这个动作。常躬跪在太后脚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宏奴悄悄隐在帐后,屏住呼吸。
半晌,太后冷笑道:“常躬,你现在越发的有功了,侍奉皇上侍奉的好啊。”常躬伏在地下,知道今天必然会有一顿盘诘,需小心应对,只要有一个纰漏,项上人头不保,“老奴不敢。”
“啪嚓”一声,茶杯摔碎在常躬面前,滚烫的茶水溅在常躬手上,顿时烫起一个个小红点,火辣辣的痛,常躬不敢动。隐在帐后的宏奴吓得浑身一哆嗦。
“常躬,你是不是以为攀上皇上这棵大树,本宫那你就没有办法了。你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谁把你送到今天这个位置。”太后声音平静下来,可是这平静里光亮闪闪,雷声隐隐,孕育着更大的风暴。常躬就如那狂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下一秒就会倾覆。
常躬斟酌一下道:“老奴是太后的奴才,太后是老奴的主子,可是皇上也是老奴的主子,皇上叫老奴往东,老奴不敢往西。太后,皇上现在城府深似海,喜怒难测,并且日益防着老奴,老奴只是个奴才,皇上要干什么,岂是老奴能左右的。”这时候,光拍马吹捧是没用的,只能真真假假,而且得九分真,一份假。
“哼哼,你倒委屈了,是本宫难为你了?”太后从鼻子里冷哼,“本宫能把你推上这个位置,就能把你拉下来。”常躬微微抬头斜着眼偷看太后,太后脸色好看不少,眼梢那浓浓杀意也淡下去了。心下松口气,知道今天老命算是保住了。
“太后,老奴的一切都是太后给的,太后就是要老奴死,老奴也毫无怨言。”常躬暗自想想,心一横,往前爬两步,茶杯的碎瓷扎进手掌里,膝盖里,钻心疼,好似一个突然一把勒住心脏,常躬咬紧下额,把呻吟声咽进嗓子。太后冷眼瞧着,并不做声。
常躬爬在太后脚下,仰起头,“太后,奴才原是这宫里打扫的杂役太监,没人愿意多瞧一眼,是太后把奴才送到今天总管这个位置。说句大不敬的话,奴才在主子面前是奴才,可是在那些个奴才面前,也算得半个主子。这些年,奴才时刻把太后的恩情放在心头,不敢有片刻忘记,是凡太后吩咐的,无不尽心尽力。”说着,眼圈都红了,哽咽道:“太后,奴才的忠心日月可鉴,要是奴才有贰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躲在暗处的宏奴听得常躬发这些恶狠狠的毒誓,心里嗖嗖冒凉气,暗想自己比起常躬来还是差火候啊。
太后面上神色柔和下来,但是声音还是冰冷,“那本宫问你,那日皇上在揽月亭上对你说什么?你若有半句虚言,小心你的毒誓。”片刻间,常躬已想好,“皇上问老奴,老奴是谁的奴才?”太后挑眉,“你怎么回答?”
“奴才当然是主子的奴才。”常躬小心翼翼道,太后脸上微微露出笑意,“你倒是嘴乖。起来回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