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上次进京城，看中了怡红院的一个小倌。你离开后，那小倌一下子身价倍增，一跃成了头牌，可惜没多久名声又落了下来。”
“你说的可是柳烟？”她在青楼谈得上要好的就只有他。
“是，是叫这个名字。”
“他现在怎么样了？”她淡淡地问，也没有特别在意。
“我曾远远地看过他一眼，模样倒真不错，就是人长得瘦弱，像没什么精神。”
脑中浮出柳烟令人怜惜的的样子，惊鸿紧闭着唇，有几分想见他。可巧第二天她上街，在街上碰到了赵厚同赵爷。
“丫头，你不是病了吗，什么时候到了京城，怎么也不露脸？”他大声招呼道。
“我这次进京是为了私事，有些不便，不敢上门劳烦了赵爷。”
“这是什么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现在碰到了，你不来先来见我，就是你的不是，走走走，我们去怡红院，今天的酒你请了。”
“一定一定。”她笑道，跟着他去了。
时间还早，不知怎么地怡红院里已经聚着不少人，竖耳一听，她才知道院中新来了一个胡女姿色过人，今天是她首次挂牌，想要拍下她的人早早的都来了。赵爷算是这里的老主顾，媚姨给他留了位置，带着两人到位置上坐。标价前，赵爷点了海棠作陪，惊鸿望着楼上的莺莺燕燕一时没有决定。
“堡主要不要叫新来的绿竹作陪，那模样可水灵着呢。”
“不用了，还是叫柳烟来，他有客了吗？”她淡淡地问。
媚姨略一迟疑，笑道：“堡主这是什么话，就算他有客，也要让他来陪你这位贵客才对。他还在屋里换衣服，我这就去叫他。”
她走开没一会儿，海棠先到。落了座，听说惊鸿点了柳烟，她打趣说：“堡主真是长情，怪不得柳烟记挂着。”
“我也一样记挂你呀。”惊鸿戏谑捏了捏她的下巴，逗得她嗔怪一声。
没多久，柳烟也来了，惊鸿远远看他走来，竟有些认不出他来。他比之前高了些，人更显瘦弱，那双眼睛倒像以前一样明亮，水汪汪的目光中像有什么将要满溢。
“堡主。”他行了礼，小心坐到她旁边的位置。
过了半年，他多少懂些规矩，知道见客时应该怎么做。可是目光低垂着，不敢看向她，怕一抬头，她就不见了，一切成了他的梦境。多少次他因为从梦中惊醒环顾四周没有她的身影而湿了枕巾，又有多少次他望着人群，像是在其中看到她的身影，追上去才知不过是他的幻想。这一次，是真的吗，若是真的就好了。
“柳烟，你该多吃点肉才行。”惊鸿往他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是。”他小声说，夹着排骨却不舍得吃。
“怎么了，不爱吃吗？”她问，目光却落在他手腕上的伤痕上，那明显是被人绑过的痕迹。
“不是，不是。”他急忙摇头，抬头怯懦地看了她一眼，“堡主夹的，我都喜欢。”
“这样就好。”她浅笑，目光掠过他喉间的绳印。他在这里的日子似乎相当不好，怪不得她点他时，媚姨神情有异，原来是因为他受了伤。看他坐得僵硬，她猜他后面也伤着了。上次如此，这次也如此，为什么她看到的他总是一身伤呢。
“过来。”她伸手把他搂进怀里，想让他坐得舒服些，手碰到他的腰听得他一声轻哼。那里也受伤了吗，他身上到底伤成什么样子。
柳烟心下开心，想笑却笑不出来，眼中始终存着阴霾夺走他的快乐。以为呆在这里有机会见她一面，他就应该满足了，但是这里肮脏的生活让他笑不出来，他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是干净的，这样的他哪有资格得到她的垂爱。心里却放不下，他觉得自己撑不下去，撑不到她下一次再来，那么这一次，他可不可以稍微任性一点，多留一些和她有关的记忆。纵使他卑贱污秽，不配拥有什么，但是点亮他生活的那一点点幸福的记忆，请不要夺走，他所有的就只有回忆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