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就把话题扯到了显然最不相干的事上头,试探着问:“额娘是否担心九弟十弟往来多了,外头传儿臣和小叔子们之间有暧昧?”
良嫔且笑:“你怎么会想到这些?”说着将儿媳妇深深看一眼,道,“我是听说九阿哥十阿哥天天都聚在你们府里,这些天九阿哥被皇上训斥,连带着宜妃都被牵连,便想提醒你们,兄弟和睦虽重要,大是大非上也要注意分寸。”
八福晋稍稍舒口气,忙道:“儿臣谨记额娘的话,额娘也请放心,他们兄弟在一起只是下棋写字,连朝政都不大提起的。”
良嫔见儿媳妇仿佛如释重负的模样,就知道她言不由衷,也不再深问,顺口道:“瓜田李下,总是谨慎些才好。”
之后婆媳俩说些家中琐事,八福晋刻意把话题带开,说起府里的张格格如今也会伺候胤禩了,良嫔明知道她善待妾室,还是说些婆婆该说的话,提醒儿媳妇张格格虽不如大福晋,到底是同宗的女儿,不要太亏待她,怕大福晋脸上挂不住,如今虽是格格,将来有一男半女,也是要给侧福晋名分的。
这些话之下,儿媳妇的神情不免黯淡了许多,想她年轻,又夫妻和睦,奈何之前小产至今再没有什么动静,一晃都快两年过去了,儿媳妇也不再是小姑娘模样,越发像个能干的女主人,可子嗣终究是八贝勒府的痛处,如今九阿哥十阿哥就快后来居上,十一月里,十二阿哥都要成亲了。
可良嫔并不担心他们的子嗣,她只是希望八阿哥能事事周全,事事周全的人才是一颗最好的棋子,儿子也好儿媳妇也好,对她来说,要能让她顺利走到那一步,才是有价值的。
将从园中散步归来时,良嫔又提醒儿媳妇:“近来朝廷震荡大,矛头都指向毓庆宫,你回去见了胤禩与他道,要紧时刻别跟着什么阿哥站队,但他是惠妃娘娘的样子,去为大阿哥做事无可厚非,但如今最要做的事,就是劝着大阿哥别对太子落井下石,这种时候越要兄弟齐心忠于太子,才会博得皇上欢心。”
八福晋听得仔细,婆婆的智谋是连胤禩都赞叹不已的,这些话她必然要原原本本带回去告诉丈夫。
婆媳俩往回走时,遇见正跟着宫女太监四处赶路去请安的高答应,路见良嫔娘娘,自然要停下来行礼,可高氏还分不清哪位是哪位,良嫔示意不要为难她也不必到她那里去请安,分开后便于八福晋道:“这个女子,是索额图府里进献的,他们已经穷途末路到要靠女人美色来取悦皇帝,皇上为何接纳,自然有很多的缘故,其中必然有一条,是想安抚太子。你要提醒胤禩,只要皇上不亲口说那句话,就别动歪脑筋,忠君爱国的臣子,才是皇帝看重的臣子,能力倒在其次了。”
此时远处走过一队人,拥簇着一乘肩舆,远远看着像是皇帝,但想这园子里能这样行走的男人除了皇帝还有哪个,瞧着过去的地方是瑞景轩的所在,觉禅氏微微一笑,往自己院子里去了。
八福晋站着张望了几眼才跟进门,眼见婆婆的背影苗条多姿,心想她即便如今这个年纪也有绝美精致的容貌,实在是不明白为何在宫里多年不得宠。八福晋总觉得,婆婆若是个得宠的妃嫔,不至于熬到今日才是个嫔位,兴许八阿哥的童年会过得好些,甚至像四阿哥他们一样,现在是最风光的皇子。毕竟无论容貌还是智慧,永和宫那一位,实在不见得优越多少。
可相爱之人,心在情意在,容貌智慧根本微不足道,在他眼里是最美就足够了,被稀罕着,纵然白发苍苍也是可爱模样,而不被在乎的人,貌若天仙又如何。
这会儿皇帝的肩舆停在瑞景轩门前,院落里空荡荡的,门前太监跪地禀告:“娘娘和公主在凝春堂还没回来,说是要用了晚膳的,万岁爷您看……”
太监话还没说完,皇帝就进去了,瑞景轩的人便要急着去凝春堂传话,却见皇帝身边的人跑出来阻拦:“万岁爷说了,不必去打搅娘娘和公主,皇上就是过来歇会儿神。”
可纵然瑞景轩的人不去通报,外头不知多少人看到圣驾往德妃的住处去,凝春堂里岚琪正看着毓溪领着孩子们哄太后高兴,紫玉就贴身与她轻声道:“娘娘,万岁爷已经在咱们屋子里歇下了。”
岚琪心里一热,可想到他和高氏在温泉颠龙倒凤,就很不自在,听紫玉说皇帝并没有派人来找她,便吩咐:“皇上爱在哪儿歇着都一样,既然不找我,我还是伺候太后要紧。”
紫玉退下后与环春讲起来,两人都忍着笑,反正她家主子是和皇上杠上了,这高答应到底什么来头,皇上不给个交代,怕是往后在永和宫或瑞景轩,连一碗热茶都喝不上了。
可这事儿不止岚琪身边的人能知晓,凝春堂的人也很快得知皇帝去了瑞景轩,太后虽然好奇皇帝怎么不来找岚琪,还是要撵她走,说:“你是越发胡闹了,皇帝歇在你那里,怎么不过去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