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不大,师公和雁三儿睡外舱,我睡里头的榻上,河上风浪不定,船身上下微晃。.wenxue耳边听着水声,我睡得迷迷糊糊,身上的伤处又开始隐隐作痛,先前还轻微,后来越来越疼,我侧过身,紧紧抱着被子,人蜷成了一团。
疼痛象是火苗一样在肌肤上灼烧,我身上一阵阵的出汗,吸气,吐气,睁着眼看着幽暗的船舱顶盖,盼着这天早些亮起来。
可时间过得极慢,我觉得自己已经忍受了许久,可是周围仍然是黑夜。
忽然间一条幻术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很奇怪,就象是许多之前学过,练过,这时候又想了起来一样。
我将拇指食指捏在一起,心中默默念诵,疼痛似乎真的在渐渐减轻。
我知道,并不是不疼了,只是这条幻术,它将疼痛暂时阻断了。
这并不是一条很艰深的幻术,但是……只怕它就象师公说的那样,是邪路上的。虽然幻术之中又划成山阳山阴两大派,可是两边的门派都对邪术魇术这些避如蛇蝎,仿佛沾上一点边,就要身败名裂一样。
疼痛消失了,我也睡意全无。
我弹了一下手指,指尖释放出一小团柔柔的只有我自己能看到的光亮。
我把压在枕下的那本册子拿出来翻看。
我想不起来旧事,可是近日却莫名的知道这些幻术。
册子的绢色陈旧,泛着黄色。虽然绢书,竹书,纸书,甚至木雕书和石书铜书都并没有什么稀奇,可我总觉得,这本册子应该不那么简单。
这没有什么根据,纯是一种感觉。
是的,感觉。
上头的字看起来不象是一次写成的,而是分了几次,可能用的笔还有不同,所以能够分辨出来,大约是分了七八次将这本册子写完的。字迹清秀挺拔,字里行间的论述透着一股游刃有余的意味。但是到了最后一页上,最后那行字,虽然看起来象是与第一页的字相互呼应互为首尾,可是第一页的字透着一股灵动希冀之意,最后一页的字却是一股凝重沉肃的感觉。
写这本册子的过程里,一定出了事。
也许,就是巫真说的情变。
也或许,是师公说的,我成了一个作恶多端的人。
我用手指轻轻临空描摹最后一页上头的那句话。
真做假时假亦真。
渐渐的,一种悲郁愤恨的情绪从心底升起。
写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情一定极痛苦。
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巫真说的应该是真的,可师公也没必要骗我。
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假,又在哪里?
对不上……他们所说的事情,都不完全,连在一起更是完全拼嵌不到一起去。
中间缺了很大一段。
应该是很重要的,很漫长的一段。
巫真所说的是我和她的孩童时代,少女时代。她说我遇到了文飞,后来文飞却将我抛弃另娶。师公说,我是一个作恶多端的女魔头,杀人无数,最后身败名裂而亡。
中间呢?
从文飞情变,到我成了恶名鼎鼎的巫姬,中间的过程在哪儿?
风紧了起来,从敞开的窗子吹进来,帐子给吹得圆鼓鼓地胀起,我伸手想把帐子重新系起,夜风吹在脸上,凉凉的令人觉得清爽。
白天浮华嘈杂,想事情反而不如夜里清楚。
我的手顿住。
中间缺失的那一段往事里头,应该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