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月茫然的看着媚娘,媚娘叹口气道“女儿,此地已非你存身之地了。为娘能做的,便也只有这些了。你快快去吧,寻个隐蔽的所在,找个安生的人家嫁了,这一生都莫要再回成都府来了。”
漪月身子一颤,眸中仍是一片迷茫,抬眼望着媚娘道“妈妈,此言何意?要女儿到哪里去?”
媚娘叹口气,媚媚的眼中却不见昔日的魅惑,只是一片的惨然,看着漪月轻轻的道“为娘做这营生本非得已。今日如何能见你身入囚笼?此地只要一日那杜公与尚在,你便莫要回来,只管往远处避着。那杜琼为娘自有手段应付,你不必担心。这便带着扣儿去吧,为娘外面已给你预备了马车。你当急速而行,谨防消息走漏。”
扣儿亦是上前挽住她手,欢声催促。漪月心中蓦地升起无限的温情,看着媚娘那光洁的面颊,不由的跪倒泣道“妈妈如此相待,这般大恩,月儿来生结草衔环也必报答。”
媚娘急急扶起,催促道“莫要再说了,趁着雨夜天黑,先往城中寻个隐密之处躲着,明早城门一开,速速离去。快快走吧!”说着,已是将二人直向外推。
漪月只得与扣儿再次拜别,这才凄凄惶惶的登车而行。眼望着碧漪楼在风雨中渐渐不见,漪月终是忍不住大哭。扣儿问起要去何处,漪月心中悲苦。天地之大,哪里又是净土?此刻,二哥命在旦夕,自己又怎能割舍的下。
想到此处,抬手抚了抚扣儿的头顶,轻轻的道“扣儿,我这便要往郭府一行。二哥命在须臾,耽搁不得。姐姐此生已是无趣,便是随着二哥去了,倒是一个归宿。你年纪尚小,不若自己逃命去吧。”
扣儿一愣,忽的哭道“小姐莫要如此说,扣儿今生便是跟定了小姐。便是死了,黄泉路上,也好照应着小姐。”说罢,掀开车帘,吩咐了车夫几句。就这样,这才直往郭府而来。
漪月立在台阶上,心中想着前事,不由的唏嘘。耳中已是听的郭府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大门大开,一个人影已是风一般冲到眼前,急声道“我兄弟怎样了?我兄弟怎样了?”
漪月闻声抬头,却见一个英挺的男子,正自满面焦急的站在眼前,浑身酒气薰然,一双眼睛已是满布血丝。狂躁的气势,直如同一只危险的野兽一般。
心下一惊,身子微退半步,险险跌倒。扣儿一旁急忙扶住,转头怒道“咱们好心前来报信,你这人如何恁的凶恶!”
来人正是郭盛。他今天在外奔波了一天,连肖遥都没去探看。只想着时间紧迫,只要寻到那厮,自己兄弟定然无事,那是再见也是不迟。哪料到,那赖七便如同人家蒸发了一般,却是没有一丝消息。心神俱疲之下,回到府中,自己已是喝了一斤多酒,正自昏然之际,猛听到郭定的来报,顿时激灵灵惊醒。三步并作两步间,已是冲到了门口。眼见前面站着两人,便连男女也未看清,便急惶惶的开口问起。
此时,被扣儿一喝,登时清醒。看清眼前乃是两个女子,隐隐记起郭定说是碧漪楼的漪月小姐。连忙叉手唱诺,赔礼道“小姐休怪,郭某心急兄弟安危,多有失礼,尚望恕罪。只是小姐所说我家兄弟生死之事,究是何事?还请告知。”
说罢,两眼已是死死盯住漪月。旁边郭定已是跟来,眼见这模样,微微摇头。轻轻拽拽郭盛,向门里指指。郭盛猛省,连忙侧身请二女进入。
漪月定定神,微微一福还礼道“这位想必是郭大郎了,奴家漪月有礼了。大郎为二哥之事焦急,人之常情,漪月不敢怪罪。”说着,见郭盛让二人进去,遂轻轻点头,随着郭盛一路进去。
到得前厅,郭盛请漪月坐了,便迫不及待的问起方才的问题。漪月轻轻一叹,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说了。唯恐郭盛对自己烟花女子的身份有所怀疑,便含羞将自己,如何准备以下嫁为条件,让杜琼救出肖遥的事情,也细细的说了。口中说着,想及当时的心情,不由的又是双眸凝泪。
郭盛闻听漪月所传讯息,不由的心中狂震。这班人竟是看上了自家的财富,对自己兄弟竟是要下黑手了。又惊又怒之际,却也对漪月大是感激。这女子虽处身那般污浊之地,但能洁身自好,又对二郎这般情重,两次奔走报讯,这次更是准备牺牲自己,这般女子当真可敬!
郭盛起身对漪月一礼,诚恳的道“某代我家二郎,这里多谢小姐了。小姐此时既是暂无去处,若不嫌弃,还请暂住在此。有些事情也好相互商量下。不知小姐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