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令人难忘的一天。</p>
无论是对于甘州的将士，还是围在甘州城外的那些杂碎来说。</p>
那些人企图借着夜色和风雪的掩护打甘州一个措手不及，两万人一分为二从甘州的东西两侧分别发起进攻。</p>
如果按照他们的构想来说，他们应该能够很轻易地突破城门闯进内城，而后叫这座令人垂涎的城池易主。</p>
但是当他们抵达将要发起进攻的地点时，等待他们的不是懈怠的守卫，而是摩拳擦掌的甘州大军。</p>
谢寒不会对沈晓妆说假话，他说他会带走五千人，就只是五千人而已。</p>
至于剩下的一万五大军在哪呢？</p>
他们散布在甘州城外的各处，漫天的风雪成为他们遮蔽行踪最好的方式。</p>
而京城里可怜的皇长子以为自己押对了宝，此时从后方攻破甘州就能叫宋齐他们自乱阵脚，结果却是一脚踢到了一块铁板上。</p>
况且如今这城里，也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谢寒和高挚的人。</p>
谢寒不会在知道将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叫沈晓妆还老老实实待在甘州城里的，哪怕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这会叫谢家背上贪生怕死的骂名。</p>
没关系，比起沈晓妆能够平安无恙，这都不算什么。</p>
如果沈晓妆在这场纷争里面哪怕掉了一根头发，谢寒可能都会后悔的要死。</p>
战争一触即发。</p>
甘州注定是一个无法平静地城池。</p>
城里的人们听到外面的打杀声，把自己家的房门紧闭，街道上见不到一个人，只有凛冽的风肆无忌惮地游荡，把挂在屋檐下的灯笼撞得七扭八歪的。</p>
城外，一个瘦弱的少年举着一把与他的身形既不匹配的长刀，这鬼天气冻得他手指都是僵硬的，只能凭借一股憋在胸膛里的气朝着敌人挥动着手里的刀。</p>
但他快要没力气了。</p>
哪怕甘州的军队人不在少数，这依旧是一场恶战，不知会有多少人会在今夜丧命，甘州城外的血一层叠着一层，连漫天的雪都掩盖不住这肮脏。</p>
少年狠狠地把刀砍进一个敌人的胸膛，溅出来的血落在他脸上，是温热的。</p>
而后少年再也拿不起手里的长刀，那刀的重量使他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长刀插进地里，勉强支撑起少年的身体。</p>
他已经尽力了，为了守护身后的这座城池，这里面有他的父母兄长，有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为了不让这些人踏足身后的土地， 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p>
哦，那位谢夫人好像并没有，前阵子大家还看见她乘坐着华贵的马车出城去了，她大概是知道会有这场战争的吧？所以她早早地就带着她的妹妹躲出城去了。</p>
耳畔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少年有些支撑不住了，在他快要倒下的前一刻，好像听到有人在喊：“看城楼！”</p>
少年下意识地抬头朝身后的城楼上看去，在他愈发模糊的视线里，看到城楼上有一道身影。</p>
那人站在城楼上，风吹起她的衣摆，恍惚间，少年以为那是落入凡间的神女，是来拯救他们于水火的。</p>
站在城楼上的，正是沈晓妆。</p>
沈晓妆没有真的出城，那日出了甘州的马车上，坐着的是金条。</p>
沈晓妆的身侧，有一道纤弱的身影坐在轮椅上，是本该随沈晓妆出城的黎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