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西望再有一个时辰今日第四波探马就到规定的来报时间了。只要探马报来一切无恙稍用时间整治定州将之和双城牢牢连成一线。再下些功夫扩展到东北方的女真之地用洪继勋的计策与之成援。以线牵面高丽他就算是站稳了脚。
他两天一夜没睡最担心的事情有了结果精神放松困意涌了上来。着实支持不住吩咐亲兵无论探马来不来一个时辰后就把他叫醒。回了府中刚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窗外的冷风猛烈地卷袭着窗纸。呼啸着、咆哮着就像是一个发怒的猛士举着刀剑冲击敌人的阵营。
一次又一次的战斗满山遍野的赤帜裹着红巾的士卒呐喊着从他身边如潮水般朝对方的敌人冲去。箭如飞蝗狂风大作*国掂着金光灿灿的大锤仰天大笑对他说将军这是胜候之风。到处都是血尸横遍野。
场景倏忽转换黄河泛滥赤地千里。毒日高悬天空一群人围着个脑浆迸裂的小孩儿目光狂热流着口水。邓舍看到了杨万虎。他赤着膀子和无数个衣衫褴褛的饥民疯狂地向空中投掷人头他们在狂声地喊叫着什么邓舍听不清楚。
他冷汗淋漓。他忽然发现红巾的敌人竟然不是元军。就像是一地无边无际的红云他们冲向了对面那同样无边无际的饥民组成的黑云。
他想制止他们。他焦急万分没一个听他的。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每个人对他都视而不见就像是他根本不存在一样。他忽然想到他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就*国也似乎不能看到他了。
他颓然。他伤心他感到了痛入骨髓的孤独。可他又痛苦又愤怒为眼前看到的一切。天空滚起了一阵炸雷他受了惊似的猛然仰起头是的他要质问它他要质问天。你怎么能这样?把他丢在这里让艰难求活让他看这一幕幕的人间惨景却又让他无能为力。
他看到了邓三巨大的脸浮现在天空。望着他慈祥地笑着双眼中充满了暖爱、牵挂。蓦然间邓三像是看到了什么他的神色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嘴急速地张合想告诉他什么。
可邓舍听不到。又一声炸雷红巾和饥民冲在了一处他们没有战斗他们拥抱在了一起。无数个人或许有十万或许一百万或许全天下的人都在了这里。他们仰着头冲着天举起手中的兵器如密林;更大的声浪如怒海;他们异口同声地在高喊一**震向天空惊天动地。邓舍听清楚了。他们在喊两个字他们在喊“求活!求活!”
“将军将军!”
一阵急促地喊声把邓舍从梦中唤回。入眼是左车儿焦急的面容。睡意顿消邓舍撑起身子“怎么?”
“通往定州的道路被高丽人切断了。”左车儿闪开身邓舍看到陆千十二站在其后满面血污盔甲上血迹未干。
“小人无能挡不住高丽人。”陆千十二跪倒在地羞愧、悲愤。
守不住定州、双城一线被高丽人从中截断谁都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怕什么来什么。邓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喀喇一声风撕裂了窗纸器架、镜架上的茶碗等物随风摇坠连珠价的响成一片。冰冷的空气灌入室中这叫他清醒了一点他定了定神问道“多少高丽人?几时到的?从哪里来?”
“至少五千一个多时辰前趁夜黑风大从西南边定州方向来。小人等猝不及防。发现时已落入包围。”
“距双城距离?”
“二十里。”
“现在动向?”
陆千十二摇了摇头“小人突围之后起初还有几十骑追赶被小人射落几个就都退了回去。包围小人的是个千人队远远看见了他们的主力似乎……”他不太肯定“高丽人是在扎营。”
“扎营?”邓舍转问左车儿“陈虎部有没军报?”
“没有。”
“游骑和守卫山口的士卒呢?”
“也没有军报。”
邓舍默然。高丽人从西南边来定州为必经之地陈虎部又无军报可以断定定州肯定已经遭了围困。只是西边的山口不知道落入敌人手中没有。
“传令加派探马急往山口侦探。*国、赵过、罗国器等大堂见我。紧闭城门三军集he。”邓舍披衣而起“取我甲来。”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陆千十二扶他起来“敌人势大将军力孤。道路丢失的责任不在将军。”他顿了顿自责地道“在我。”
他猜到敌人有异甚至猜对了敌人来的方向。却没料到……他转过头窗外风狂夜沉伸手不见五指。守营之战他占了天利这一次被高丽人占了天利。
陆千十二拼杀一路负伤两三处不曾说一声疼。邓舍自责的话一出口他的眼泪就忍不住滚落下来。上下尊卑有别主将自责的除了邓舍他没见过第二个。
邓舍叫来亲兵帮他穿戴盔甲。脖颈的伤处睡前才换的药亲兵小心翼翼唯恐碰到。盔甲冰凉铁片碰在一起哗啦啦的响。邓舍想了想吩咐“派几个兄弟保护王夫人。转告她本将誓死也定要护她周全。”
“将军也要亲自上阵?你脖颈的伤……”陆千十二看邓舍整理盔甲心中不安问道。
邓舍一笑“黄金甲坐软榻观将军战孔子曰不亦乐乎?”这是借*国酒后之言。陆千十二佩服邓舍镇定受到感染不禁也是一笑。
邓舍心中究竟镇定不镇定除了他没第二个人知道。他神色一正问“将军伤势如何?”
“皮外之伤不足挂齿。”
邓舍接过他手中马刀替他穴入鞘里下达军令“集结骑兵两刻钟够不够?”
“一刻钟也用不了!”
“冲锋第一阵交给将军。”不管高丽人是不是在扎营总之他们才到顶多两个时辰趁其立足不稳先冲击一阵再说。顺便也可以观其战力辨其将能。
陆千十二凛然接令转身出去。他暗中发誓定要一洗前辱。
亲兵来、赵诸将俱到。<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