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天打趣了一回,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了,周围阵阵寒意袭来。
“好冷啊……”她打了个喷嚏,往他身上又缩了缩,“又冷又饿,好惨……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惨过。”
“我的小萝儿真可怜喔……”他微笑拍拍她的背宽慰她。
“我还是睡一会好了。”她打了个哈欠,“睡着了就不会饿了。”
“别睡。”他连忙捏了捏她,“不能在这儿睡着!”
到了深夜会更冷,若是睡过去,只怕……明早也醒不过来了。
“可是我累了嘛……”她疲倦的哼了一声。
“我们聊聊天吧。”
“聊什么啊?”她懒懒的应了声。
“你是怎么成了蒙古公主的?”他开门见山的问道。
“偶然的嘛……”
她将自己救了厄鲁特的塔娜公主,然后被汗王收为义女,受封为穆顺公主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他低头沉吟。
厄鲁特汗王另找个女子受封,这是将她用来探路呢。看来,汗王的立场还是有些摇摆不定,什么时候要狠狠的敲打他一下才行。
“你喜欢做公主么?”他试探的问道。
“和硕公主?”她歪着头想了想,“我觉得嘛,还是不做的好。”
听她这么说,他放了心,又问道,“为何?”
“我本来就是皇子福晋嘛,一品的诰命,也不比公主差多少啊。”她算着心里的小九九,“做公主只是名头上好听,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还没有做福晋自在呢。”
“哦?”他哑然失笑。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真是势利的女人。
“若我不是皇子了呢?”他又问道,“那你也不是福晋了,还会跟我么?”
“你不是皇子?”她端详了他一阵子,“你不想做皇子么?”
“如果,我只是个凡夫俗子、布衣百姓呢?”见她迟疑的神色,他的心里微沉。
她对他有多少爱、多少夫妻之情?……一向自信的他,竟然没有把握了。
她想了想,眼睛又弯了起来,“那也好啊!我们去闯荡江湖,打家劫舍……不,劫富济贫!”
她豪情万丈的拍了拍他的肩,“这位壮士,我知道你很厉害的,到时候咱们创建个邪教,将什么少林啊、武当啊那些名门正派打个落花流水,然后咱们称霸武林,……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做个坏坏的教主夫人,一定比做公主、福晋更过瘾!哦哈哈……!”
她得意的叉腰笑。
“呃……”想不到她会这么答,他居然缓了缓才回过劲来。
他脑中浮现出一个阴暗而宽阔的石宫,他与她高高在上的坐在石椅上,底下一群奇形怪状的牛鬼蛇神对他们顶礼膜拜的情景……
“请教主教诲,为何创建本教?”一个长老毕恭毕敬的问道。
本教一定有远大理想和光辉未来……众小妖崇拜的望着他,等待着教主大人的高瞻远瞩。
“因为我娘子,她想做坏坏的教主夫人……”他答道。
“……”
扑、扑、扑……
下边的妖怪们绝倒一大片。
……他忽然觉得脊背上凉飕飕的。
“嗯……很难么?”见他沉默不语,她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也不一定啦,或者,咱们去开个京菜馆也成啊,你做厨子、我收银子,再让咱们儿子做店小二……”
可是,他会做菜么?
她为难的撇了他一眼,“我想,你还是做江湖老大比较容易吧……”
“净想些无聊的事。”他啼笑皆非,在她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她吐吐舌,被他不经意表现出来的宠溺虏获了,在他怀中,化成了一汪春水。
“十四哥……?”她伸手,顺着他刚毅的下巴抚着他的脸颊。
“阿萝。”他转头,在她掌心轻吻了一下。
“我可不可以……”心里一直放不下的念头浮起来,她欲言又止。
“什么?”他耐心问道。
“我可不可以要求你……我知道我这么要求没有道理,可是……”她呐呐说着。
“想说啥就说吧。”吞吞吐吐,可不像她的作风。
“我不想你有别的女人,可以吗?”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完,
“……就是这个事?”他的口气淡淡的。
“嗯……”她惴惴的望着他。
她心里犯妒是一回事,和这么直接的对他说又是另一回事……他会生气吗?
“你什么时候见我有别的女人了?”他冷哼了一声,稍稍松开她。
昨夜还见了你跟姓柳的女人勾勾搭搭……她心里这么想,可没敢说出来。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在她心目中,他还是个好色无行的纨绔子弟么?
他皱了皱眉,接着说道,“有时候上青楼,也只是迎合那些世子少爷的性子,让姑娘唱唱曲、陪着喝酒而已,并不是每回都……”
“哦……不是每回,那还是有几回。”她小声嘀咕。
“我很多事要做,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窃玉偷香、流连花丛。”他并不是□心重的男人,在她之前,也只是应付一下府中的妻妾,让她们有一两个子嗣而已,他的心思,更多的是放在朝政上。真正的体会到夫妻琴瑟和鸣的闺房之乐,或许也是在他知道了她是自己的福晋之后吧。
“男子汉大丈夫,自当趁青壮之时建功立业……我是这么想的。”瞥了她一眼,见黑暗中她的眼眸有些失色,他叹了一声,“信不信由你。”
“好吧,我信你就是了。”她微微笑了笑。
自己丈夫有建功立业的志向,她自然是支持的。
“刚才你说的,我答应了。”他沉声应道,“但你行事也要稳重些,不要一味的任性妄为。”
他们夫妻俩人关起门来,她怎么闹,都能由着她,可在外头,她身为福晋,总要沉稳端庄些才好。这回他们这么闹了一场,还不知延信那帮老家伙会怎么数落他呢。
“我知道了。”她吐吐舌,乖乖点头。
“嗯。”他满意颔首。
她个聪明伶俐的姑娘,会知道该怎么做对她、也对他最有好处。
“不仅是外头的姑娘哦,还有府里的……”她忍不住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什么时候动过府里的女人?!”因为她的不信任,他有些动怒了,嗓门也大了起来。
“那个、那个彩笺……”她怯怯说道。
“彩笺怎么?”他微眯起眼,犀利的眼眸在黑暗中如豹子一般闪亮,“她又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她跟你……”
“她这么说的?”他的声音有些发冷。
“嗯……”
“我知道了。”他声音阴沉。
这个婢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挑拨他与阿萝的关系了,再加上上回私自从策凌身边逃脱……她,或许也是时候该处置了。
……不听话的棋子,他不需要。
“你……”她也感觉到他身边散发出的杀气,身子不禁抖了抖。
“她是我一手□出来的。”他淡淡解释道,“但我跟她,私底下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这样吗?
“一手□”这几个字让她心里堵得慌。
“你想想,策凌是什么人?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不耐烦的解释,“若彩笺不是以处子之身侍奉他,能留在他身边这么久么?”
“……”说的也是。
她心里释然,脑中又冒出疑问来,“她是你送给策凌的么?”
“不是。是我辗转通过几个汗王,送到他手上。”这样,策凌才会对彩笺不设防。
“哦。”她虽然不是十分赞同他的做法,可不得不承认他心思缜密。
“好困……”心中的大石放下,她又打了个哈欠。
“别睡。”他将她搂住,摇了摇。
“身上都是泥,好难受。”她又埋怨道,“没东西吃、又不能沐浴,真是太惨了。”
他又笑了,轻声说道,“你知道山里的那些野猪是怎么洗澡的么?”
“跳水里洗吧。”她随口答。
“不是。”他摇摇头,“它们是在烂泥塘里滚一身的泥,然后待干了,再在树上蹭蹭。……你也在我身上蹭蹭好了。”
“讨厌!人家又不是猪!”她撅起小嘴,在他胳膊上用力拧了一下。
“还有啊,我听那些传教士说,西洋的贵妇人,用海底的泥敷在脸上,据说可以变漂亮呢……你要不再到泥里滚几滚,说不定明日就变美了。”
“我才不信呢!”她撇嘴,“照你这么说,野猪天天在泥巴里打滚,怎么没变成貂蝉?”
“……”
她居然还会与子之矛攻子之盾了,他被反驳得一时语塞,只得笑道,“那些洋人是这么说的。据说,那边的女子都穿着裙摆大大的裙子、男人都带着高高的帽子……”
“哦……是这样吗?”她歪着脑袋,听他说着异域的风土人情,“那他们吃什么呢?”
这个问题她比较关心。
“他们也吃肉和菜,不过做法与我们不一样……喜欢喝一种叫咖啡的东西,就像我们喝茶一样……”他娓娓而谈。
“哦、哦。”她一边点头听着,一边好奇的发问,不知不觉被他带入了一个新奇的世界。
他懂得真不少……她对夫婿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她清亮的双眸在月色下闪闪发亮,他也不自觉的深陷其中。
“凉吗?”他脱下衣衫,披在她身上,又继续给她讲各地的风俗趣闻。
“嘻……”她靠在他的怀中,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默默的听他讲故事,只觉得心里盈满了幸福。
从坑底望上去,一轮和谐的月牙儿挂在中天,淡淡的月光洒下来,让这泥泞阴湿的坑里,也变得旖旎无比。<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