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树大概三层楼的高度,三人环抱的粗大树干,树皮皲裂,遍布着皱纹疤痕,光秃秃的丫杈划开昏暗的天空,零星几枚淡黄色的树叶,似乎随时就会被雨水打落在地面。
它屹立于距离岸边并不远的地方,大约三四米,巨大的树冠,扩张开来,仿佛只剩下漆黑骨头的怪物巨爪,狰狞地定格在湖泊上空。
昏暗的天空,渡染着漆黑的湖水,在那湖水之上是妖魔爪子般的枯死树枝——
刻画出了凄冷而可怖的一幕。
而在那“爪子”的阴影之下。
是一名黑色直发、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手持白头透明小伞,正蹲坐在那粗大的树根旁。
那些树根密密麻麻,刺出地面,纠缠在一起足足有半人高。小女孩蹲坐下去,便只能看见她的半个身子。
在这一片昏暗的天色下,唯独她透明纤细得似乎在散发出莹莹的白色光芒。
叶洛的双瞳顿时绽放出了光芒,定格在那光亮所在之处。
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在她身后拍了拍肩膀:“找到你咯。”
入手处一片冰凉,仿佛在触碰一块冰块,还带着莫名的滑腻。
小女孩的反应却仿佛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骤然回头,将手中的伞放下来遮住了下蹲的身体,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惊惧地盯着叶洛。
就像是在看着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
面对那仿佛在看着陌生人的刺人眼神,叶洛只是微微抿嘴,便露出了柔软的笑容。
“是我。”
他说。
这一刻,他脸上那总是若有似无的疯狂与肆无忌惮竟然都已经消失了。
小女孩只是盯着他,双瞳颤栗。竟是全然不记得他了。
“嗯?作为妹妹,居然忘记了哥哥,还真是妹妹失格。”他苦恼地叹了口气。
这时候,忽然有冷笑声传出来——
“别白费功夫了。这个贱人现在可不认识你!”
女孩在听到那声音的一刹那,顿时全身紧缩、瑟瑟发抖,双瞳颤栗着,流露出巨大的惊恐。仿佛一只眼睁睁看着开水浇下来的幼猫,只能拼命将自己的身体藏在伞的下面。
能让女孩如此害怕的声音只有一个。
那个女人——她的妈妈——的声音。
那声音断断续续、闪闪烁烁,竟然是从湖底下传出来。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女人笑道,“那个贱人最深处的潜意识世界,她把自己最脆弱的内心藏在这里。我还真是要感谢你将我带领到了这里,要不然我恐怕直到仪式结束都找不到她!”
女人猖狂地大笑着,笑声中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以及对叶洛的肆意嘲弄。
但与女人设想的不同,叶洛既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自怨自艾。
他只是露出笑容:“哎呀。这位同学可真是聪明呀。”
抚掌以示鼓励。
“但是阿洛老师有没有说过,老师最讨厌的就是讲粗口的人。所以,能不能请你文明礼貌用语呢?如果不能的话,那能不能请你——”
轻轻抛起掌心的硬币,他微笑着说道:
“他妈的——给我闭嘴!”
硬币在空中旋转,他猛地用力反手一挥,手背敲击在硬币之上。
那硬币顿时打着旋,如一支利箭,在空中划出银色轨迹,直直地刺入湖水当中。
——让女人那肆意的笑声戛然而止!
……
……
女人正趴在墙上,猩红的眼睛透过裂缝,贪婪地扫视着屋内的画面。
耳中忽然传来沉闷的入水声。
随后,一抹亮银色伴随着激荡的湖水,在瞳中无限放大!
“啊!”
她惨叫一声,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连退两三步,猛地撞到了身后的墙面上,险些直接撞塌了身后脆弱的墙壁。
女人又惊又怒。
叶洛竟然隔着一座湖水,将什么东西送入了她的双瞳中。
这难道是因为他有什么特殊技能可以自动锁敌么?
当然不是。怎么想,这都是因为那个贱人小孩在暗中帮助他!
但这不是让女人做出这般惊慌失措反应的原因。
不过就是损失了一只眼睛,连脑袋都曾被砍下来过,又有什么可怕的?
真正让她发出惨叫声的是——痛觉。
人当然是因为痛,才会痛叫。
但是这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
她只是寄生在这些躯壳的体内,相当于远程操控他们!
这些躯壳所受到的伤害,理应是不会反馈到她的感觉之中的。
可是,刚才当那东西射入她眼中的时候,却仿佛辣油溅射进眼中,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痛楚。
直到现在,那异物留在她的眼中,依旧让她痛得头皮发麻。
她本想等着眼睛自动将那枚硬币排出来,可是这疼痛却让她忍受不了了。
“该死!该死!该死!”
她两指并拢,猛地刺进自己的眼中,忍着剧痛硬生生将那异物从眼睛里掏了出来。
那东西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银色金属质感光芒,竟然只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游戏币。
“为什么——”
她气喘吁吁,脸色阴沉。
她不理解,为什么一枚硬币会给她带来痛觉!
而且怎么会这么痛?
这是那个怪异搞的鬼,还是那个贱人小孩又在垂死挣扎?
可是凭什么?
“无论是谁!无论怎样!别以为这点疼痛就能挡住我!”
女人低沉地咆哮着:“我经历过的痛苦——你们根本就难以想象!”
“咔——!”
用力甩飞那枚银币。
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冲向左侧巷道。
她不是放弃了,而是要去“进食”。
她需要更强的,来打碎这面墙!
为此,她要去吞噬更多的淤泥。
就先让那两人苟活,等她回来打碎那面墙体,进入那个屋子里的时候——
“就是你们的死期!”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