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安信拽着帆布包包朝外走,被正楠抓开的卷毛随着她的步子一翘翘地,她只管低着头。谢银光陪在她身边,带笑说:“怎么了?”
安信抬起眼睛对上他的笑容,又白了他一下。谢银光的微笑如化冰的春风,常人看过去,只能沉溺在那抹温柔中,安信看了却是熟视无睹,而他也好像没看到她翘得越来越高的嘴,继续笑着说:“头皮还疼?”
这一说不打紧,安信的卷毛又像是炸开了窝:“你还说,你还说!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做错了事?”她揪着他的白西服,踮起脚尖蹭到他鼻子下:“我和阮正楠打架,打输了都没关系,但是你怎么能这么晚才来?”
谢银光两手扶住她的腰,低头笑着说:“哦哦——你站好,别摔着了。”
安信看他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磨牙:“你是我的正牌男友,以后我打架,你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帮我打帮我骂,还要帮我温柔地理头发,也像今天那个喻恒一样,知道了吗?”她怕她的气场不够,还拽着谢银光的领子,想恶狠狠地摇个一下,结果没扯动。
谢银光自始至终脸上都写满了温柔,扶持着她,像是对着一个闹脾气的宝宝。安信嚷了一阵,看到他这样,满腹的懊恼都散得无踪无影,最后只能噘嘴说:“总之以后不要让我们老板来做这些事,我很不喜欢。”
谢银光摸了摸她发顶,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很在意他对你做的事?”
安信扁嘴捶了他的肩膀一下:“当然了,我现在对他又没非分之想。”她的唇膏在夕阳照耀下现出粉红,衬着她白净的脸瞪得圆圆的眼睛,模样像卡通猪一样可爱,谢银光顺势低下头,轻轻啄了下她的额头:“好。”
两人沟通完毕,还没来得及放开对方的身子,这时,一辆银灰色私家车无声无息驶到他们跟前,车轮还有些打滑,紧接着,喻恒淡而坚毅的脸显露在降下的车窗内。
他一双肃穆的眸子先定位在谢银光的手上,再沿着扶抱住安信的手臂向上,冷淡地抬起了眼睛。“安信,要我送你回去吗?”
安信退开谢银光的怀抱,摇摇头。
喻恒没有走下车的意思,隔着车窗又问了一句:“晚上有约会了?”
晚上的确有画展之约,她没必要隐瞒,点头说:“银光陪我去。”
喻恒这才移开眼睛看了看谢银光,笑道:“看来我晚了一步,那祝两位玩好。”又说了几个字,驾车从容离去。
车子一旦离开视线,谢银光就放开半抱住安信的手,拍拍她的头:“走吧。”
安信的心里怪怪的,又说不出个缘由,目睹喻恒的车子绝尘而去,被动地由他拉着走。走了一会,她醒悟过来,问:“你带我去哪里?”
谢银光笑笑:“取车,带你买衣服。”
她好奇地问:“为什么?”
“刚才你的老板还说了一句话,估计你也听掉了——‘安信,明天穿正式点’。”
谢银光带安信去了专卖,替她预定了一些职业装,又刷卡买了两套新上市的小西服,他似乎对她的情况了若指掌,没问过她的任何尺寸,试穿出来的效果却是惊人的合身。
安信单独拿了一件深蓝紧身衬衣,再接过店员推荐的珠灰色套装,进到试衣间换上。临出门时,给爸爸打了个电话:“爸,我这月的粮票用完了,银光帮我刷了卡,回头你给垫上。”
站到镜柜前,她抚着不需要整理的衣摆,左看右看:“银光,这套合适吗?”
“迎接明天的韩国团?”
“嗯。”
谢银光好好打量了她一下,从上到下浏览,看到她的卷发在微风中飞扬,失笑:“头发还要打理下,另外,你脚上的板鞋也要换。”
晚七点半,谢银光携着安信到达画展中心,会场一楼设置了接待室和餐饮,一条红毯直接铺到了车道旁。安信刚下了车,看到这富丽堂皇的装潢,多少吓了一跳:“这是国画丹青展?怎么搞得像国外迎宾场一样?”
谢银光将钥匙交给车童泊车,回身拥着她的肩膀朝里走:“画展是幌子,其实等会九点那场拍卖才是重头戏,安老就是看出了这里挂羊头卖狗肉,没兴趣来了。”
安信出示了邀请函,等着前面的客人临检。那位小姐穿着白色修身礼裙,背影妙曼。而且她露在安信视线外的臂弯里搂着一只杜宾犬,正在默默地挣扎。
小姐的语气幽幽地:“哥哥,我家的‘咖啡’真的不能进场吗?我保证他不乱跑乱叫,文雅得像个绅士。”
接待宾客的帅哥面有难色:“我们这里是艺术会所,宠物不能入内。”
谢银光陪着安信耐心地等,听着前面两人对白,牵住了她的手。
那位小姐继续为狗*命,语气没多大起伏,都是一式的幽怨腔调。她不依不饶地坚持在门口,安信看不下去了,挤过去说:“嗳,哥哥,别拦她了成吗?你看这‘咖啡’外形——头戴荷边帽,腰上别俩馍,脚踏四喜丸子,屁股上穴个鸡毛掸子——多么具有中国特色!!不刚好和画展风格一致吗?”
咖啡主人闻言转头,朝着安信露齿一笑:“还是小安子说得好。”
谢银光落后两位女生一步,将谈话的空间留给了她们。小倩搂着咖啡,靠近安信,幽幽地朝她耳根吹了口气:“嗨,好久不见——来做我伴读吧。”
安信嘴角抽搐:“你还没忘了这事。”
小倩摸着咖啡柔顺的软毛,回头朝身后的帅哥看了一下,又低低地说:“新欢吧?”
安信笑了笑:“男朋友。”
“我哥惨了。”小倩唧唧咕咕地说,“我到三开缠着你,帮他把爱情延长了一个月的保质期,结果他不努力,你售外了。”她笑眯眯地凑过脸,对着安信左看右看:“你不知道吧?我哥下午一回来,就站在阳台上吹风抽烟,吹着吹着,把体温吹到了38度7。”
“老板还好吧?”安信脱口而出。
小倩摇摇头:“不知道,他身体其实一直都很好,就上次送你去三开病过一回,其余的时候无痛无灾。不过——”她拖长语调,神秘兮兮地说:“我发现他只要沾到你,就会发高烧。卷毛安,你是不是对他施了什么巫法呀?”
安信一听,也颇感诡异:“不是吧,我怎么觉得他是特地站到阳台上吹风来诬陷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