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枫轻声叹道:“她在控制剑法中的杀意。”
姚遇春愣了愣,却勃然变色道:“她想控制华山剑派剑法中的杀意?”
秋枫点了点头,轻声道:“小梅姑娘天赋和勇气都非常人可比,假以时日,她一定能成为华山剑派一代宗师。”
再斗数招,小梅的面色也越来越苍白。
她肋下伤口血还在不停地渗出,那道伤口伤得很重。
她此时故意使出只华山剑派剑法的半式剑法,所以才能勉强控制住剑法中的杀意,但却无法急切间击败这些年来被磨练得同样顽强的章云晖。
虽然章云晖使用乾坤奔雷七十二式来防御原本十分可笑,而且这路剑法也是极其消耗内力,但他此时和小梅拼的就是看谁能坚持。
小梅暗暗有些焦虑,她学华山剑派剑法不过半年,虽然从岳謦梅乃至白天城都对她全力相授,但她对华山剑派剑法领悟还有限。只是她心中很清楚,如果一旦使出之前十数载苦练的杀人剑法,那么连她都无法手下留情。
忽然,小梅心中闪过自己母亲岳謦梅的影子,她咬了咬牙,长剑已化为一道凄利追命的电光,再度刺向章云晖的咽喉。
这一招出手,已没有任何可变化的空间。
这才是小梅拼命的剑法,她的剑法太快也太狠,她既然这一招已放弃了所有的变化空间,那么就是要以这一剑决生死。
她看得出章云晖剑法中的破绽,她对自己这一剑充满了信心。
她心中感到一丝悲哀――无论如何,不管章云晖做了对不起张婉霞的事情,他都不是一个该死的坏人。
章云晖看到小梅的长剑徒然变得知道她此时才是使出全力,而自己面对小梅的这一剑,已然无法招架。
他知道一切已到尽头,所以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虽然他终于明白,自己真的远不是小梅的对手,虽然自己想为劳扯复仇只是徒劳,但他也问心无愧了。
四
看到小梅使出的这一剑,秋笙、姚遇春、玉冠华都为之动容,秋韵、石惊天更发出了一声惊呼,秋韵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砰然跳动,她万万想不到世上居然有这么可怕和偏锋的剑法。
这种剑法根本就是用来杀人的。
同时,秋韵看到身边一道白光已闪到小梅和章云晖中间。
当小梅感觉到自己的剑尖差一分就能洞穿章云晖的咽喉时,她看到一点剑光竟然比她还要快地赶到章云晖的咽喉前,轻轻地点了小梅长剑的剑尖上,但这点剑光所发出的力量却犹如在小梅长剑剑势面前竖起一堵钢铁铸造的墙一般,小梅的长剑再也无法向前送出半分。
那点剑光的力量虽然强得恐怖,也是小梅之前从未遭遇过的,但那股力量却也只是铸造了一堵墙,毫无丝毫攻击之意。
小梅甚至不用看也知道出手的一定是秋枫,那个三十年前就已被江湖视为传奇的天山剑派剑客,当今天山剑派的掌门人。
小梅一击不中,连忙后退。
等她看清出手的果然是秋枫时,心中又是惊疑,又是一阵莫名的心跳,想不到自己竟然和秋枫过了一招。
秋枫是江湖正道的领袖人物,剑法武功早趋化境,他在东海之滨一战后名定江湖,此后足迹罕现中原,所以江湖几乎无人和他交过手。
小梅此时和秋枫虽然只过了一招,但以小梅的武学修为和眼光,知道知道对方的剑法和内力修为深不可测。
她看到章云晖后退了数步,提着剑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她和章云晖之前说好,就他们彼此来了结这段恩怨,但以秋枫的江湖身份和地位,他要介入自然也无人能阻拦。
章云晖也神色诧异地望着面前这个白衣老儒生,这是一个相貌普通,全然没有练武人样子的老人,但他显露出来的武功却让章云晖感到心中骇然。他脑海中转过一些江湖中的知名剑客,却一时想不起有这么厉害的角色。
他知道老人救了自己,却不知道老人想做什么。
他看到秋枫望着手中的青锋长剑,彷佛轻声叹了口气。
看到秋枫出手出手救了章云晖,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秋韵,更是含着眼泪在笑――虽然她相信她父亲一定会出手的。
秋枫望了小梅一眼,道:“小梅姑娘,你先下去吧,让韵儿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小梅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即动。
秋枫淡淡地道:“老夫也知道此时出手有越俎代庖之疑,但此事老夫一定要管一管,还请小梅姑娘不要见怪。”
听秋枫这么说,小梅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退了下去。
秋笙、秋韵已一起跑到她身边,秋笙看到小梅肋下伤口染红了一大片衣裙,又是心疼又是担心,连忙和秋韵带小梅进客栈包扎伤口。
小梅看了一眼场中的章云晖和秋枫,终于走了进去。
见秋枫出手,姚遇春、玉冠华、石惊天等人早为之动容,此时他们看到秋枫已缓缓转身面对章云晖。
章云晖也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个老人显露出山海一般的不凡气势,只是他一来也是年少,二来之前刚从生死之间走了回来,心中更无任何惧怕。他望着秋枫,不知为何心中有种跃跃欲试的出手之意。但同时,他又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这个老人并非那么陌生。
秋枫沉默了一会,轻声道:“这一战,你已输了。”
章云晖也沉默了半晌,点头道:“是。”
他十分清楚之前小梅那一剑是他无法化解的。如果不是眼前老人出手,他不但会败,而且会死――他决非是个不肯承认事实的人。
秋枫道:“既然已决出胜负,劳扯和小梅姑娘之间的恩怨已了,你同意吗?”
章云晖摇头道:“我和小梅决的是生死,不是胜负。”
秋枫微微一笑,道:“决生死,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死呢?”
章云晖没有出声。
秋枫道:“你也可以找我决生死――因为如果你只是想死的话,死在谁手里不都是一样的吗?”
五
章云晖神色一变,道:“你是谁?”
秋枫道:“我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你敢不敢?”
章云晖面色变得一阵惨白,他知道眼前的老人剑法武功比小梅还要恐怖,绝非他能抗衡。而不知为何,在老人平和的神情和语气下,章云晖竟然已感到开始感到了一丝畏惧之意。
人刚从生死的边缘逃回来,并非那么容易再度面对死亡的。
章云晖此时心中所畏惧的并非是眼前的老人,而是一度让他已经能够闻到气息的死亡感觉。
秋枫轻声道:“你应该好好问一下自己,你为什么要替劳姑娘那么做,如果是因为你对她的感情,你就应该多陪伴在她身边,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你的陪伴,而不是让她知道你在为她如此拼杀。”
听秋枫这席话,章云晖差点流下眼泪。
秋枫又道:“如果你是想证明你自己的话,你现在还可以向我出手。”
章云晖怒吼一声,道:“不要说了。”
他含着泪,手中长剑已劈向秋枫,使出的是乾坤奔雷七十二式中的一招“春雷破晓”,剑势奔腾若雷霆。
但秋枫手中长剑只是随意地挡在身前,挡住了章云晖的长剑,章云晖的长剑剑身已在这瞬间断成数十截,化为一片碎片,洒落满地霎时无踪。
乾坤奔雷七十二式固然是江湖中最刚猛的剑法,而天山剑派的大乾坤内功心法更是最刚猛的内功心法,彼此相交强弱立分。
剑既然已碎,剑上的力量也消失。
只是,章云晖手中握着的剑柄中却犹自感到一股可怕的力量传来,震得他连退了十多步才勉强站稳身形。
同时,一道雪亮的白光在章云晖面前如流星一般坠落在地。却是秋枫随手将自己所用的青锋剑掷在了章云晖面前,长剑穴入章云晖面前地上青石板中半尺,剑身笔直如杆,纹丝不动。
所有人看到秋枫随手出的长剑犹如铁钉一样扎实地钉在地上,都不禁心中为之骇然,象这样掷剑入地而剑身丝毫不动,以姚遇春、玉冠华的见识自然知道这需要何等惊世骇俗的武学修为。
章云晖望着秋枫,已有些不知所措。
秋枫轻声道:“你可以用我的剑再出手。”
章云晖此时也感到震惊和骇然,但他心情依然十分激动,迟疑了一下已用力拔出了秋枫掷在他面前的长剑。
这是一把很普通的青锋长剑,也能看得出这把剑锻造了很多年,剑锋并没有刻意磨过,所以并不是很锋利,但这把剑在眼前老人手中,却是章云晖所见过的最可怕的剑。
秋枫看了章云晖手中那把自己所用的长剑一眼,神情也有些奇怪。
他轻声道:“这把剑我在三十年前曾经用过一次,用来和一个远道而来中原的东瀛剑客交手,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再把它带在身边。”
听秋枫这样说,姚遇春、玉冠华等人心中又打了个激灵。
他们猜得出,章云晖此时手中所握的这把普通青锋剑,就是三十年前秋枫在东海之滨和东来人柳白衣交手时所用的长剑。
此剑虽是一口普普通通的无名之剑,但经历了那惊天动地的一战,纵然是凡铁也能成为江湖中最珍贵的长剑之一。
章云晖望着自己手中这把长剑,他虽然不知这把剑有什么特别,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忽然间袭遍了他全身。他知道自己一出手,老人就会象之前那样将这把长剑也击碎,但不知为何,章云晖竟然有些不舍得。
此时秋笙已跑了出来,他看到章云晖手中握的是自己父亲的剑,也不觉感到有些奇怪,神色间充满了诧异。
秋枫转身望向秋笙,微笑道:“我记得那几年,笙儿一直问我要这把剑,我也一直告诉他――什么时候他能够向我证明他能用这把剑时,我自然会把这把剑传到他手里,却不知道这些年来他有没有为此而埋怨我。”
秋笙脸微微一红,躬身道:“孩儿少时轻狂,让父亲失望了。”
听秋笙这么说,章云晖身子剧烈一震,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