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深秋的夜很多时候比冬天的夜还让人感到寒冷,因为冬天能让人联想到春天的景象,而深秋就意味着冬天即将到来。
人并不会过于害怕正在发生中的事情,
洪达扬叹息了一声,也在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他望着劳扯,目光中已闪出憎恨之意。
自从殷野、劳溪琮给嵩山剑派惹下弥天大祸后,嵩山剑派不少人都恨他们。而如今劳溪琮的女儿劳扯又害死了石潜用,不由得洪达扬心生恨意。
洪达扬冷声道:“你是怎么从杜玄铁手中逃出来的?”
劳扯轻声道:“有人救了我。”
洪达扬道:“他是谁?”
劳扯脑海中闪现出云飞的模样,她知道这个看上去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青年绝对不会象他的外表那样平凡。
只是劳扯也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是云飞将她从杜玄铁手中救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抬起头轻声道:“我不知道。”
洪达扬冷笑道:“扯,你觉得你说的话,别人会相信吗?”
劳扯轻声道:“扯说的都是真话。”
洪达扬冷声道:“我要带你回嵩山,到时你自己向石师兄、上官师妹说。”
劳扯想了想,轻声道:“扯现在还不能回嵩山。”
洪达扬沉声道:“为什么?”
劳扯轻声道:“扯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等扯做完那件事,如果扯不死的话,一定会回嵩山任凭石叔叔、上官阿姨处置。”
洪达扬冷声道:“你还有什么事要做?”
劳扯咬了咬嘴唇,没有出声。
洪达扬冷声道:“难道你还没有死心?还想找华山剑派的小梅姑娘寻仇?”
劳扯神色凄然,依然没有出声。
洪达扬沉声道:“象你这样在江湖上惹事生非,迟早会给嵩山剑派惹麻烦。”
劳扯轻声道:“扯已经不是嵩山剑派弟子,扯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担当,决不会连累嵩山剑派的。”
洪达扬冷笑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担当,那小石头不还是为了你而丧命?”
劳扯的神情又现出痛苦之色。
洪达扬知道,如果劳扯继续向小梅寻仇,不知还会惹下多少麻烦。劳扯自己死了倒也算了,但她的所作所为一旦令华山剑派、嵩山剑派再结下新仇,那才是最要命的。
年初之时,嵩山剑派内乱被平息,华山剑派丑闻被捅破,虽然江湖中背后不少人取笑这两件事,但华山剑派声势并没有丝毫衰弱的迹象。
泰山江湖少年比武大会中小梅、姚遇春的战绩使得华山剑派在江湖五大门派中脱颖而出,此次江湖首领齐聚华山,连天山剑派掌门秋枫也亲自驾临,由此可见华山剑派今日的江湖地位。
洪达扬踌躇了一下,冷声道:“雪山、雪岭,带扯回嵩山。”
齐雪山、平雪岭犹豫了一下,已一起向劳扯走去。
劳扯吓了一跳,她站起身来,颤声道:“你们不能带我走。”
三
洪达扬冷声道:“你虽然已不是嵩山剑派弟子,但这次小石头遇害,只怕你也难逃干系,我要带你回嵩山问清楚。”
劳扯又退了几步,已退到楼梯口,神情更加惊慌。
齐雪山、平雪岭知道劳扯武功平平,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虽有不忍之意,但也不敢违抗洪达扬的命令,此时二人已将劳扯逼住。
齐雪山轻声道:“扯,跟我们走吧。”
劳扯倔强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不。”
她虽然知道不敌面前这两个嵩山剑派师兄,而且自己身子虚弱之极,连站都站不稳,但她并不想放弃抵抗。
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希望章云晖马上回来。
也就在这时,客栈门外一个白色身影闪了进来,劳扯看到章云晖大步冲到了自己的面前,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看到章云晖,劳扯只觉得全身有些软,身子差点倒下。
章云晖望着劳扯,神色间也充满了焦虑和愤怒。
客栈今晚住的人并不多,此时传出一些骚动,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客栈守夜的伙计之前也从一楼一间房间布帘中探个头出来,却又很快缩了回去。
看到章云晖出现,齐雪山、平雪岭都吃了一惊,双双后退了几步。
洪达扬站了起来,他认得章云晖,此时望着章云晖,发出了一声冷笑。
章云晖望了洪达扬一眼,目光也有些冷。
洪达扬望向劳扯,冷声道:“原来这些日子以来,你是和章云晖在一起?”
劳扯神情慢慢平静了下来,她轻轻点头道:“是的。”
听劳扯这么说,章云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他之前睡不着,所以出去散散步,可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洪达扬等人正在和劳扯说话。他原本并不想露面,以免被人误解,可最后发现洪达扬等人试图劫持劳扯回嵩山,这才冲进来。
章云晖在江湖中声名狼藉,他并不想自己的名字和劳扯有什么牵连,可是他此时也知道,劳扯并不在乎这些。
洪达扬冷笑道:“扯,难怪你不肯跟我回嵩山,原来还有这样一个帮手。”
章云晖也冷冷一笑,道:“在下和这位劳姑娘只是萍水相逢,只是实在看不惯你们这样欺负她。劳姑娘已不是嵩山剑派弟子,你们凭什么逼她上嵩山?”
洪达扬面色一变,他知道此时道理一定说不得过章云晖,手已按住腰间长剑。
章云晖的右手也早已握着腰间长剑。
江湖中道理固然要讲,但最后解决事情的方式绝大多数都不是靠讲道理,而是用剑法和武功来解决。
洪达扬虽然是嵩山剑派的成名剑客,但看着眼前的章云晖,还是感到有些惊惧。
章云晖杀张水川在前,投身青衣楼在后,干的都是心狠手辣的杀人勾当,这样的人不但武功决不会弱,而且杀人绝不会手软。和这样的人交手,原本就是最危险的事情。
章云晖望着洪达扬,神色间现出一股不屑之色。这些年来,青衣楼的杀手生涯把他的剑磨得更锋利也更坚韧,同时他也学会了如何在精神上战胜对手。他很清楚洪达扬对自己心存恐惧,所以他神色间露出了对对方的不屑,他知道这股不屑之色能让洪达扬对自己更感恐惧。
任何一个人只要恐惧,就会在恐惧中犯下最致命的错误。
洪达扬犹豫着,面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劳扯心中一阵紧张,也感到一阵犹豫,她并不想章云晖为了自己的缘故而和嵩山剑派结下仇恨。
忽然,镇外又传来一阵马蹄声,两匹白色的高头大马象两道银色的闪电一般冲入镇中,骑在马上的分别是一个白衣青年和一个白衣少女。
两匹马眨眼间已停在了章云晖、劳扯所住客栈的外面。
白衣青年飞身跳下马,他对白衣少女道:“你等一下,我进去问下。”
白衣少女冷漠的点了点头,她并非是一个喜欢说话的女人。
她也并不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但她神情间的冷傲如寒梅一般――天下江湖之中只怕还没有一个少女象她那样冷那样傲。
白衣青年看了白衣少女一眼,神情间却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四
白衣青年已大步走进了客栈,他也一下子感到客栈中的压抑气氛,他目光望向劳扯、章云晖、洪达扬等人,知道章云晖、洪达扬之前正蓄势出手,不由得心中奇怪,暗自戒备。
众人也打量着这个白衣青年,白衣青年不过二十三、四岁,虽然不算是风度翩翩美少年,但身上却有一股出尘不凡的气势。
齐雪山、平雪岭双目忽然发出了光彩,他们几乎同时轻呼了一声。
齐雪山对白衣青年道:“您是天山秋笙公子?”
白衣青年点了点头,从容地笑了一笑。
这深夜来此的白衣少年这白衣青年正是天山剑派秋枫的儿子秋笙,泰山江湖少年比武大会上,齐雪山、平雪岭见过他。
听到秋笙这名字,洪达扬不禁松了口气。
章云晖也曾经听过这名字,心中固然吃惊,目光中也闪过一丝仰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