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推开房门院子里冷冷清清,不似往日。偏生后堂有了些动静,我便好奇的走上前去,躲在回廊满月门后,只见薄叔肩上背着粗布包裹,手牵着一旁的君武哥,爹爹往他手里塞着银子,说:“老薄趁现在,带着君武走,书信收好,找到管先生便有一条生路,快走,快走。”
为什么呢?爹爹为什么要赶薄叔父子两人走?“我不要薄叔走,不要君武哥走,君武哥陪灵苛。”忍不住的跑了过去,上前哭闹起来。
打出生来,除了爹娘,我只和君武哥交好,心中他便是我的大哥,如今为什么要离去?
薄叔涨红着眼,抬起头对爹爹说:“我带苛儿一起走可好?”
爹爹笑着摇了摇头,拉过我抱在臂弯,满面释然道:“我巫家女儿,不可贪生怕死,留在我身边,生死有命,一切都是她的造化。”说罢,根本不顾我的挣扎哭闹,蹙眉对他父子二人喝道:“还不快走,还要我派车马送你们去不成,速速离开才好。”
“君武哥~君武哥,带灵苛看星星……”
“苛儿……”我呜咽的看着薄叔拽着满眼湿润的君武哥,生生地把他拖离了太守府,消失在我眼前。
“苛儿乖,苛儿不是要看星星,爹和娘带你去。”娘从院子里走了过来,打扮的不似平日那般清素,拣了件杏色的衣衫罗裙,鲜亮了许多,衬得人也更加明艳。娘笑容恬淡的来到了我们的眼前,抚摸着我的脸庞,让我感受着她的温暖。
娘的笑永远能让人沉静,毫无伤害力的从容淡定,我抽噎着点点头,任爹抱着。从一个我从来没走过的门出了府去。走了好久好久,我恹恹的不知什么时候趴在爹怀里睡去。
在醒来时,已经是近黄昏了。张开眼看到,我们竟身在峦梓河畔,爹爹放我站在河边,指着河面说:“苛儿,今天是你的生辰,昨天爹爹说今日要送你的天就在这。”
我眨眨眼低头往河面望去,光滑如镜的河面映着碧空,蓝天真的就在眼前,转眼间,我什么不快都忘却了,欢跳着说:“那天究竟多大?”
爹爹拉着娘的手,蹲下身,坐在了河边,娘也笑盈盈的坐了下来,把我揽入怀中,拂去我额前的碎发,温婉地说道:“苛儿,你看这峦梓河。”
我未明所以,傻傻地望向河面,今天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连河水都无惊的犹如镜面一般,我看着那河道环着山向两边延伸,伸往我不知道的地方。
娘依旧是祥和的面容,淡淡的说:“那是你的心。你的心多大,天就多大。”
我真是听糊涂了,天怎么会和心一样大,河怎么会是我的心,我什么都不明白,今天大家说什么我都不明白,我只想像每天那样开开心心的就好,可是怎么大人说的话那么难懂呢?我嘟着嘴,转头去问:“爹,苛儿不明白。那天的后面又是什么?”
“你找到了天,自己去看天后面是什么?”
我挣出娘的怀抱,手浸到了河水里,一阵冰凉,只觉河水如此湍急,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我捞来捞去,什么都没有,只是湿哒哒的一汪河水。
“这里有人!都过来!!!”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我自顾自的在河水里捞了半晌,直到听见不远传有人大喝着,身后已经来了许多官兵模样的人。爹爹淡淡的说了那一句之后,我已经被爹狠狠地推入了水里坠落河中。
“……爹……爹,娘……,救……救苛儿……”脚下空空一踏,任河水把我吞噬,不断的下沉,记得娘回头的那一刹那有泪滑过,我第一次看见娘落泪,依旧是美的。岸上爹爹抽出匕首刺向了自己,娘的匕首亦是如此,娘倒在爹怀里的那一刻,我深深的沉入河水之中。原来一切都是爹娘安排好了的,我们不能逃,死也要一起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