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长叹一声，来到小娟身旁边，从桌子上随手拿起一本书来乱翻着，这是小娟大学的课本，高明也只有初中文化程度，对这些书不感兴趣，只是随意地翻着，书页在他手中“哗啦啦”地发出一片欢呼声。
小娟听到书本的“哗啦”声，猛然爬了起来，她惊恐万状地盯着高明说：“不要开除我，我要上学，我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的。”
高明立即把书放回了原位，双手抓住小娟的肩膀摇晃着她说：“小娟，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姐夫高明啊，你仔细看看。”
“姐夫？”小娟痴痴地望着高明，没有一点回忆起来的意思。
“嗯，高明，姐夫。”
“嘻嘻……姐夫，姐夫，没牙婆。”她又披头散发地去撕扯那些破布条了。
没牙婆？没牙婆是一种昆虫，有的地方也叫婆婆虫，是北方农村家庭里常见的一种胖乎乎的小虫子，长着许多的小细脚。小娟怎么会把高明和没牙婆联系起来呢？高明不知道，只能猜测。
他笑笑说：“是不是屋里有好多没牙婆？你是不是害怕它们呀？刚盖起的房子潮湿，所以这种虫子就多。我也常在床上看到它们。再看到它们捏死就是了，不怕的，不咬人。”
“你捏死它！我害怕。”小娟惊慌失措地说。
“好，好。姐夫捏死它。不怕！”
小娟不再说话，又低头对付那些破布，头发把面孔全部盖住了也不理会。
高明又仔细看看屋子里的各个地方，他想找把梳子，很失望，连个梳子也没有，高明心中对丽娟不满起来，怎么这样对待小娟呢，不过一会儿他就释然了，小娟要知道梳头打扮倒成正常人了。
高明出了屋到了院子里对着东边院子喊：“丽娟，丽娟！”
丽娟独自坐在房里正滴眼泪，突然听到高明喊她，立即跑出来对着西边院子喊：“干什么？”
高明怕邻居听到不好，就压低声音说：“拿把梳子拿面镜子来，再端盆温水拿个毛巾，对，再拿些她的里外换洗衣服。”
“我不拿，一开门你就会跑出来的，你这是计谋，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丽娟小声嘟囔着。
“你拿不拿？我要是想出去，就这墙头能关住我吗？傻瓜。”
丽娟想想也是，她嘟着嘴小声答应了：“好吧。”然后就回去拿东西。
东西全部拿来了，丽娟看看小娟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脏不唏唏的，也确实让人难以想象……
高明沉着脸对丽娟说：“你看看她这个样子，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当的？还有你妈，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放手不管了，任由她自生自灭啊？”
“咋不管她啊？每天给她收拾好，可是不用多大功夫她自己就又弄得不成样子了，谁有功夫老管她呀？”
“哼！你出去吧。”高明狠狠地瞪了丽娟一眼。
丽娟也瞪大了眼睛想说些讽刺性的话语，，但没敢说出来，她怕惹高明胀了毛又坏了大事，于是只好撇撇嘴翻个白眼，转身走了。
当然，丽娟还是没忘记锁上那把锁头，同时在她心里也锁了一把看不见的锁头。
高明不是嫌小娟面貌不雅观，浑身脏，而是觉得她也应该象正常人一样过日子，他要和她生孩子，她就是他高明生命之中的女人了，他要尽力让她活得舒舒服服，精神上他没办法救她，但生活上一定要让她过得和正常人一样。
高明是个深沉寡言而多少带些木讷的人，他笨拙地给小娟梳理着头发，那些细细的毛发总是挂在他粗糙的大手上，他生怕弄疼她，尽量小心翼翼地慢慢梳着，那些头发已经好久没梳过了，乱成了一团糟，高明虽然千小心万小心，但毕竟是做粗活的男人，做这种女人细活计还是头一次，手笨得象镢头，结果还是梳疼了小娟，小娟一咧嘴用两手一摁头发站起身来不让他梳了。
高明用镜子来哄骗她，逗弄她，小娟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孔开始嘻嘻地傻笑。
高明在脸盆里用梳子沾了一些水，然后再去给小娟梳头，这样就好梳多了，他用心地把她的头发全部梳通，又在她脑后笨拙地编了一条不好看也不长的辫子，他从床头找了一条比较好看的红布条系好，然后又给她洗了脸，擦干净。
一张美丽青春而又白生生的脸蛋呈显在了高明面前。只可惜那双漂亮的黑眼睛却是那么呆滞，那张美丽的脸蛋是那么死气沉沉，毫无灵气。
高明用双手捧起这张脸蛋，慎重地说：“小娟，我们生个孩子你愿意吗？如果你不愿意，我决不会动你一下。”
小娟呆呆地望着姐夫，眼睛那么空洞而迷茫，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她对好多语言已经不能理解它们的本来意思了。换言之，她的脑子已经不愿意再理会词语的真正涵意了，她可以随时随意地把它们判处死刑或者扔到一边。这是我们常人想做也做不到的地方。在这一点上我们倒是常常羡慕她们的本领。
小娟对着高明深邃而赤诚的眼睛突然“嘿嘿嘿嘿”地傻笑起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