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狠狠瞪了眼目光躲闪的儿子,然后才优雅地别了别鬓发,强撑道:“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打人就是犯法!”
“打人是不对,但王沛同学造谣生事,辱骂别人的母亲就对了吗?”童妍看向陈勉,挺直身板认真道,“陈老师,这件事两个人都有错,如果要罚,不能只罚沈肆一个人。”
“你!”女人呼吸急促,已经有些慌了。
拿着病患的隐私当做谈资宣扬的确违反了医院规定,如果事情闹大了,她今年的职称评定多半会受到影响。
“童妍说得有道理。”陈勉点头,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沈肆师兄眯了眯眼,对女人说:“王妈妈,我们再重新谈谈?”
……
处理完打架的事,已经快到了晚自习的时间。
雨停了,空气还很潮湿,将马路边的霓虹灯映得模糊难辨。校门外的拐角,沈肆点燃了一根烟夹在指间。
他不抽,只是看着那点微弱的火光渐渐燃到尽头。
“停课几天赔点钱而已,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许知书眯着狐狸眼,伸手按了按沈肆的肩,“这样也好,这一阵你就安心准备半个月后的表演赛。”
“不去。”沈肆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说。
“为什么?”
“给一群根本就不懂武术的领导表演,和街头卖艺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卖艺有钱赚啊,表演赛又没钱。”
许知书眨眨眼,笑着说,“我知道,以你的能力自然看不上这种小比赛。但是小肆,中国最不缺的就是武术人才,要是没有曝光,纵使有再大的本事也没用,不出一个月就会有人取代你。”
“去吧小肆,就当是随便拿个第一玩玩。”
沈肆别过头,表示不想接他的话茬。
今天一整天,他的心情都很暴躁,一闭眼就看到浴室里满池猩红的血色。
许知书叹了声:“小肆,我知道你的难处,可运动员的黄金年龄只有那么几年,难道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沈肆眼中映着香烟的红光,明暗不定。
“那个人……已经害死了我爸妈,不会放过小敛的。”他几乎要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能压制住内心深处的阴暗和仇恨。
“师兄,小敛就继续拜托你了。”他抵着潮湿的墙壁,隐忍道,“其他的我自己解决。”
“你……唉!”
许知书欲言又止,“放心吧,小敛在我的道观里绝对安全。”
“走吧,我送你去训练馆。”许知书说。
“你先走。”沈肆拒绝。
许知书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了然一笑:“躲在这儿,是等人?”
沈肆别过头,没答话。
“行,那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许知书压低声音,说:“有事打我电话,别和姓霍的硬着干。”
许知书走了,沈肆又等了会儿,才看见一辆白色的私家车停在马路边,车门推来,下来一个熟悉窈窕的身影。
他站直身子,默默碾碎了手里的烟。
童妍伤了腰,被童向阳带去菜馆强行补了一大碗老母鸡汤,回到学校时已经打了晚自习的预备铃。
寥寥无人的校门口,英俊清冷的少年单肩背着书包站立,身形镀着电子屏幕的红光,有点像香港电影里的某个剪影。
童妍停了脚步,迟疑唤道:“沈肆?”
少年头发上蒙着一层毛茸茸的水汽,也不知在夜色里等了多久。
他“嗯”了声,很低,很好听。
“你在这,等谁吗?”童妍离他更近些。
他默了会儿,不答反问:“你伤没事吧?”
“啊?”童妍微微睁大眼,有些惊诧。
“你腰,有没有事?”
沈肆又重复了一遍,指骨分明的手捏了捏书包侧袋,里面鼓囊囊的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童妍觉得,沈肆一个月来的好脾气,大概都在这一刻用光了。
她笑了起来,眼睛弯弯没有阴霾:“没事没事!已经上了药,还被我爸逼着喝了好多鸡汤,不好也得整好啦!”
沈肆捏着书包侧袋的手缓缓松开,“嗯”了声。
他话很少,嗓音低而清冷,带着金属的质感,在潮湿的雨夜中格外迷人。
他说了句“挺好”,似乎就没话可说了,松开手理了理书包肩带,就转身走入了无边的夜色中。
“沈……”童妍想问问他的处理结果,却被响起的上课铃声打断脚步。
人群中,高大的少年像是逆流的一尾鱼,到了没人看见的拐角,随手将一个装着散瘀喷雾的塑料袋抛入垃圾桶。
她父母健在,承欢膝下,哪轮到他来关心?
之后好几天,沈肆都没有出现在教室里。
小长假前一天,陈勉给班上学生重新调了位置,按照每个大组前三排和后三排划分,形成八个学习小组。
不知道是不是父母提了意见的原因,童妍从最后一排调到了中间的位置,和数学学霸成斯文一个组。
办公室内,陈勉分析道:“童妍,你转学前的成绩我也看了,其他科目都很突出,只有数学是你的弱项。而成斯文呢是语文拉后腿,你们放一个学习小组正好可以互补,以后互相学习请教啊!”
童妍抿着唇,没有立即答应。
“怎么?有别的想法?”陈勉笑着问。
童妍双手放在身后绞了绞,随即抬起头大方道:“老师,能不能还让沈肆跟我坐?他的数学也好,解题步骤很清晰,对我来说更有帮助。”
这么多天不见沈肆,她还挺担心的。
“这个……恐怕不行。”
陈勉转了转手中的红色墨水笔,皱眉说,“上次沈肆打架,学校虽然没对他做大的处罚,但也不同意他继续待在实验班。”
“小长假过后,沈肆就要调去平行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