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去不过咫尺，但闻得那人身上香气渺渺，如在水雾迷茫之间，若近又若远，清妍的面容一派和煦，眼中却分明有江山万里。89文学网楚楚只觉今宵极端不可思议，一时不觉怔忡。他微微含笑，任凭她上下打量，眸里暗流翻涌，呀了声，拊掌道：“清谈岂能无酒，广文，你酿了多年的桃花酒，还不取来与姑娘赏鉴？”
门外有人应了声，不过少顷，珊瑚帘动，澹台广文欠身而入，金盘子上，水精高腰杯相对成双，酒色桃红般鲜艳，未饮已闻得一股奇香。宫九亲自执盏，递了一杯过来，看她犹豫，仰头把她面前这杯干了，再把自己那杯往她面前一推，朗朗笑道：“波澜无垠江湖远，暴雨惊雷夜如磐，来，我先干为净！”
楚楚听得此语颇有豁达之意，不觉击掌道：“正是，何必回首伤往事，且把风流唱少年。宫九，你倒是九魔之中的异数，这话我爱听。请！”取杯在手，亦是一杯见底，只觉回味绵长，入口醇香，酒未醉人，人已自醉，看澹台广文起身要走，笑道：“品酒识人，兄台也是妙人，为何甘愿沦落十重狱中，一再为虎作伥？”
澹台广文抿嘴不答，宫九看了他一眼，他才应道：“我等飘零之魂，留在世上，原不过一线执念，皆承法王雨露，始得重生，休说不过以色事人，即便抛头颅，洒热血，又何足惜哉？”
楚楚奇道：“你受法王之恩，甘作卧底？唉呀，不对，明明白亭说你们都是他造就的，鬼母也说你们本要为白亭所杀，是她救的。”澹台广文冷笑道：“这身躯不错是白亭觅来，再用了手法合成的，但，凭他之力，能使我们魂附于体么？”
楚楚疑惑道：“合成？”澹台广文面色更加悻悻，瞧了又瞧宫九面色，才不甘不愿答道：“他不是叫我们变种人么？鲛人的身躯虽然被冰川封在底下，内里却已难以使用，他给我们换了另外一种——生物的内脏。”
楚楚愕然道：“如此说来，白亭堪称国手，可惜竟未有机会向其讨教。”再联想那能为人改容的鲲化，倒吸了一口冷气道：“寒霜王朝实在是人才济济，而且往往令人匪夷所思。好在九魔已去——”发觉不对，连忙住口。旁边宫九已含笑接道：“血魔乾冥，被姑娘亲手斩杀于夏都；色魔巽丹，为姑娘临阵投敌，如今形存魂销；狂魔艮卜，是折在姑娘府中慕容笙之手，算起来跟姑娘也脱不了干系；至于玉魔坤嫔，刚刚夭于此间。姑娘，若认真说起来，你与宫九师门，非但是水火不容，只怕还不共戴天！”
楚楚心中鼓战，干笑了两声，还未想好怎么回答，他却又笑道：“不过，师尊做事，从来有备无患，即便折了四魔，自然还有新人顶上，正所谓钱江后浪推前浪，前人不退，后人怎么能有机会？”举杯向她道：“是敌是友，亦是一念之间。姑娘并非拘泥之人，为何不能前事尽忘。请！”
楚楚心中一松，才发现额头全是冷汗，哪敢让他多等，一杯饮尽，定了定神道：“其实我也并不想与令师尊为敌，但家国天下，身在其中，焉能置之度外？况且，令师尊明明和我素昧平生，不知为何，屡屡为难于我，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也！”
语音刚落，便见宫九似笑非笑，递了一个眼色过来，淡淡道：“素昧平生？姑娘错了，师尊和姑娘，原是一体，缘未尽，岂能了？”以手指了浩瀚苍穹，道：“姑娘本是天上星辰，师尊乃是姑娘的暗星。”声音渐变为一声叹息，道：“慕容姑娘，自你形神寂灭以后，师尊亦沉睡千年，若非你转世为人，他怎会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