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长子。
“让一让,让一让嘞!”
车马繁忙的东魏军长子大营的辕门前,一队士卒正赶着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奋力前进着,唯恐当了其他友军的道路。
“黑獭,你这是去何处啊?”
相熟的老兵蹲在半截木桩上,笑着问领头的青年校尉。
这个青年校尉名叫宇文泰,黑獭是宇文泰的字,当世之人常呼字不呼名,见有同是六镇降兵的旧日袍泽,宇文泰吩咐手下兵卒先行,笑着跟老兵攀谈了起来。
“去贺拔将军处。”
宇文泰出身六镇中的武川镇,祖上乃是镇上将帅,正光五年之后,六镇军的领头人物走马灯一样换了一个又一个,破六韩拔陵、鲜于修礼、杜洛周、葛荣,而葛荣被太原王尔朱荣击败后,六镇军再次投降,
由于宇文泰与尔朱荣的部将贺拔岳有旧,贺拔岳亦是武川军人,与宇文泰之父宇文肱关系甚密,因此,原本属于葛荣军中的宇文泰,被收编在贺拔岳部下。
宇文泰和贺拔岳关系相当不错,而贺拔岳是尔朱荣最为看重的外姓将领之一,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因此宇文泰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步兵校尉,但有不少六镇兵巴望着能投宇文泰麾下,进入尔朱荣嫡系部队,摆脱尴尬的降军身份。
老兵压低了声音,抬了抬下巴示意排成长队的辎重车辆道:“都是这次的缴获?”
“可不是嘛。”宇文泰也不嫌木桩子脏,一屁股坐下道:“青州、齐州那些本地的地主豪强,被刑杲带着河北的外来户给劫掠的干干净净,这不,全都缴获了回来,贺拔将军给太原王献上。”
“啧啧。”
老兵有些羡慕,宇文泰今年也才二十几岁,在鲜于修礼部下的时候,六镇豪帅出身不是什么优势,所以那时候宇文泰还是老兵手下的新兵蛋子。
几年过去,宇文泰已经混成了步兵校尉了,老兵身经百战,还是个兵,连什长都没混上,人生际遇真是云泥之别。
“黑獭,听说了吗,关西兵好像要出潼关了,俺前几天听河东前线回来的老伙计说的,西边的那位河潼道总管韦孝宽,已经开始往前线运兵了。”
宇文泰用手蹭了蹭鼻尖的汗水,倒没有很意外的样子:“西边现在境内安稳的多,所以才有精力出关。不像咱们,幽州的韩楼,山东的刑杲,河东的山胡。太原王刚从晋阳南下,河东的北部就闹起来了。”
“这般猖獗?”
宇文泰好歹是个校尉,消息自然比军中的老兵灵通的多,又复说道:“太原王遣了尔朱兆为并、肆、恒、云等九州行台,率兵回晋阳平叛了。”
“哎,尔朱兆倒是难得的猛将。”老兵凑在宇文泰耳边私语:“黑獭,那你说这次太原王能打赢吗?”
“打赢谁?如果你指的是元颢和陈庆之的话,应该不成问题,只要太原王想打,黄河大桥是肯定守不住的,如果是西边的元冠受,那就不一定了,关西健儿绝非元颢所部那般软弱。我从山东带兵运送辎重回来,半路就被元颢所部劫了,结果这些原本的洛阳禁军真是不堪一击,一个照面就被打退。”
见长长的车队已经快全数通过辕门,宇文泰拍了拍老兵的肩膀。
“行了,我去找贺拔将军复命了,你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