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唐时锦道:“令侄几次三番,话中带刺,是否出于孔大人的授意?这是觉得我贪图享受,不务正业是吗?”</p>
孔玉临急道:“草民绝无此意。”</p>
孔刺史也道:“玉临不会说话,下官绝无此意!下官定好好责罚他!”</p>
唐时锦冷笑道:“我向来觉得水至清则无鱼,所以很多事情只要不太离谱,我就睁一眼闭一眼过去了,既然你们觉得我这么做不对,那我当然得知过能改了!知非!”</p>
余知非急道:“是。”</p>
唐时锦道:“取笔墨来。”</p>
余知非赶紧叫人捧了上来,唐时锦淡淡的道:“邵阳县新粮当有八十万亩,如今至少缺了两到三成,为何?当日我说过,全部新粮均需有县令到场,莫元县县令为何不亲至?黄山裕陈家为何能拿新粮当饭吃……”</p>
她接连说了十几条,余知非飞快的记录,孔刺史汗都下来了,屈膝跪了下来。</p>
唐时锦冷冷的道:“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私底下查你们了?我告诉你们,我还真没那闲工夫!我也犯不着跟你们过不去!邵阳县我何说欠缺两到三成?八十万亩我难道还数过来不成?因为打眼一看,东平西平浮山三个村的地,明显是后来补种的旧种,为何要整齐划一的补种?当老子傻还是瞎?”</p>
“为何我说莫元县令没有亲至?我路经莫元县,莫元县令过来见礼,提起新粮,一再的拿产量恭维我,却提都没提稻谷品质,但凡见过谷粒秧苗的都不会是这德性,我猜这位不但没种新粮,那会儿甚至不在湖广!见都没见过!”</p>
“我为什么说陈家拿新粮当饭吃?我们借陈家地方吃饭,陈家人陪同,嘴上没说,却在饭入口时同时表现出了嫌弃,这不是一顿两顿能养出来,总不可能是陈家人同时得了什么病?”</p>
她一一的说出来,孔玉临脸如死灰。</p>
他是真的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他是真的以为她浮光掠影一心游玩一无所得。</p>
可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轻松随意,她就看到了这么多,不愧是星宿降世的庆国公。</p>
唐时锦说完了,命余知非把纸交给了孔刺史:“这个人孔大人带回去吧,我没兴趣出来玩还带个监察御史!我说一句狂妄的话,我就是纯玩儿又如何?皇上都没说什么,轮得到旁人多嘴?”</p>
孔刺史连连请罪,把人带走了。</p>
出了府门,他一脚把人踹倒在地,直接上了马车。</p>
孔玉临也不敢多说,只能赶紧骑上马跟上。</p>
马车摇晃,孔刺史拿着那张纸,微微沉吟。</p>
这些事情,并不算大,了不起是一个律下不严,但唐时锦直接给了他,就是没打算认真,也不会上报,只是让他查究一下。</p>
但要说她这是给他一个下马威,也不是,因为根本没有必要,他一直必恭必敬的,两人又不是头一回见面,新粮也不是第一回种了……所以推究起来,绝对是孔玉临哪一句话惹着她了!</p>
她本来就是一个不肯受气的脾气,他惹她,她就杠回来!</p>
等回了府,听着孔玉临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沈刺史大怒:“你是蠢吗?让你多长只眼,你直通通的去问她?她堂堂的国公爷,我在她面前都不敢有半分轻慢,你以为你是谁?这种草莽出身之人,底气不足,最厌旁人指点她做事,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可真是会给我找事!”</p>
孔玉临连连请罪。</p>
孔刺史怒道:“行了!滚吧!”</p>
孔玉临不敢争辩,急躬身退下。</p>
孔刺史考虑了半天,又从亲近的子侄里头,挑了一个文武双全的人送过去,唐时锦收下了。</p>
他登时就松了口气,晓得唐时锦并没有迁怒于他,也没打算针对他。</p>
那边,孔玉临退出来,便去了别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