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柏旸下午转到普通病房，晚上吃过晚饭，看他睡下，顾老大就得连夜回西市去。</p>
“悠悠，小旸刚做完手术，本来脾气就不好，要是他跟你发脾气，你别理他，给叔叔打电话，叔叔过来收拾他……但是吧，也别……”</p>
“顾叔叔，我从来都不跟他生气的，他咋样，我都愿意对他好。”</p>
路悠悠一双大眼睛认真的不行，顾老大看着，就觉得心口酸酸的，又软乎乎，热腾腾的，他用力点点头。</p>
“叔叔多想了，当爹的，难免，你别放心上。”</p>
“昂，我明白呢！”</p>
而且，其实有一丢丢羡慕。</p>
只是一丢丢而已，顾老大却好像看出来了，摸摸她头：“顾叔叔说过，把叔叔当爸，你们两个，都是叔叔的心头肉，叔叔都疼！”</p>
“还有啊，要是遇上你妈，你想见就见见，不想见躲着就行，叔叔把李三儿留这儿，有啥应付不来的，你让他去也行，他机灵。”</p>
顾老大连连叮嘱。</p>
他眼里，顾柏旸和路悠悠到底都是孩子，身边没个大人，他实在不放心。</p>
可把两家人拨拉一圈儿，他就发现，除了互相依靠，这俩孩子，还真没个能靠上的！</p>
好在……</p>
他看看路悠悠身边的杜高和陈娇娇，又叮嘱他们：“帮着点儿悠悠，叔叔也记你们的好！”</p>
“嗨！路老大是我老大，顾老板，您放心，我在老大在，我不在……”</p>
“闭嘴吧你！”</p>
陈娇娇翻白眼：“乌鸦嘴，放不出几句好屁！”</p>
杜高张嘴就想反驳。</p>
陈娇娇早不理他，跟顾老大保证：“有我俩在，谁也甭想欺负了悠悠！”</p>
孩子们意气风发的，让顾老大突然就想起他和路爱民年轻那会儿，一起逃跑出去当兵的事儿。</p>
他背着个大包，爬不上墙，路爱民就替他抱着包儿，送他上墙，等他翻墙过去，他再把背包扔给他。结果就这一阵儿，家里人追来了，他在墙那头喊：“老顾，你快跑！我要是没去成，你替我好好儿当兵！”</p>
他跑了，当了兵，路爱民却被家里抓回去，强行送去上学了。</p>
以至于没能当成兵，成了路爱民一辈子的遗憾。</p>
他念着当初的这份儿情分，就算没有路悠悠，集团分家的事儿上，他也还是要让着他的。</p>
青春年少的友谊那么珍贵，顾老大舍不得让金钱磋磨的一分不剩。</p>
他走以后，路悠悠把杜高和陈娇娇也撵走了。</p>
这医院有不少外地人，离医院最近的职工宿舍里，就有人偷偷往出租房子。</p>
杜高想办法搞了一套出来，租了一个月。</p>
租金虽然贵点儿，但条件儿不错，跟自己家里差不多不说，安全还有保障，所以路悠悠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让他们先回去了。</p>
杜高还有点儿不愿意走，磨磨蹭蹭的低声说：“我留着吧，那老顾是个男的，路老大你也不方便照顾啊！”</p>
“有啥不方便，他才出来，还插着尿管儿呢！”</p>
路悠悠笑他。</p>
她都多大人了，才不介意。</p>
却把杜高给说脸红了，瘪瘪嘴，虽然没说话，脸上却摆明了嫌弃路悠悠。</p>
陈娇娇嫌他烦人，也不想他给路悠悠添麻烦，就说：“那我们回去了，有事儿打电话，明天早晨，我俩带饭过来！”</p>
“好！”</p>
路悠悠送他们出去，回来的时候，李三儿也没跟进来，说出去给她买点儿日用品，于是病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了。</p>
顾柏旸刚刚是装睡，她一进来，他就睁眼醒了。</p>
“难受吧？”</p>
她坐下问他。</p>
“有止疼泵。”</p>
顾柏旸躺着笑了笑，脸还是发白。</p>
他不能动，就用冰凉的，没有输液的那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干涩的嘴唇开开合合，犹豫着半晌，才说出来：“我知道，不是高毅昌。”</p>
路悠悠一愣。</p>
“我能感觉到，不是他，前几天，我难受的都要死了，每一分钟都在想，我不能死，我死了，你就改嫁了，跟别人跑了，那毕方追你，慕远也对你有意思，苏跃恨不得给你当跟屁虫，周宇航天天上课偷看你，还有那么多人，又喜欢你，又愿意对你好，我要是死了，你肯定就忘了我，喜欢别人去了，那我……”</p>
“不会。”</p>
路悠悠捂住他的嘴，红着眼眶笑：“我不会喜欢别人！”</p>
“不一定，那几人儿，也不算特别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