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的观点，在开幕式上已然被表述明白。”他说：“既然无法反抗，那便在主办方画下的圈子里，做到最好。将一个令我们绝望的命运机制看作游戏，一点点通过激励人心的任务，换取积分，换取向上迈步的阶梯，而玩家永远拥有无尽可能——这难道不是一种最好的激励方式吗？”</p>
“你知道什么的，对吧。”水岛川空握紧黑刀，青筋暴露：“关于观测者，关于猎杀者，关于狙击者……关于那些，独立于玩家身份之外的人们。”</p>
明微笑着，看着她，像一位耐心等候着淑女发话的格兰绅士。</p>
所有人都看着二人的交锋，无数道目光聚集在这里，没有人拍响按钮插入这场谈话。</p>
他们也在期待着，这一向沉默的二人，能够碰撞出什么样的思想来。</p>
“那些成为特殊身份，放弃了玩家身份的人们，在一次副本结束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就此被游戏【同化】。”水岛川空看着他，一向坚毅的目光此时微微颤抖：“……他们还能回来吗？在世界游戏结束后，他们还能……”</p>
“砰砰。”</p>
威尔逊敲了敲木槌：</p>
“水岛川小姐，你的言论与当前议题无关。如要讨论【特殊身份对于世界游戏的影响】，请于我们稍后的第十四条议题中进行讨论。”</p>
“我只是想临时问一句。”水岛川空说。</p>
她身旁的空位上，安静躺着一束鲜红的玫瑰。</p>
“……水岛川晴，你杀死她之后。”水岛川空看着明：“她再也没有回到主神空间，你知道她，去了哪儿吗？”</p>
……</p>
诺尔收回目光。</p>
“无聊的问题。”他说：“稍微动点脑子就能想明白的事情。啊，这个女人居然在这种场合浪费我们的时间，真是无聊……”</p>
“水岛川晴是成为观测者了吧。”苏明安说：“我在论坛上看过人们的总结，如果在世界副本中死亡，没有及时回归的话，可能就是获得了成为特殊身份的条件。看来水岛川晴也是如此——她是真的很想通过这种方式帮助她的姐姐。”</p>
他想起了第五世界中，当时水岛川晴的样子。</p>
她在自己面前，低着头，双膝跪地，在全世界面前求饶，喊对不起，把面子踩到了泥地里，所有人都在笑话她。</p>
在辉书航的威压下，她死得像羽毛一样轻。</p>
而在那之前，她放下了她的一切尊严，从一个任性骄傲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出卖身体的世家棋子。</p>
……或许在那之后，她感觉到了真实的无力，决定用另一种方式，不作为玩家的方式，来找到适合她的路。</p>
“嗯。”诺尔点点头：“大概是这样吧，反正与我们无关。而现在——我的问题问完了。”</p>
他伸出手，动作简单直白。</p>
“现在，苏明安，我诚挚地邀请你，邀请你与我合作。”他说:</p>
“你是第一玩家，人类的希望，你是目前最强，也最有资格站到最后的人。</p>
你偏离了玩游戏的初衷……似乎也失去了更好的，【进化自我】的机会。</p>
这次世界游戏，带来的不是危机，只是一次弱肉强食，一次进化。</p>
进化适合的人，让他们拥抱高维。淘汰不适合的人，让他们自我毁灭。</p>
我希望你站到最后，为此我可以给你提供一切支持，包括道具、舆论，以及世界副本开始前的信息。</p>
而你需要履行的义务，有且只有一个——”</p>
一抹纯然的惬意，于他的眼中绽放。宛若烟火一瞬于冰湖上炸开。</p>
“便是拥抱高维。”他说。</p>
苏明安的眼神些微偏移。</p>
诺尔继续说着：</p>
“人类自救会议毫无意义——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不然，你也不至于让分身去参加，自己和我到游乐园来。</p>
人类已经快要毁灭了，我们的未来黯淡无光。</p>
就算跳出了这一次游戏，等待我们的，也还是无尽的轮回。”</p>
“握住我的手，加入新世界。”诺尔伸着手，五指张开，等待着他握上去：“我们共同拥有【主办方给予的特殊身份】，我们都是最适合进化的存在。</p>
别再理联合团那个粗糙的人类自救组织了。哪怕是到了现在的关头，他们依然看不清现实，还想着为着那点芝麻大的权力斗得你死我活。</p>
格局放开，眼界放大。</p>
我这里，有着一个适合你进化的机会。</p>
我们——”诺尔笑着，眼中像流淌着一片清光：</p>
“——拥有着无比宏大的【新世界】。”</p>
苏明安偏过头。</p>
他没有直接回答诺尔的问题，而后眼神望向了窗外。</p>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他轻声说。</p>
诺尔微微一愣，看向窗外。</p>
透过一片薄薄的玻璃，他的目光触及到了一片黯淡的天空。</p>
一线天光，如同一条轻飘飘地光带，铺了下来。</p>
那是夕阳下的最后一缕光辉，而此时随着摩天轮的移动渐渐偏移。</p>
坐在对面的第一玩家，全身沐浴在血一般浓稠的光辉中，好似静止的彩色相片。</p>
在亮起的光辉中，他的眼中似在闪闪发光。</p>
一线倾斜的光带，缓缓消逝。</p>
摩天轮，转到了最高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