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照下, 半妖正抱着木碗发愣。</p>
有热浪吹过他的头顶，卷起一撮白色的呆毛。在风中飘荡、飘荡，恍若半妖不平静的内心。</p>
这模样看上去真蠢……</p>
杀生丸轻抿了一口汤, 道：“你问这个做什么？”</p>
缘一夹起鱼肉, 垂眸道：“我只是在想, 要过多久才能长得跟兄长一样高大。”</p>
高大？</p>
显然, “高大”一词愉悦了大妖怪的心情。</p>
杀生丸成年许久, 早已是集智慧和武力于一身的大妖, 可他常因容貌过于精致，而被大妖们忽略了气势。</p>
只看脸的蠢货比比皆是, 能看到本质的妖怪绝无仅有。</p>
如今从半妖嘴里听见“高大”的形容，杀生丸觉得半妖的眼睛比那群愚蠢的大妖好使多了。</p>
为示嘉奖, 杀生丸难得耐心：“白犬一族两百岁成年。”</p>
半妖的犬耳微微下垂, 似乎有点失望的样子。见状，杀生丸明了他在想什么。</p>
幼崽是想早点长大。</p>
都是一个岁数过来的主, 即使是他杀生丸，也会在儿时仰望父亲高大的身影时, 问出类似的问题：【父亲，我要多久才能超越你？】</p>
那时, 父亲会爽朗大笑，双手抱起他举过头顶：【杀生丸, 你终将比我站在更高更远的位置！】</p>
幼崽对长大的渴望, 对强者的憧憬, 对力量的追逐, 配得上成年犬妖的尊重和重视。</p>
因为心生向往，所以想要变强；因为必须超越，所以没有上限。</p>
杀生丸非但没觉得半妖以他为目标是一种妄想, 反而觉得这小子有点志气。要是半妖说“兄长，我想成为最强的武士”，他会立马扔掉他不带犹豫的。</p>
成为妖怪中的强者，要远胜于成为人类中的武士。</p>
“虽然你只是半妖，但你继承了妖纹。”杀生丸道，“妖纹意味着蜕变和潜力，你的成长速度应该与白犬幼崽相当。”</p>
瞥了半妖一眼。</p>
“收起你那副蠢样，区区两百年，时间之于妖怪是最没价值的东西。”</p>
自从带了这半妖，他近些天说的话比过去十年加起来还多。看来，果然是半妖不够聪明的缘故，才让他多费口舌。</p>
不过，时日也够久了……</p>
他已在半妖的狩猎中摸出了他的优点与短板，从明天起，他会教他一些新的东西。</p>
“既然想成为强者，就证明给我看。”</p>
杀生丸转向缘一：“否则，你只能止步于‘半妖’。明天开始，我会教你怎么用妖力。”</p>
教你用妖力……</p>
用妖力？</p>
缘一眨眨眼，觉得这似乎……有亿点点简单。</p>
……</p>
次日，早食后，瀑布边。</p>
同是蓝天白云、户外郊野，同是男子带娃、情景教学。</p>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让缘一不由自主地想起死神蓝染，以及那本沦为“白犬御厨子必备技能”的《真央鬼道大全》。</p>
缘一开起了小差。</p>
他记得在蓝染进入黑腔之前，自己用破道削掉了对方的一撮头发。</p>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撮头发有食指粗细，弯曲且长。它从蓝染前额蜿蜒挂下，沿着高挺的鼻梁斜躺，将对方的脸衬得俊美邪肆，看上去锋利极了。</p>
可当时，由于双方距离太远，而他初次使用鬼道准头不佳，导致那一击削得接近头发的发根处，将整撮头发都切断了。</p>
如今想想，蓝染的前额兴许是秃了……即使他把头发放下来，也遮不住脑门上的一点白。</p>
头发养起来需要很久吧，他应该不会再出现……疼！</p>
缘一捂住了头。</p>
开小差太久，惹了兄长不快。爆炒栗子落下，他可算回了神。</p>
“没有第二次，半妖。”杀生丸冷漠道，“由我杀生丸亲自指点你，你该感到荣幸。”而不是走神。</p>
“抱歉，兄长。”摸摸额头，肿起的小包已消。除了半妖的体质好，还有兄长没下重手的原因。</p>
眼见缘一进入了状态，杀生丸单刀直入：“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他抬爪，五指凝出光，“记住，妖力是一种暴戾的力量，天生适合破坏和厮杀。”</p>
“它源于血脉，为妖怪所有，可并非每一只妖怪都自如地能使用它。”</p>
使用妖力有门槛，要是每只妖怪都能贯通，世界上就没有杂碎了。</p>
“承载妖力的容器要是太过弱小，迟早会被妖力毁灭。”杀生丸看向半妖，意有所指，“无法驾驭它，就只能等死，一如大部分夭折的半妖。”</p>
妖怪热衷战斗磨炼身体，以此来承载更多的妖力。也喜欢晒月亮平复妖力的暴躁，享片刻岁月静好。</p>
但，这只适应于普通妖怪和半妖。</p>
大妖没有顾虑，因血脉的缘故，他们天生就是妖力的支配者。有且仅要学会的技巧，只是妖力的控制和运用而已。</p>
“你的血肉勉强能应付它，半妖。”</p>
杀生丸曲起五指，妖力的凝聚愈发深浓。渐渐的，妖力融成绿色的液体，一滴滴落在岸边的巨石上。</p>
“滋滋滋……”烟雾升起，剧毒将巨石溶出一个大坑。刺鼻的气味弥漫，杀生丸无动于衷，缘一也面无表情。</p>
杀生丸提醒：“气味有毒。”你是不是该避避，半妖？</p>
缘一摇头：“我不会有事。”感觉适应良好，兄长。</p>
见半妖面色如常，不像是装的，杀生丸眯起眼：“为什么你没事？”</p>
缘一认真道：“因为我会呼吸。”</p>
杀生丸：……</p>
这时，大妖怪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所谓的“呼吸”只是挂逼的卷首语，而不是结束语。</p>
“一旦学会驾驭妖力，你就可以驭使它变成你需要的攻击方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