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都督,在川军这样的炮击下,前线弟兄们的伤亡可不小,关键是对士气的打击太大了。”谢汉林同样满脸苦涩,想了想,又建议道,“都督,卑职建议退回城内坚守,相信顾及城内诸多民居,川军的炮击定然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肆无忌惮了。”
龙觐光眼睛一亮,对于志在天下的川军来说,民心人望是他们所必争的,断不会让炮弹落在城内民居上。只要川军有所顾忌,就算依然会展开炮击,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铺天盖地的了。
然而,龙觐光赞许的话还没说出口,龙济光就断然否决道:“不行!一旦我军退回城内坚守,川军很可能会绕过韶关南下。就算川军担心后路被我军截断,只是分出小股部队南下袭扰,也会给我们造成不可收拾的严重后果!”
龙济光是云南土司出身,前清时在家乡办团练起家,而后在广西新军中发展壮大,现在这个广东督军的位子是他凭借军队的武力强行坐上去的,事实上他本人在广东并无多少威望和民众基础。恰恰相反,为了筹集巨额军费维持庞大的军队,他入主广东之后可没少刮地皮,虽还不至于天怒人怨,但明显不怎么得人心。
往日也就罢了,龙济光手里有强大的军队镇压威慑,地方上自然翻不起什么风浪。可如今川军兵临城下,整个广东动荡不安,粤军主力部队不得不北上作战,只留下一些保安团和警察维持秩序。这种微妙时刻,如果有一只川军部队,哪怕是根本不足以威胁县城的小股袭扰部队出现在广州城外,难保龙济光在广东的统治会不会瞬间土崩瓦解。
因此,龙济光没有任何选择,只能不惜一切代价将川军全部堵在韶关以北。
见龙济光态度如此坚决,谢林汉就知道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能满心苦涩地期盼川军这样大强度的炮击不会持续太久。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来到龙济光几人身边,立正敬礼道:“报告,广州都督府转来一份北京的电报!”说完便恭敬地将手中的电文递了出去。
“北京的电报?”龙济光神情略微疑惑地接过电文,他不明白袁世凯这档口给他发电报干什么,难道又是催促他尽快击溃当面川军,然后率军北上夹击南京?那也太看得起他龙济光和粤军了!
看完电报上的内容,龙济光神情复杂,变幻不定,似是有些惊喜,但又夹杂着怀疑和难以置信,眉头一会舒展,一会紧皱,是人都看得出来他剧烈的心里波动。
龙济光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是犹豫着始终没有说出口,只是将电报递给了龙觐光。
不同于龙济光的惊疑不定,龙觐光和谢林汉看完电报之后俱都是喜形于色,龙觐光更是失声惊呼:“他娘的,对面的川军竟然是假的,这怎么可能?”
“都督,好机会啊!如果对面的川军真的是由别的部队假扮的,那就必然是外强中干!只要我们出其不意地全力出击,相信一举击溃他们绝对不是难事!”谢林汉兴奋地一攥拳头,仿佛要把此前被对面那些“川军”反复炮击的憋屈气一股脑发泄出去。
“对,灭了这些虚张声势的狗杂种!”龙觐光恨恨地说道,他先前在川军的猛烈炮击中按捺隐忍,早就是一肚子气了。只要对面阵地不是实力强悍的川军,他就没什么可怕的。要知道,随着龙济光带着增援部队赶到,此刻韶关前线集结了两万余精锐粤军,实力空前强大。
南方联军的主力部队都部署在北线阻击北洋军,南方还有哪只部队可堪与粤军精锐部队一战?只要击溃这伙假的川军2师,那么粤军的北上之路将彻底畅通无阻,届时就可轻而易举地攻占大片地盘。
想到这,龙觐光似乎感觉到一省督军的位置已然近在咫尺了。
龙觐光和谢林汉还没有高兴多久,突然地面一阵剧烈的震颤,无数沙土从木质天花板倾撒而下。
轰——轰——轰——
剧烈的炮击声轰然响起,犹如一连串的旱雷骤然炸开,几乎要将整个天地都撕裂了一般。
猝不及防,龙觐光脚下一个踉跄,连忙用手撑在旁边的桌子上,这才没有被震得摔倒在地。
轰——轰——轰——
仿佛是在用行动回击龙济光几人的怀疑一样,川军的此次炮击前所未有的猛烈,无数炮弹雨点般倾泻在粤军的每一寸阵地上,一遍又一遍地蹂躏着龟缩在阵地内烁烁发抖的粤军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