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谨成王已经许多年不曾回京了,此时看着鬓角染了霜华的侄儿,脸上已经有了褶皱,甚至因为国事的繁杂和沉重,他的背都没了年少时的挺直,反而变得有些驼了。
“阿英。”端谨成王走到他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就像是他还是年少不过他膝盖高的团子,会抱着他的大腿撒娇,要他教导武艺。“你莫要多想了。你是个很成功的帝王,青宋有了你,百姓安居乐业,外敌更是不敢来犯,青宋蒸蒸日上,百姓都赞你是个好皇帝!”
只是,端谨成王没说的是,德文帝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倒是有些失败的。
德文帝的名讳本就是宿英,只是,他登基已经十几年了,这个名讳若不是今天端谨成王提起,他自己都恐怕都要忘了!实在是太久没有人唤过了。
“皇叔……”德文帝心中感动,特别是端谨成王摸头的这个动作,就仿佛是回到了年少的时候,他眼眶都有些热了。他微微地别开了头,“您看,我精心教导着老三,可是,他却被他母妃灌得愚昧不堪,就像是扶不起的阿斗。我只能把他当成太子的垫脚石,锻炼太子的心性,成就太子的贤名。我子嗣稀少,却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要亲自送了自己的儿子上路的。”
他曾经也是费了大力气教养宿云鹤的,虽然他并没有想过让他当储君,只是想让他成为宿玄傲的得力助手,至少今后也能富贵一生。但是,却没料到,最后养成了一只蠢货。
“既知他已被教坏了品行,你又何必自责?不过是因着那女人想要得太多了,不然,三皇子何以成了这般的模样的?”端谨成王淡淡地叹了口气,“不过,我瞧着太子如今倒是很有气度了,就是阿墨,也是教养得极好。你虽然子嗣少,但是,却至少也教出了极好的,至少咱们青宋的江山能够永远延绵下去。”
德文帝闻言,嘴角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这二人都不是我教养的。虽然我教过太子,但阿墨却完完全全是皇后教养出来的。”
端谨成王一怔,但想起当初德文帝的态度,他不由叹了口气,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他缓缓道:“皇后一直都是个极好的,当初你母后没有给你挑错人。”顿了顿,他又道,“咱们宿家素来都是出情痴的地方。你父皇是,你也是……”
当然,他自己也是。
不然,他也不会多年不娶。
可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这般的痛苦。
许玉此时看他们两叔侄聊心事,早已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德文帝刚要说话,突然只觉得喉咙间痒得愈发厉害,克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他抖着手连忙要去取袖笼里的新手绢,谁知道,手一抖,方才被他藏在袖笼里的用过的手绢瞬间掉落了下来。
锦绸所制的手绢掉落于地,摊了开来,露出了上面黑紫色的血迹。
端谨成王一惊,刚要说话,就见德文帝寻不到手绢,只能用衣袖掩住了嘴,鲜血从他嘴里流出,染红了他身上明黄色的衣袍。
端谨成王面上震惊难掩,连忙扶住了摇摇晃晃的德文帝,“阿英,阿英,你这是怎么了?”
德文帝这会咳嗽得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脸都给咳成了猪肝色,此时,他连话都不能说。原本,他是不愿让人知道这件事的,除了许玉,因为那是他的心腹,今后是要跟着他殉葬的,他自然是什么都愿意告诉他的。
但现在,却毫无预警地让端谨成王给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