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又一年中秋。
去年今日魏长天才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没多久,还处在跟萧风斗智斗勇的关键阶段。
那天他在家里吃了顿团圆饭,然后便出发去往青慈河准备“赏花灯、游花船、玩花魁”,并且在这个过程中通过一首“云想衣裳花想容”名扬天下。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达成了“赏游玩”三个目标,成功上了杨柳诗的绣床。
时隔一年,如果今天再重现一下当日之景无疑是一件颇有情趣的事。
不过可惜此事看来是无法实现了。
因为晌午时杨柳诗便带着魏长天的信,直奔十万大山找妖王青弦去了。
八月十八。
回到蜀州后的第五天,魏长天带着秦正秋留下的那块掌教令牌,亲自去天罗教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跟四个舅舅说了一遍。
教主突然跑了,这无疑对天罗教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不过好在秦正秋的命牌未碎,说明人还活着,也使得一众长老护法多少松了口气。
那剩下的便是由谁来接管天罗教的问题了。
按照规矩,如果教主死了或者不干了,理应是由魏长天这个圣子接过教主之位。
魏长天倒是没有推脱,不过却借口自己分身乏术,转头又把掌教令牌交给自己的四个舅舅保管。
换句话说,他如今只是名义上的天罗教教主,但具体事务却不会过多插手。
当然,他如果需要天罗教做什么,后者肯定不可能拒绝就是了。
八月二十。
虽然跟梁振说的是“不需要跟我爹商量”,不过魏长天还是把自己要做的事写了封信告诉了魏贤志。
而今天他也得到了回信。
信中,魏贤志先是叮嘱他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得万般慎重,然后又表示如果魏长天真的已经决定了,那他这个当爹的一定全力支持,并且让魏长天只管放心他们在京城的安危。
八月二十一。
宁玉珂从此前居住的小院搬出,搬进了位于城北的州牧府。
魏长天清晨时入府,黄昏时出来,跟宁玉珂聊了整整一天。
他没有隐瞒什么,而是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跟后者说了一遍——
我确实要反,但我并不准备立新朝,目前只打算弄死宁永年之后换人来做大宁的皇帝。
这件事我不可能亲自出面,所以便由你来,正好你也有合适的理由。
如果失败,那你自然会死。
如果成功,那你就是大宁的第一位女皇
听完魏长天的话,早就已经猜到了的宁玉珂没有拒绝,也不可能拒绝。
被灭门的血海深仇必须要报,她只有这一次机会。
八月二十三。
在重重护卫之下,宁玉珂第一次于蜀州城的街头现身。
她的出现不仅证实了此前“柔安公主未死”的传言,亦从侧面佐证了顺亲王遇刺一事的真相。
一时间朝野哗然,人人皆在议论这桩皇室“同室操戈”的大案。
然而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另一个更为重磅的消息便如同一枚核弹一样在整个大宁的上空引爆。
八月三十一,宁玉珂将在蜀州一众主要官员,以及总兵梁振的支持下举行大典,自立为王。
王号——蜀。
没有了表示归属的“州”字,仅仅只有一个“蜀”。
所以,宁玉珂虽然姓宁,但却是大宁自打立朝以来第一个公然称王造反的人。
消息一出,蜀州周围几州总兵皆人心惶惶,生怕宁永年下令让他们出兵镇压。
毕竟如今除去蜀州之外,其余三十六州的大部分州兵皆派往了大奉前线,若真有皇令下来,他们恐怕只会落得个肉包子打狗的结果。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京城方面一直没有对此事做出什么回应。
宁永年,好似还在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这个他始终不敢相信的结果。
八月三十一,清晨。
奉元,东城墙。
“父皇,你说魏公子为何要这么做?”
迎风站在李岐身边,李梧桐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一州之地怎可敌一国他、他这不是将自己置于险境吗?”
“”
面对女儿的提问,李岐久久没有说话,只是远眺着脚下连绵不绝的军营愣愣出神。
如今大奉的攻势越发猛烈,虽然尚未打到奉元,但却是早晚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他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
放弃奉元以西所有州府,将兵力集中于奉元一城,然后在此与大宁决一死战。
从此前的战局来看,这场事关大奉存亡的大战应当很快便会打响。
但如今
“他或许是为了自己,也或许是为了你”
迎着朝阳,李岐扭头看向一身红衣的李梧桐:“亦或许,他是为了原州城那三百万亡魂。”
“”
为了自己。
为了你。
为了原州城死去的三百万人。
如果说第一个解释比较合理,第二个解释比较感动,那这第三个解释便令李梧桐愣了一下。
而似乎是猜出她心中疑惑,李岐亦在此时轻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魏长天当初以斩杀阎罗为条件,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
“你恐怕永远也猜不出,他这样一个人,竟然想要的是”
“天下太平。”
晌午。
大奉,仁安府,黄梅山。
一涌山溪缓缓自山顶延伸至山脚,暗藏着许多隐秘的潭水和小瀑布。
挑着扁担的年轻男子顺着这溪水逆流而上,又在山腰处钻入一片竹林,走了约莫一刻钟后终于停在了一栋小竹屋旁边。
“前辈!我来给您送吃食了!”
扯开嗓子吆喝一声,然后轻车熟路的将扁担中所挑的盐米等物取出。
而此时一个老者也缓缓自竹屋中走了出来。
“前辈,您看看还缺点啥不?”
见老者现身,青年笑着问道:“我下次上山时再给您带来。”
“不必了,一切照旧即可。”
微微摇了摇头,老者在一块青石上坐下,随口问道:“这几日外面可有什么新鲜事么?”
“”
一听到这个问题,青年脸上的笑容顿时褪去。
他一边帮老者归置自己新带来的盐米,一边满面愁容的小声回答:“大宁的军队已经打到永安府了,听说皇上把兵都调去了奉元,想要在奉元跟大宁决一死战哩”
“原州城的事那宁永年把屎盆子都扣到了咱们头上,说是咱们的将士屠城遭到了天谴,我呸”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好像是大宁那边有人要自封为王,造反了哩!”
“还是个女的,之前是公主,这下自己要做蜀王。”
“依我看呀,这可是大好事一件,最起码能让那宁永年头疼一阵了。”
“前辈,你说是吧”
“嗯?”
“前辈?您人呢??”
未时。
大宁京城,魏府。
“汪!汪汪汪!”
一阵狗叫声中,扎着两个羊角辫的魏巧玲领着一条小黑狗昂首阔步的走进了膳厅。
不过早已坐在饭桌边的魏贤志仅仅是一瞪眼,便吓得她再没有了方才那股气宇轩昂的劲儿。
“大鬼!出去!爹爹不许狗与人一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