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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万元户(2 / 2)

一进腊月,宝会首就紧鼓动姑娘小伙练习高跷,看见青年男女就搭话:“随便练,要高跷腿子尽找我拿,坏了咱修。”

正月初二秧歌队上街,前面的是彩旗队,自家的服装,人手一面旗帜,半抱半抗的。

双排的队伍,男左女右。高跷队是主体,队首散头,男散头头戴戏帽挂长髯或扮皇帝或扮高官,右手掐着带苏的折扇,左手捋着身上戏袍的宽大衣襟,耍起来无风飘飘颇有一股子仙人晴临风的洒脱劲;身后是装束大同小异的小生、老生紧跟紧随中规中矩;随后是小伙一群,一色的红腰鼓双鼓槌长绸带,白毛巾缠头、白上衣、大红灯笼裤,鼓声铿锵力神兼备。女散头一身贵妃装束,右手一柄团扇,左手一方手帕,举手投足亦羞亦骚;身后是一群侍女,腰双色长长飘带,一手拽一头似彩蝶又似飞天;随后是姑娘们,头戴繁似锦的篓,粉色短袄碧绿的长裙,手中一面小铜锣一片短绸带的锣槌,锣声脆健一身。

个高跷队着装的颜色是腴红肥绿,与严冬里一地的枯黄形成烈的对比。

队伍前部讲的是扭功,进一大退二小、右跨左跨不离十字,折扇翻飞彩带飘忽,拧腰摆胯手臂摇;后部讲鼓击锣的挥臂动作夸张,动作齐划一,大转身高起腿力四溅。高跷队后面贴地皮到处跳乱蹦的是:天经的师徒、傻柱子背媳妇、老汉推车、马寡妇骑驴。上场一组,讲的是一股子泛劲。骂俏装鬼弄神,有风刮风有雨行雨,逗人大笑是本事。

绝少不了猴儿,没有丁点的人样,没人样人爱看,手中一棍儿,上蹿下跳哪人乱往哪里耍,理扩大场地,驱散碍事的闲人,他是大秧歌队的前导。

大鼓大锣大铙大钹、高低唢呐,是个队伍的节奏。

田老叟评价说:“东的大秧歌如同东的汉子,酒瓶子对着嘴吹,脖子上青筋突跳可着喉咙喊:‘跟我装逼是不?不我一酒瓶子削蒙你。’”

“这不大秧歌。”田老叟对我说:“从前,你爷爷当散头,你二爷充女散头,那个时候扭大秧歌的都是爷们。何一个人都有绝。李荣背上三杆小黄旗手中足丈的大红旗开,个人转成车轮内黄外红。‘马寡妇骑驴’、‘傻柱子背媳妇’、‘小媳妇上轿’,显庭的‘老汉推车’,那扭的,胯骨轴子都要掉了。给你说说刘长文外号‘刘猴子’的来历,你东院的老老爷子八十大寿,正月初八秧歌队进院拜寿,老爷子坐在八仙椅上,面前是一个案桌。压轴戏,刘长文嘬着腮帮子成两个大坑,嘴唇撮成生壳,一个蹦高窜上棍子顶,双腿夹着棍子,一手攥着棍子头,另一手托着一个寿桃,一儿棍往前蹦,到了跟前儿,一出溜下来,单腿点地把寿桃捧到案桌上,这‘仙猴献寿’。杨老爷子高兴,颤颤巍巍地摸出一块大洋,高声喊:‘给刘猴子。’刘猴子就是这么来的。高万田的大镲,杨明伟的双唢呐,显祖的大锣,宝青的大鼓。看的你呀,饭都忘了。松岭门的秧歌队和咱们较劲,宝青往手心啐两口吐沫,那鼓的,尘土飞扬,人心都跟着颤。忽紧忽缓,一会就把他们的鼓点儿给乱了,他们的秧歌跟着咱们的点儿扭。好秧歌啊——看不着喽——。”

正月初一,主场在村部后院,场地宽阔,土地不软又不硬。看点是变换队形——场子,有“卷白菜心”、“走剪子股”、“编蒜辫”,一眼看穿的“一字长蛇阵”,令人眼缭乱的“迷魂阵”。场子能正经八本地凸显出散头的作用,他是队形的灵魂人物。副场是全村的主街道,沿一一场子,拜大街搅动全村的男女老少出户围观,一街筒子的人一巷子的欢笑。

正月初二,队伍缩减一半,但装束架势绝不含糊,进门进户拜大年。宝庆忠带着几个人跑在秧歌队前,沟东家称为“前站”,前站等于要饭。

请秧歌进家门的东家要有所准备,院子要理干净,鞭炮齐鸣远近迎,烟卷茶水伺候,重要的是在显眼的置摆好请秧歌进院的礼。队伍在院子里摆好后,宝会首在人们的目中手举礼过头,高喊:“宝主,赏!——,好香烟四条。”这一嗓子,鼓手落槌唢呐手鼓腮,散头抖开折扇,队伍舞动起来。大秧歌功夫在腰胯,看点在身,撩人眼的动作在手碗,手舞腰不动,出彩不出力。这一嗓子决定着队伍卖力气的度,一嗓子“豆包十个冻豆腐两块”,了,听锣鼓分明在:“这是啥,这是啥,这是啥东家。”东家不这些,执要大锣大鼓到窗户下,狠劲擂上三,振振家业。这“大场子”,还有”小场子”,家里有老人拜寿、男孩新生、新媳妇进门,队伍里有人会献上一赞歌,固定的曲调填新词。小丑刘长文能,擅长顺口溜现编现卖。个秧歌队的吃喝酬劳、全望东家的“赏”。

正月十夜,卸去高跷腿的秧歌称“地蹦子”,配合着“散灯”。

散灯:锯末子、谷糠拌柴,团一团在地面点燃成灯。有人看护着防火兼添加燃,个山村的道上都是一堆一堆的火球。

村里人齐出动,几人马以时间为号令,联合行动点火散灯,村部到庙的旧址一是长的灯龙,上千盏的灯亮起来,火中地蹦子随锣鼓点翩翩起舞,第一站是庙,向佛祈来年的日子一连串的红火。

散灯有讲,必须连散三年,年散三天。

白天扭大秧歌,晚上唱大戏,唱的是三大评剧,《窦娥冤》、《铡案》、《厢记》。以往的主力杨立武年没扮角儿,人不在村里,加入外乡的民间剧团走闯去捞——“滚地包子”。

宵节散灯毕,上演一出重头压轴戏——《芝麻官》。

服装就是扭大秧歌的行头,大树台前上电灯就成为舞台。二胡,头琴刘云飞之后是杨立文,杨立文走后是杨立山,梆子是宝庆忠,有词的、有端茶递水的、有理道化妆的,颇像一子事儿。

演员都是本村的,扮演唐成的是八丫的大姐夫,评戏是姐姐和姐夫的月老,当年全靠《为媒》,那戏唱得可可的。

随着锣鼓点儿,唐成出场,“我摇身一变成了芝麻县。”摇头尾巴晃一阵狂嘚瑟,头上的官帽差点抖搂零碎,“当官不为民主,不如家卖红薯。”一小吏自人群中一个兔子蹦跳了起来,边蹿边喊:“老爷!老爷!快闭嘴!这大逆不道的话不能出口,要是让薄支书听见,明个儿就撸了你这狗官。”人群里发出一阵哄笑,正中置上的薄支书也咧开阔嘴哈哈大笑。

“老爷,老爷,你这是要干嘛儿?”“芝麻粒儿大的一小官儿,大伙面前露把脸儿,手拿一毛笔杆儿。”唐成把手中的一秫秸棒棒亮给人们看。“拿那败家玩干嘛?”“手拿毛笔杆儿,我——”然后目在人群找寻,“专捅宝三叟的腚y儿。”嘴上说的人没捅,捅得台上小吏双手捂定屁屁,扮小吏的刘长文岁数不小了,一跳老高落地后跟头把的连一串。

101、老人(二十八)

大秧歌在人社时规模,初过后,社组织汇演,评选出前三,参加东片八个社的大汇演,二十四个队里评选前三。十过后,东片的冠亚季队挨各社汇报演出,那场面大了去了。

松岭门中、小学操场上的露天主席台用松柏枝和标语妆点一新,操场外圈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本社各个大队的秧歌队都来了,第一个入场的是东道主——松岭门秧歌队,进场亮个相,舞着迎下一个队入场,迎入的队迎下一队,后入场的是东片的季、亚、冠。全部秧歌队绕大圈狂舞,出彩时是经过主席台前。

松岭门社松岭门大队大,大秧歌队差。东片八个社廿家子大队大,大秧歌队差。。

廿家子社的东沟大队小,大秧歌屡拔头筹。以大秧歌成:东沟的小伙棒,孤山子的姑娘漂亮。

白天扭大秧歌,夜里县评剧团在廿家子唱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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