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怕把新裤子的膝盖弄皱,腿不弯儿,磕头时四蹄着地支着肚子,田宝坤说:“像个么玩意儿。”有的人老远大声招呼着紧赶几,双手抱拳大动作拱手不往地上趴直接扎进对方怀里,人家一搭手就不磕头了。
我磕出去多少个头,意味着家里炕头上的爷爷和奶奶接等数的叩拜。比如去沟口给李荣磕头,李天骄就一定来给爷爷磕头。
平时有点过节的人,就因为过年开口说话。
我磕了村子的头到家里,迎头碰见东园子的四位婶子,这是进自己家门拜年的不好慢待,只好拱手施礼道:“四位婶子,给你们拜年啦。”我一个头磕到地上起身,人家还在等着,“你磕啦。”我说:“啊,磕了。”“感情我们一个人闹个。”下午,宝春瑞问我:“的头,你是怎么磕的?”我冲他一瞪眼,“你跪下给我磕一个,我你。”
初二,最热闹的地方是东队的场院,就在大队部的门口东侧,全村的十台自行车来个大聚会,黑的人来了,杨家沟的人来了,杨梓的永久牌自行车年年排第一。
自行车,平坦的大路上人骑车,下雨、下雪、过河、走坑坑包包的路车骑人。车身上能裹巴的地方全红红绿绿的塑料条缠满,摔个跟头不看人看车子,心疼爱车。
年年的日举行全村车大表演:行进中单手扶车把腿勾大梁捡石块,双手撒把绕场一,单轮离地行进一,蹲到后车架上博得一片掌声。
场外人山人,大家兴趣正高的时候,高秀满开着前面小轮后面大轮的拖机进场。,因为这车可以随便上人,除了车轮不能上,拖机手的脖子都骑上一个孩子,一台拖机上的人就像刺猬身上的针。
初一饺子初二面,初三的钱合子满家转,初四烙饼炒鸡蛋,初五捏小人嘴吃饺子。破五一过忌开禁。姑娘门子,初庆十大寿,初八庆八十大寿,初庆十大寿。按理说初十庆岁,我没有见过。正月十五宵节过后有个高潮,扎堆结婚。
全村开赌,狄支书的大队部成了最大的赌坊,爷爷的拜把子哥们,一年中只有这个时候齐聚大队部,陪着狄支书看“马掌”。
小女孩也带上一分钱的赌注摸扑克。无赌不成年,肉可以少吃衣服可以旧着穿,男人不耍钱不过年,女人是赢钱高兴输钱就唠叨,震惊全村的老婆事件全是在此间发生的。
新上的公社映员杨立民,把映机在大队部,这是他特意排的,与相邻的公社的映员私下换,准备了四部片,他说:“这是我对节日点个人贡献。”
去年夏天,杨立民还没有当上映员,听说平房子大队夜里有电,同时映《征战》和《渡江侦察记》。
我用最快的度吃晚饭,五里路连跑带颠就到了,得到的消息不准,正的地点在面的苏家营子,五里路跑前进,到了银屏前《新闻简报》还没结束。人多,屏幕反面都是人。
来的路上,大人第二天要出工,赶路不管孩子,落后的一群小子猛喊:“谁快跑,谁是滴啦耷孙子。”
片不多,经常重观看,一部片的台词不能背诵下来,那不能是看过这部片。人家提上句你接不出下句,你二呀。
村里露天电的场地就在大树台前,既是泄洪的水道也是村里最开阔的广场。映机就在大榆树下,发电机置远远的,饭碗口粗的竹竿挑起来的白色银幕前满是人。离银屏最的位置坐着上了年纪的人,仰着头往上看,图的是声音切。
老人后面是孩子们,这里就是风暴中心,片刻不得宁,抢地盘架和吃饭一样自然。只要有消息说夜有电,场地在白天就像军阀割一样占领,标物奇怪,画个圈写上字、用石头摆个框、摆上一大木棒、赵宝金太夸张竟然上一捆枣刺。
孩子后面最佳观测地点是少妇,往往怀里搂个娃娃,姑娘和新媳妇护卫在两侧。靠后的映机两侧是青壮男人,外围站立着静静的外村人。
老人盘腿坐在苞米皮拧成的大蒲团上,孩子们坐在小板凳上,孩子妈妈和媳妇们待遇最高,座位是高板凳或者是椅子,男人和外村人只靠自己的双腿。
片换胶卷、出现故障,从前向后,咳漱声骂人声孩子哭声,撒尿的抽烟的银屏上手的,热闹异常,片一立刻全肃静。杨大鹏的爷爷说:“么药都不好使,啃喀咳漱电最有效。”
单大发最会找这个时刻,熄灯肃静,他肯定炸响一个大屁,次次引来嬉笑、嚎、臭骂。。
第二天,映电的场地成了垃圾场,用来当座位的石头、生壳、瓜子皮、糖块纸,枣核、梨核、苞米粒、黄豆粒、土豆皮。夏天丰富,黄瓜屁股、茄子腿、红柿蒂巴。
垃圾全由黑五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