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符江南端，有一条长达三百里的山脉，名叫棋墩山，再向南则是绣花江。</p>
陈玄初次离开骊珠洞天，曾随阮邛魏晋一齐御风，中间曾落在绣花江地界，还见识了一位水神娘娘的神通。</p>
这几年，陈玄也南下了几次，要么是去水符王朝风雪庙，要么就是去梳水国剑水山庄，来去都是御风而行，因而也未曾去过那棋墩山。</p>
“据说多年以前，有两位仙人在棋墩山对弈，黑子化蛇，白子化蟒，最后二人未分胜负便离去，却剥夺了那位山神的神祇资格。”</p>
陈玄望着那逶迤山峦，隐约可见阴森煞气。</p>
棋墩山与绣花江地界，都有山水神祇坐镇，可蹊跷的是，一山一江都没有几分堂皇气象。</p>
“刘羡阳前些日子去了龙窑做学徒，龙窑姚师傅向他讲述了许多山水禁忌。</p>
他说林间树墩不可坐，那是山神座椅，又说见山不提水，见水不提山，否则便会山水相冲。”</p>
陈平安好奇地望向山峦最顶峰，他在想那儿会不会真的有一座树墩。</p>
“姚师傅……山水之间确实有这些禁忌，出门在外，万事小心，千万不可随意冲撞山水神祇。”</p>
陈玄说完这话，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p>
北俱芦洲大源王朝北地，曾有一位袁姓山神被他一剑打杀。</p>
李柳眉眼如水，她仰起头，望向山巅，她凝视许久，似乎视线已穿过层层迷瘴，窥得此山真容。</p>
“平安在此，自然平平安安。”</p>
陈玄笑着揉了揉外甥的脑袋，随即一马当先，先行迈入狭窄山道。</p>
山峦绵长，但沿途大都是碎石枯木，鲜有生气。</p>
陈平安学了剑气十八停法门，便依照此法吐纳，边走边练，直到登上山脊时，已彻底掌握了其中十二停。</p>
陈玄本就是陆地真仙一流，脚力自然不俗。</p>
李柳天姿不俗，但却不能显露端倪，她特意向陈玄请教了一门粗浅练气之法，同样边走边练，不到半日功夫竟已跻身第三柳筋境。</p>
陈平安自然看不出玄机，但陈玄却有些头皮发麻。</p>
十五楼大道，自然是由浅至深，由易至难，但也没听说过有谁能一日破三境，从一个凡夫俗子变成下五境的小仙师。</p>
陈玄幼时修行，花了近十日才跻身第二境，半月才至三境柳筋，虽说这也有禁制压制的缘故，但纵使没有禁制，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完成一日三境的壮举。</p>
杨老头说他是小镇三千年天姿第一，可李柳的资质似乎已不能用天姿来形容，那是老天爷喂饭。</p>
陈平安与李柳一边登山一边修行，脚力越来愉快，这才能半日登上山脊，否则那蜿蜒数十里山路，起码要耗费整个白天。</p>
山脊有平地，一侧是乱石堆，另一侧则是一片苍翠竹林。</p>
“行了半日，休憩片刻，午后再行。”</p>
陈玄寻了一块平整大石，坐了上去，接着从怀中取了个油纸包袱，里面装着四五块小点心。</p>
“李姑娘，先吃糕点垫垫肚子，否则午后便没力气继续赶路了。”</p>
陈平安郑重其事地看着李柳，殊不知后者是那江湖之主，只要是有水之地，便是不饥不渴无灾无厄之身。</p>
“嗯。”</p>
李柳柔柔地应了一声，跟着陈平安一起朝着大石走去了。</p>
陈玄忽然抬起头，望向山巅。</p>
棋墩山脉本就有阴煞之气笼罩，只是山脚还不算明显，可到了此地，阴气竟是铺天盖地地聚拢了过来。</p>
“你们吃，我去瞧瞧。”</p>
陈玄对两人吩咐一声，也不等他们答复，便消失在阴气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