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不知陛下是否知道,这货币官铸,朝中多少武将眼红铁官司马昌,更在背后议论陛下的不是。以至于关中更新货币的事,乱子层出不穷,更别说,陛下还同时下达了多道诏令。”
“朝中本就人心不一,但如今让老臣为相都感到棘手的是,帝国的有功之将们有意的联合起来,他们虽然明着支持陛下改革,但是暗地里却想方设法阻挠。”
“陛下设太学久矣,匡扶儒家多时,但时至今日,能入朝中为大夫上卿的儒者又有几人?”
冯去疾一语道破事实。
这些旧军功贵族集团,就像是吸血的臭虫一样,不肯挪动地方。
甚至更不堪的,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但是又不肯给旁人让位置。
扶苏不免想到齐国的败亡,齐王和后相贪权好势,年纪大,昏聩不堪,但是就是不肯将王位和相位交给他人。以至于齐国是一衰再衰,不战而降!
而今的秦国面临的问题却是年轻的皇帝刚刚上位,想要积极有为,改革弊端,但是旧的吸血虫还是牢牢的吸附在国家机器血液最丰满的地方。
压榨百姓也就罢了,还阻挠新鲜血液的供入和流通,这会让整个国家瘫痪。
秦国的情况原本也没有这么糟糕,可惜当初秦始皇称帝不久后,沉迷长生不老术,这弄得天下未统一之前投奔秦国的有识之士也纷纷离开。
像顿弱这样的大臣,他本可以做接替隗状的大才,管理整顿赋税征收的问题,但是当他看到始皇帝沉迷修仙问道,而朝中又乌烟瘴气,小人李斯赵高得势,他自然隐退。像顿弱这样悄然离去的大臣,多得是,缭就是如此。
云游四野,也是当时诸多士人的追求。
前有陶朱公范蠡功成身退隐于乡野,帝国的这些大佬们也一个个离开。
属于秦国的辉煌时代,一度在这个时候落幕。
茅焦是闻名天下的谏议大夫,但是他的富贵本就是险中求来的。后来在朝中为事,也一直小心翼翼,规规矩矩。即便现在他还在朝中,不怎么出众,也不怎么位分卑下。
但是他无用!
谏议大夫之中无用的人多了去了。
很多时候,扶苏在朝堂上,看到帝国朝堂上这帮无事浑浑噩噩,有事兴风作浪的‘人才’,都为帝国的官僚人才队伍感到担忧。
再这么下去,广大庶民的利益无法保证,随之社会矛盾更加激化,陈涉吴广这样的人必反!
不过,好笑的是,冯去疾似乎还沉浸在旧时代,从他方才的话语中,句句不离贵族,他的观念还是旧的。以贵族镇压庶民。
这就让扶苏站的先机,扶苏的政治眼光要比冯去疾的长远多了。
冯去疾言辞之中,很是激动。
他成为丞相以来,也想做点大事情。他跟从了皇帝,本来为的也是成全自己一代相国的美名。
但是太可惜了,现在一帮武夫横亘在朝中,让朝中局势僵化。
“丞相确实能纵览全局,倒是为朕点破了一道朕不忍点破的窗户纸。”
冯去疾顺势道:
“陛下心存仁义,正是承接天命的昭示,但老臣以为,如今天下太平,倒也并不需要那么多武将。”
武将在秦国占了三分之二的官职,这还不算曾经是靠军功晋升上来后来改做文官的。
一个军功爵制在秦国坚持了一百多年下来,秦国就像是个野蛮人一样,一点不懂的温柔和节制,只会突突突的猛进。
冯去疾说完这话,他的目的和野心也终于暴露了。空气中忽然充塞着满满的贪欲。
见皇帝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盯着他,冯去疾很是恭顺的道:
“老臣知道皇帝陛下心存怜悯之心,一心想要保全前朝功勋老臣,但是如今咸阳城能出现这样的事情,十二位公爵公然挑衅御史大夫王戊。在老臣看来……”
冯去疾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显然是想要激怒皇帝。
“看来什么?”
“显然是不把陛下放在眼中。”
扶苏听了,自然重重捶了一下扶手。
“老臣以为,陛下惩处十二位公爵,确实有必要。但是这十二位公爵,背后可是牵连了不少大臣。尤其是王炎,他背后是武成侯、通武侯。武成侯年纪尚轻,但是奉陛下之命远在边关;通武侯在家中闲赋,已经多年不上朝,但是……”
“但是什么?”
“咸阳城中诸将,时不时前去探望通武侯。老臣以为,通武侯本不应该见这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