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生死事大,终日只求福田,不求出离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
金城公主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在黑暗中好像游荡了很久很久,终于见到了一丝光亮。这光柔和而温暖,一如母亲的怀抱,慢慢地包围了她。
这是什么地方,地狱还是天堂?
她茫然四顾,心绪兀自沉浸在前世的记忆中挣脱不出,复杂而难名。
四周的柔光如雨丝般沁入她的肌肤,绵绵汩汩的暖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在身体里汇聚成为一汪春水,荡起层层心漪。
恍恍惚惚地,她察觉到自己眉心深处那一团如火山熔岩般的狂热存在像是受到了暖流的束缚压制,被迫隐藏蛰伏得更深,充斥在心头的躁动杀意大幅消褪,虽然无法完全泯灭,但已经可以掌控克制。
她的体内澎湃着前所未有的力量,仿佛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使得四周的天地臣服,化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所有这一切,是如此的奇异而玄妙,无法解释亦无需解释。
当最后一缕柔光融入了体内,一座幽静无人的佛堂重新缓缓地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佛堂正中供奉着一尊两尺多高的释迦摩尼像,宝相庄严目含悲悯,静静地端详着她。佛像的前方是一张供桌,桌上的香炉里积满灰烬,旁边摆放着一卷经书,一只木鱼和一串念珠。
原来,自己还在证悟堂中,看着周围的景象,就似只离开了一小会儿,可自己明明已在前世中浮沉数年。
她细细回味着前世的经历,神情一阵恍惚,竟有些分不清究竟此刻是否还在梦中。
许久之后,她缓缓地回过神来,樱唇里轻轻出了口气,像极了一声轻叹。
那个将自己拐去了前世的缁衣老尼姑不见了踪影,佛堂里万籁俱寂,紧闭的门窗与世隔绝,也不知眼下屋外是晨是昏,却又经历了几多寒暑?
幽暗中她抬起手,只见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奇怪的淡金色印符。
它乍看上去如同三条并列的波纹,由上而下约莫寸许长,依稀闪烁着微芒。
其中左边一条色泽最深却也最长,而靠右的那条则淡到几乎难以用肉眼察觉。
但最为奇特的还是当中的那条符纹,竟似有层金缕在不断地流淌变幻。
她凝眸打量了半晌,芳心若有所悟,轻轻地攥起纤手,拳握住印符。
“三生印……”无端地,她轻声喃语道。
很显然,正是这三生印的力量帮助她暂时封镇了眉心深处的那团可怖的存在。
可惜三道符纹里真正完全觉醒过来的,只有一道往生印,而今生不定来生未明。
渐渐地,三生印隐没在了她冰肌玉骨中,未留下一点痕迹。
金城公主若有所觉地望向证悟堂外,嗓音清冷一如冬日里的寒泉,说道:“很好,你居然自动找上门来。”
“吱呀……”证悟堂的大门无风自开,满院夕阳里伫立着一位气势如山的老僧,正是传闻中已闭关多日的峨嵋慈恩寺方丈玉鼎大师。
然而金城公主非常清楚,眼前的这个老僧不可能是玉鼎大师。因为,真正的玉鼎大师当日便是在自己的面前元神消弭往生极乐。
可当她的双眸凝定在假玉鼎大师的脸上,出乎意料之外地竟搜索不到一丝一毫易容伪装的迹象。
她怔了怔,冷冷道:“即使你和玉鼎大师长得一模一样,也还是假的。”
假玉鼎大师不温不火抬脚步入证悟堂,说道:“贫僧一直在等着你来峨嵋找我。”
金城公主脑海中灵光乍闪,情不自禁地玉容微变,凝视假玉鼎大师恬静深沉的脸庞,一字一字道:“金、鼎!”
假玉鼎大师的神情古井无波,点头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些。”
金城公主的俏脸有若霜冻,问道:“你竟然炼成了第二元神?”
假玉鼎大师嘿嘿冷笑回答道:“第二元神算得了什么,贫僧的神通岂是尔等所能揣度。”
“砰!”证悟堂的门应声关闭,最后一线夕阳在金鼎神僧的身后被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