缁衣老尼姑没料到刁小四会来这手,手足无措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尼何德何能敢收小施主为徒?何况你是男子,拜贫尼为师也不合适。”
刁小四将缁衣老尼姑的双腿抱得更紧,一边摇晃一边饱含热泪哽咽地道:“大师岂不知佛门弟子四大皆空,色不亦空空不亦色,男不亦女女不亦男,无男无女不男不女……我就是想拜个尼姑做师傅,有什么不可以?”
“无耻,下流!”小困尽管是只猫,却也一眼看破了刁小四的不良居心。若非它还得继续在缁衣老尼姑面前维护住自己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乖猫形象,刁小四此刻的脸皮纵比城墙后,也早被破了相。
奈何缁衣老尼姑耳根太软,竟深以为然地颔首道:“善哉,善哉,枉贫尼学了九十多年佛法,见事竟远不及小施主来得透彻。由此可见,小施主慧根惊人佛缘深厚,如能入我山门勤加修行,异日定能修成正果肉身成佛。”
刁小四平生最恨和尚,尤其是峨嵋慈恩寺的和尚,简直是见一个揍一个,否则心里就堵得慌。然而人在佛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能够早日脱困把公主小娘皮从狗屁三生境里捞出来,他亦只能发自肺腑地赞美道:“我佛慈悲,求大师成全!”
缁衣老尼姑果然上当,含笑点头道:“也罢,贫尼便收你为徒。”
刁小四喜出望外,爬起身来连声道:“多谢师傅,多谢师傅!”又意犹未尽地冲着肥猫道:“多谢师兄!”
肥猫喉咙里呼噜呼噜低吼,一想到今后女主人会把这小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挠痒痒,还要分走馒头啊、泡菜啊、面条啊那些自己的大爱,心里头就老大的不爽,示威似的用舌头舔舔缁衣老尼姑的脸颊,暗道我能舔,你行么?
缁衣老尼姑笑出满脸的褶皱,道:“小困是只猫,你怎叫它‘师兄’了?”
“要叫,要叫!”刁小四笑嘻嘻道:“入门有先后,况且师兄灵性十足,难保上辈子不是佛祖身前的金刚护法。”
小困闻言心中舒坦了许多,但见缁衣老尼姑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剃刀道:“如此徒儿你过来,贫尼为你剃度。”
“师傅,这就不麻烦您老人家了吧?”
“不麻烦,一会儿就好。你既成为了贫尼弟子,自然要削发出家,列入我慈恩寺的名册之中。”缁衣老尼姑这辈子还没收过徒弟,正犯愁自己死后空色庵会成为垃圾场,天幸刁小四自告奋勇要继承她的衣钵,委实满心的欢喜。
刁小四一呆,这才意识到坏了,望着缁衣老尼姑执著地举起手里满是钝口的剃刀,哭丧着脸道:“弟子我就不能只当个俗家弟子嘛?”
缁衣老尼姑耐心劝解道:“俗家弟子只能住在山下,未经允许不得踏入空色庵半步。如此一来,你便不能每日打扫藏经阁了。再说你做了和尚,留在藏经阁里总也名正言顺些。”
刁小四欲哭无泪,往书架后闪躲道:“师傅……我不想剃光头发。我不拜你做师傅了,认你当干妈行不行?”
缁衣老尼姑呆了呆,尚未开口就听怀里的肥猫“喵呜喵呜”冲着刁小四龇牙呼吼,两眼里精光闪闪放出杀气。
也难怪它恼火,一转眼这小子就顺杆往上爬,师徒关系还不满足,进而要发展到母子关系。万一老尼姑傻乎乎地答应下来,早晚会有宠子灭猫的一天。
可怜刁小四哪能领会肥猫的一番苦心,阴差阳错只当它在替老尼姑说话,不由热泪盈眶肝肠寸断,看着剃刀从头上轻轻刮过,一蓬蓬黑发掉落下来,心中越想越悲终于哭出声来了。
缁衣老尼姑讶异道:“徒儿,你为何悲伤?”
刁小四偷偷瞥了眼肥猫,含悲忍愤道:“我不是悲伤,是开心……呜呜!”
缁衣老尼姑喜慰道:“你果真与我佛有缘,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按照敝寺的排行,你应该是鼎字辈,我看法号便叫‘小鼎’如何?”
“全凭师傅安排,只要不叫倒霉透顶,叫啥都无所谓。”
缁衣老尼姑说着话已将刁小四满头的黑发剃得一干二净,说道:“好啦,待会儿我便带你前往庵中的大雄宝殿,行入门礼。”
刁小四摸了摸寸草不生光溜溜的头皮,愈发地悲从中来,想到自己之所以沦落到这般田地,都赖那只肥猫。等老子恢复了神功,定要将这厮的猫毛剃个精光,猫头上再用香烫出九个戒疤,方能稍出胸中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