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雪道:“人与人皆是平等,你甘愿自绝于世,旁人无可奈何。但你……又凭什么来做他的主宰?这个头磕下去,只会亵渎我与他的交情,同时也不异于当面侮辱,我不磕……我不磕!”江冽尘道:“本座倒要看看,你到底磕是不磕。快点!”一时间无数拳脚犹如狂风暴雨一般,落在了南宫雪脸上身上。南宫雪背部立即暗生出大块乌青,嘴角淌下血水,又经几番重击,脑袋终于忍不住向前一倾。与此同时,忽然大声哭道:“殒堂主,殒堂主,我知道你与他不同,你渴望转变,最终却是有心无力,对不对?以往你在世之日,也不会忍见我受这等侮辱,其实你实在很善良!一切的一切,只恨生不逢时。我敬重你,在我危难无助之际,你给我的关心,我一辈子都记得!如果再有机会,我定会主动来照顾你,陪伴你,让你孤独漂泊的心,能得到温暖。你在下面还好么?瞧我真是明知故问,你身手那么好,在小鬼群中,一定又是老大,对不对?可是不仅如此,你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别再为了一个女孩子,拼起来就不要命……傻瓜,她们再重要,都没有你自己重要。绿叶妆点红花,可它们永远只是红花的陪衬,红花不能但为给绿叶养料,而使花瓣枯萎!现在的你,应该与楚姑娘相见了罢,你们在阳世不能相爱,屡经坎坷,几度波折,是否能认清彼此真情?有爱人的陪伴,地府也是天堂。一花一叶,一言一语,都有你们爱的温暖。世人面前,我也定会努力为你正名,让名门正派的师长前辈都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不是魔教的大魔头!只恨……只恨害你的凶手,那位自称是你兄弟,却处处在糟蹋你的人。你能容忍他在你坟前大肆破坏?我可以给你磕头拜祭,献上花草无数,泪湿衣襟……只是,那不是愧疚的泪,也不是赎罪的礼,是我们作为朋友,跨越墓碑,超越生死间隔,灵魂得以平等相待的朋友,为你献上的一份心意。那个人,他是永远不会懂的!苍天哪,你为何不能降下神迹?当真要我给你磕头么?如果是你的意思,我就磕。但处于他淫威强逼,即使一头撞死,我也绝不低头!”
江冽尘初时听她唤出暗夜殒之名,着实一愣,而等她说过几句,心头愈生慌乱,按下的手掌一寸寸抬了起来。正在此时,两人同时看到,原本杂乱推积在墓碑前,根根下垂的荒草,忽然无风自飘,犹如挺立而起,向世人显示一股残存的蓬勃生机。南宫雪泪眼模糊,道:“我知道,这就是你的暗示,你要我不要磕头对么?果然,你是听得到的……”
江冽尘实不甘就此输给南宫雪,一巴掌扇在她头顶,喝道:“装神弄鬼,一派无稽之谈!他分明早已死了,要是还有灵魂,为什么不来跟我说话?难道他还在记恨我?”人在急切渴望之时,宁可捕捉到的一点希望再荒谬,也甘愿相信。训斥了南宫雪几句,忍不住转头四面张望,轻声道:“殒兄弟……是……是你么?你当真能够显灵?你听我说,当初我不愿你沦为正派中人的工具,不得不然,但由心而论,即使你背叛我长达六年,甚至率众彻底毁了祭影教,我也从没怪过你。我不恨你,你也不要恨我,就算咱们扯平了,成不成?我早已打定主意,会替你报仇雪恨。不如……我就在你的坟前,将你的仇人一一抓来杀死如何?今天就先从这个女人开始——”南宫雪听着他语无伦次,几近疯癫之语,神情冷淡地道:“在他面前大开杀戒,你想让鲜血弄脏他的墓碑不成?你既然觉得我与师兄身份卑贱,形同蝼蚁,就算尽数杀了,又怎能偿得起他的命?”
江冽尘道:“闭嘴,凭你们二人,当然是微乎其微。我兄弟的命,本座要全天下之人来偿。我就将这场血的盛宴,作为供奉给他的祭奠!”南宫雪叫道:“如此行事,不但偿不完你的悔恨,更会增添他的罪!你要让他到了地下,仍要为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兄弟而备受折磨?”
江冽尘全身一震,单膝软倒,也跟着跪了下来,双手艰难地扶住墓碑,低声道:“别听那个女人胡言乱语,你一生一世,都是我的兄弟,更是我唯一的朋友。为你,就算与举世万民为敌,我也在所不惜。你得不到的,我一定会为你讨回来。你的仇,有生之年,我必然要报!”说着话时,眼神略微斜向身旁,瞟向南宫雪。